“热……”萧景渊低哑的声音在苏清鸢耳边响起，他滚烫的掌心紧紧包裹着她冰凉的手，“很久……没有这么暖和过了。”
苏清鸢眼泪还没干，又忍不住笑出来，轻轻捶了他肩膀一下：“你还笑！刚才吓死我了你知道吗？一口血喷出来，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要死了？”萧景渊靠在她肩上，气息仍有些虚弱，但眼神已恢复清明，甚至带了点极淡的笑意，“放心，还没娶你过门，我怎么舍得死。”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苏清鸢脸一热，赶紧把他往阿默那边推了推，“快，扶着他，我们得赶紧出去，玄影那边撑不了多久！”
阿默二话不说，一把将萧景渊的右臂架在自己肩上。萧景渊左臂虽仍使不上力，但那股钻心的寒意已消散，脚步也稳了不少。
“能走吗？”苏清鸢还是不放心，亦步亦趋地跟在旁边，手里还紧紧攥着剩下的一点地心火髓和七叶莲，“要不要歇会儿？”
“不必，”萧景渊摇头，目光扫过洞穴内还在善后的士兵，“此地不宜久留。火蜥虽除，但七皇子的人随时会到。”
他看向苏清鸢，声音低沉却坚定：“刚才……多谢。”
苏清鸢鼻子一酸，别开脸：“谢什么谢，你要真谢我，以后就别再逞能！明明伤还没好就冲在最前面，你当自己是铁打的啊？”
萧景渊没反驳，只轻轻“嗯”了一声，手指在她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几人正要往外走，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踉跄着从通道跑进来，急声道：“侯爷！玄影大人让属下禀报：入口处死士攻势太猛，我们的人伤亡不小，快顶不住了！他请侯爷和苏姑娘尽快从侧面的废弃通风道撤离，他带人断后！”
众人脸色一变。
萧景渊眼神骤冷：“来了多少人？”
“至少三十，全是精锐，用的都是淬毒的弯刀，我们……我们折了七八个兄弟了！”
萧景渊握剑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苏清鸢心口发紧，抓住他衣袖：“你现在不能回去！你刚解了毒，身体还虚，回去就是送死！”
“玄影还在那里。”萧景渊声音沙哑，“我不能丢下他们。”
“那也不能让你去硬拼！”苏清鸢急得跺脚，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毒！我们可以用毒！”
她猛地看向地上那些被火蜥扫落的幽冥草残叶和散落的毒粉：“他们用毒烟害我们，我们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萧景渊眸光一闪：“你有办法？”
“我试试！”苏清鸢蹲下身，捡起几片幽冥草叶子，又从怀里掏出之前没用完的解毒散和一个小瓷瓶——里面是她平时攒的辣椒粉和芥末粉，本来是想做菜调味的，这会儿也顾不上了。
她手脚麻利地把幽冥草揉碎，混合着毒粉、辣椒粉和少量解毒散里的中和剂，搅和成一团黏糊糊的、气味刺鼻的黑色浆糊。
“阿默，帮我找几块稍微平整的石头，要薄一点的！”苏清鸢一边忙活一边指挥。
阿默立刻照做。苏清鸢把混合好的毒糊糊均匀抹在石片上，又用火折子小心烤干。
“成了！”她举起几片散发着诡异气味的“毒石片”，眼睛发亮，“这玩意儿点燃后冒的烟，虽不致命，但能呛得人睁不开眼、喉咙肿痛，战斗力大打折扣！我们把它扔到入口处，扰乱他们阵型，给玄影制造机会！”
萧景渊看着她被烟熏得发黑的小脸和亮得惊人的眼睛，心头一软，低声道：“好。”
一行人迅速沿着原路返回，快到入口处时，已能听到外面激烈的厮杀声和玄影嘶哑的指挥声。
“盾牌顶住！别让他们冲破防线！”
“弓箭手！瞄准那个领头的！”
萧景渊示意众人停下，对阿默和苏清鸢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带人过去。”
“不行！”苏清鸢一把拉住他，“你答应过我不逞能的！”
“我不会硬拼，”萧景渊看着她，眼神沉稳，“只是把东西送过去，制造混乱后立刻撤离。”
他点了两个伤势较轻的士兵，拿着那几片毒石片，悄无声息地潜向前方战局。
苏清鸢紧张地攥着衣角，踮脚张望。
只见萧景渊借着乱石掩护，靠近入口处后，对玄影打了个手势。玄影会意，立刻指挥士兵加强攻势，吸引死士注意力。
趁此机会，萧景渊猛地将手中毒石片用内力掷出！
“啪啪”几声，石片精准地落在死士阵营中央，瞬间爆开一团团浓密刺鼻的灰黄色烟雾！
