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苏清鸢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门外是裕亲王府管家焦急的声音:“苏姑娘,宫里来人了!太后娘娘急诏,请您立刻进宫!”
苏清鸢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清醒。太后急诏?这么早?这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她快速穿戴好,打开门。管家身后站着两个面生的太监,为首的那个皮笑肉不笑地躬了躬身:“苏姑娘,太后娘娘凤体忽然有些不适,想起姑娘您手艺好,特意让咱家来请您进宫,给娘娘做点顺口的早膳,宽宽心。”
太后不舒服?苏清鸢心里疑窦丛生。太后若真不适,第一个该找的是太医,怎么会大清早急着找一个“厨子”?而且这太监的眼神,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
“有劳公公跑一趟,容我拿上药箱。”苏清鸢稳住心神,转身回屋,飞快地将几样常用的解毒药材和银针塞进随身的小包里,想了想,又把萧景渊给的那块玄铁令牌贴身藏好。
云雀也醒了,紧张地拉着她的衣袖:“姑娘,这么早,会不会有诈?”
苏清鸢拍拍她的手,低声道:“没事,我去去就回。你留在王府,若是……若是侯爷回来了,告诉他我进宫了。”她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浓,只能寄希望于萧景渊能快点回来。
跟着太监走出王府侧门,外面只停着一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青帷小车,连个护卫都没有。
“苏姑娘,请吧。”太监掀开车帘。
苏清鸢脚步顿了一下,这排场,也太不符合太后召见的规格了。
“公公,太后娘娘急召,怎么就一辆车?这……”她故意露出迟疑的神色。
那太监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随即又堆起假笑:“姑娘有所不知,太后娘娘喜静,不欲声张。快请上车吧,莫让娘娘等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苏清鸢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她深吸一口气,弯腰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地启动,并没有驶向往常进宫走的那条宽敞官道,而是拐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苏清鸢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不对!这绝对不是去皇宫的路!
她猛地去推车门,却发现车门已经从外面锁死了!
“停车!你们要带我去哪儿?”苏清鸢厉声喝道。
车外传来刚才那太监阴恻恻的笑声:“苏姑娘,稍安勿躁,很快就到了。有人想见您一面而已。”
果然中计了!七皇子的人!他们竟然敢假传太后懿旨!
苏清鸢强迫自己冷静,脑子飞快运转。怎么办?呼救?这偏僻巷子,恐怕没人能听见。硬闯?她不会武功。
她悄悄掀开车窗帷幔的一角,观察外面的环境。马车正行驶在一条越来越窄的巷道里,两边是高高的院墙,几乎看不到人烟。
就在这时,脑海中久未动静的系统忽然发出微弱的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周围存在强烈恶意目标!触发被动危机预警!建议:利用随身物品制造混乱,伺机脱身!】
随身物品……苏清鸢迅速摸向自己的小包,里面除了药材银针,还有……她之前为了方便分装调料,让阿竺做的几个小石灰粉包!
她眼神一凛,有了主意。
马车又拐过一个弯,速度似乎慢了下来,像是在寻找具体位置。
就是现在!
苏清鸢猛地将手里攥着的一小包石灰粉透过车窗缝隙狠狠撒向驾车的太监和旁边那个假太监的脸!
“啊!我的眼睛!”
“什么东西!”
车外顿时响起两声惨叫,马车猛地一晃,失去了控制,撞向旁边的墙壁,被迫停了下来。
苏清鸢趁着这个机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那本就有些松动的车门!
“砰!”车门被她撞开了一条缝!
她不顾一切地往外挤,手臂和肩膀被木屑划得生疼也顾不上。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眼睛剧痛的太监捂着脸凄厉地喊道。
另一个太监虽然也被石灰迷了眼,但反应更快,伸手就向苏清鸢抓来!
苏清鸢矮身躲过,顺手将包里剩下的石灰粉全扬了过去,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口有光亮的方向拼命跑去!
她不敢回头,能听到身后愤怒的咒骂和追赶的脚步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蹦出来喉咙。
这条巷子怎么这么长!
就在她快要跑到巷口,以为看到希望的时候,斜刺里突然又闪出两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眼神却异常凶狠的男人,显然也是埋伏好的!直接堵住了她的去路!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苏清鸢脸色煞白,脚步被迫停下,绝望瞬间攫住了她。
难道今天真要栽在这里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京城城门刚开,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便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为首之人玄衣墨发,面容冷峻,正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萧景渊!
他甚至连侯府都没回,直接策马奔向裕亲王府!
“苏清鸢呢?”他一踏进王府大门,就抓住迎上来的管家,声音带着连夜赶路的沙哑和不易察觉的紧绷。
管家被他身上的寒气吓得一哆嗦,连忙道:“侯、侯爷!苏姑娘一大早就被太后宫里的人接走了,说是太后急诏……”
“太后急诏?”萧景渊眉头瞬间拧死,“什么时候的事?来了几个人?什么模样?”
管家被他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有点懵,努力回忆着:“就、就天刚亮那会儿,来了两个面生的公公,说是太后凤体不适,请姑娘去做早膳……”
“面生的公公?凤体不适做早膳?”萧景渊眼神瞬间冰冷彻骨,“蠢货!那是假的!”
他太了解宫里的规矩了!太后若真不适,自有御膳房和太医署操心,怎么可能大清早派人来接一个“药膳师”?还只派两个面生的太监,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这分明是调虎离山。
一想到苏清鸢可能已经落入七皇子手中,萧景渊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杀意几乎控制不住!
“玄影!立刻带人,沿着王府到皇宫的所有路径,尤其是僻静小巷,给本王搜!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萧景渊的声音像是淬了冰。
“是!”玄影领命,立刻带人如狼似虎地冲了出去。
萧景渊翻身上马,目光阴沉地望向皇宫方向。他现在不能直接闯宫要人,没有证据,只会打草惊蛇。
“阿默,”他看向沉默跟在身边的哑仆,“你去皇城司,找卫临。告诉他,人在进宫路上被劫了,让他动用皇城司的眼线,立刻查!”
阿默重重点头,身影一闪消失在街角。
萧景渊攥紧了马缰,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强迫自己冷静,分析着苏清鸢可能被带去的方向。七皇子在京中的秘密据点……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几个可能的地点。
就在这时,一个派出去搜查的亲兵快马奔回,气喘吁吁地禀报:“侯爷!找到了!在西华门外的柳枝巷发现打斗痕迹,有马车撞墙,地上还有撒落的石灰粉和血迹!”
柳枝巷!那是一条离皇宫不远,但极为僻静的死胡同!
萧景渊眼神一厉,再不犹豫,一夹马腹,朝着柳枝巷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刻,柳枝巷深处,苏清鸢被那两个堵路的男人一左一右抓住了胳膊,挣扎不得。后面那两个被石灰所伤的太监也追了上来,满脸怨毒。
“跑啊!怎么不跑了?”为首的太监捂着一只红肿的眼睛,阴狠地盯着她,“敬酒不吃吃罚酒!带走!”
就在他们准备将苏清鸢强行拖走之际,巷口突然传来一声冰冷至极、蕴含着滔天怒意的厉喝:
“本王看谁敢动她!”
声音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巷子里所有的空气!
所有人动作一僵,骇然回头。
只见巷口逆光处,一人一马,如同煞神降临。萧景渊端坐马上,玄色衣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面容冷峻,眼神如同万年寒冰,死死锁定了巷子里的情景,那目光中的杀意,几乎要将人生生凌迟!
苏清鸢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眼眶不受控制地一热,差点掉下泪来。
抓住她的那两个男人被萧景渊的气势所慑,手下意识一松。
萧景渊甚至没给那些人反应的时间,猛地一挥手!
“杀!一个不留!”
他身后的亲兵如同猛虎出闸,瞬间冲入巷中,刀光闪动,惨叫声顷刻响起!
萧景渊则直接策马冲了进来,无视那些正在被砍杀的家伙,目光紧紧落在苏清鸢身上。他利落地翻身下马,几步跨到她面前,大手一伸,将她整个人猛地捞进自己怀里!
怀抱坚硬而温暖,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和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松香,还有一种……后怕的微颤。
苏清鸢的脸撞进他坚实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一种失控的速度疯狂跳动。
“……”她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只发出一点细微的呜咽。
萧景渊紧紧箍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他低下头,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恐慌和滔天的怒火:
“……谁准你一个人乱跑的?!知不知道本王差点……”后面的话,他哽住了,没再说下去,只是手臂收得更紧。
苏清鸢感受着他身体的微颤和那颗狂跳的心,所有的不安和委屈仿佛都找到了宣泄口。她伸出有些发抖的手,轻轻回抱住他精瘦的腰身,把脸深深埋进他怀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嗯,下次不敢了。”
萧景渊身体一僵,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乖顺地回应。他低头,想看看她,却只看到她毛茸茸的发顶和微微泛红的耳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松开她一些,仔细检查她身上:“伤着没有?”
“没事,就是胳膊被划了一下,不严重。”苏清鸢摇摇头,抬起手臂,上面有一道浅浅的血痕。
萧景渊看着那抹刺眼的红,眼神瞬间又冷了下去,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地披在她身上,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我们回家。”他打横将她抱起,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苏清鸢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萧景渊抱着她,无视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浓郁的血腥气,大步走向巷口。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卫临带着皇城司的人赶到了柳枝巷。他看着巷内的惨状和早已消失的身影,沉默片刻,对下属淡淡道:
“清理干净。查清这些人的身份和背后指使。”
他目光扫过地上那些尸体,最后落在巷口那一小滩尚未干涸的、不属于那些死人的新鲜血迹上,眼神晦暗难明。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或者说,有些人,注定不需要他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