“咳咳！什么鬼东西！”
“我的眼睛！我看不见了！”
“喉咙……好痛！”
死士阵营顿时一片混乱，咳嗽声、咒骂声不绝于耳。不少人被呛得涕泪横流，阵型大乱。
玄影抓住机会，长剑一挥：“就是现在！杀！”
士兵们士气大振，如猛虎下山般冲杀过去，瞬间将死士的防线撕开一道口子！
萧景渊见目的达到，毫不恋战，立刻带人撤回。
“走！”他拉起苏清鸢，一行人迅速拐进侧面一条狭窄的废弃通风道。
通道内阴暗潮湿，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阿默打头，萧景渊断后，苏清鸢被护在中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爬。
身后隐约还能听到死士气急败坏的吼声和玄影带人追击的动静。
苏清鸢一边爬一边担心：“玄影他们不会有事吧？”
“放心，”萧景渊在她身后低声道，“玄影机警，见好就收。等死士缓过来，我们早已走远。”
果然，没过多久，身后的厮杀声便渐渐远去。
又爬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透进一丝微光——出口到了！
阿默率先钻出通风口，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安全后，才示意众人出来。
苏清鸢深吸一口外面清冷的空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她回头想去拉萧景渊，却见他脸色比刚才更白，额头上全是冷汗，靠在岩壁上微微喘息。
“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她赶紧凑过去。
“无妨，”萧景渊摆摆手，声音有些发飘，“只是有些脱力。”
刚才又是毒发又是恶战，还强撑着动用内力掷出毒石，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苏清鸢心疼得不行，扶着他坐到一块大石头上，拿出水囊和剩下的七叶莲：“快，再含两片，补补气。”
萧景渊顺从地接过，目光却看向矿坑入口的方向，眉头微蹙：“玄影应该快撤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几条黑影敏捷地从入口处闪出，迅速向他们靠拢，正是玄影和几个浑身浴血的士兵。
“侯爷！苏姑娘！”玄影见到他们，明显松了口气，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让部分死士逃脱，但主力已被击溃，短时间内应无力再组织进攻。”
“起来，”萧景渊虚扶了一下，“弟兄们伤亡如何？”
“折了九个，重伤五个，轻伤……几乎人人带伤。”玄影声音低沉，带着痛惜。
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苏清鸢看着那些互相搀扶、伤痕累累的士兵，鼻子发酸。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他们才……
萧景渊沉默片刻，沉声道：“抚恤加倍，重伤者全力救治。他们的家人，侯府养一辈子。”
“是！”玄影重重点头。
“行宫那边情况如何？”萧景渊又问。
玄影立刻打起精神：“西山大营已彻底合围，七皇子插翅难飞！我们出来前，看到行宫方向火光冲天，似乎起了内乱！”
萧景渊眼中寒光一闪：“看来有人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属于镇北侯的杀伐之气已重新凝聚：“传令下去，所有人即刻撤离，与西山大营汇合！今晚，我要亲手拿下萧景铭！”
“是！”
众人轰然应诺，迅速整顿队伍，搀扶着伤员，隐入茫茫夜色。
苏清鸢紧紧跟在萧景渊身边，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和依旧不太灵便的左臂，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担忧。
她悄悄伸出手，勾住他冰凉的指尖。
萧景渊脚步微顿，反手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温热透过皮肤传来。
“跟紧我，”他低声道，“别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