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苏清鸢再次带着精心准备的药膳,踏上了前往镇北侯府的马车。这一次,陶罐里是加入了舒筋活络药材的升级版【暖阳汤】,她特意比上次多融入了一滴灵泉水,希望能取得更好的效果。
阿默如同沉默的护卫,跟在马车旁,他那锐利的目光扫过街道的每一个角落,任何可疑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感知。有他在,苏清鸢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与此同时,永安侯府内。
粗使丫鬟春桃躲在廊柱后,眼看着马车消失在街角,立刻提起裙摆,飞快地跑向锦兰院。
“夫人!夫人!四小姐她…她又去镇北侯府了!”春桃气喘吁吁地禀报,脸上带着完成任务后的兴奋与惶恐。
赵夫人猛地从榻上坐起,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果然去了!好!好得很!”她看向一旁垂手侍立的周嬷嬷,“都安排妥当了?”
“夫人放心,”周嬷嬷脸上露出阴狠的笑意,“老奴这就去办。保证在四小姐回来之前,一切都‘准备’好。”
周嬷嬷迅速离开,找到了守在祠堂附近、早已被收买的王婆子,低声耳语了几句。王婆子会意,混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贪婪和决绝,悄无声息地隐入了祠堂的阴影之中。
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悄然收紧。
镇北侯府,暖阁。
今日的暖阁,炭火似乎比上次烧得温和了些。萧景渊依旧穿着那件墨狐大氅,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苍白得吓人。
他接过苏清鸢奉上的药汤,没有立即饮用,而是抬眸看向她,目光深沉:“四小姐似乎对本侯的病情,颇有把握?”
苏清鸢微微垂首,语气谦逊却自信:“侯爷旧疾虽沉疴已久,但并非无懈可击。万物相生相克,寒毒再烈,亦有能化解它的温和之力。清鸢不敢言把握,只是愿竭尽所能,为侯爷寻得这一线生机。”
萧景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未再多言,低头将药汤饮尽。
比上一次更强烈的感觉席卷而来。那温润的暖流仿佛有了生命,不再是简单地驱散寒意,而是如同涓涓细流,主动寻找着那些淤塞最严重的经脉节点,特别是他常年冰冷刺痛的膝踝关节,暖意盘旋不去,将那钻心的酸痛一点点化开。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冰冷的手指,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知觉。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股暖意竟隐隐牵动了他丹田内沉寂多年、几乎被寒毒冻结的内力,让其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复苏的迹象!
这……这怎么可能?!
他猛地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多年来,无数名医国手对此都束手无策,断言他内力已被寒毒侵蚀殆尽。这苏清鸢的药膳,竟有如此奇效?!
他闭上眼,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内心的惊涛骇浪。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看向苏清鸢的目光,已经彻底不同。
那不再是看待一个或许有用的“药膳师”的目光,而是带着一种审视、探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希冀。
“四小姐的药膳,确有奇效。”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少了几分沙哑,多了些许沉稳,“本侯……许久未曾感到如此松快了。”
“侯爷感觉有效便好。”苏清鸢心中喜悦,面上依旧保持平静,“此症需徐徐图之,万不可急功近利。下次,清鸢或可尝试加入……”
她开始详细阐述下一步的调理思路,引经据典,并结合萧景渊刚才反馈的身体感受,说得条理清晰,见解独到。
萧景渊静静听着,偶尔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都切中要害。他发现,这位苏四小姐在医理药性上的见解,远非“略通皮毛”那么简单,许多观点甚至隐隐超出了当下太医院的认知范畴。
两人之间,第一次不再是单纯的医患问答,更像是一种平等的、基于专业的探讨。
谈话间隙,萧景渊状似无意地问起:“四小姐在府中研制药膳,可还顺心?若有需协助之处,镇北侯府或可提供些许便利。”他指的是那两名哑仆,但话语中的含义更深。
苏清鸢心中一动,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略一沉吟,选择了一个稳妥的回答:“谢侯爷关怀。府中一切尚好,父亲也颇为支持。只是……些许内宅琐事,不敢劳烦侯爷挂心。”
她说得含蓄,但萧景渊何等人物,立刻捕捉到了那“些许内宅琐事”背后可能隐藏的波澜。他眼眸微眯,不再追问,只淡淡道:“既如此,便好。”
当苏清鸢带着空了的陶罐和萧景渊一句“三日后,再劳烦四小姐”的约定,心情略显轻松地离开镇北侯府时,她并不知道,家中的陷阱已经张开了狰狞的口器。
周嬷嬷快步走进锦兰院,对望眼欲穿的赵夫人低声道:“夫人,事成了!东西已经按计划放好了,王婆子那边也打点好了,只等四小姐回府,‘恰巧’发现祠堂供物有失,顺藤摸瓜……”
赵夫人脸上露出了胜利在望的、狠毒而畅快的笑容,她抚摸着指甲,语气轻慢而冷酷:“吩咐下去,等那小贱人一进府门,就依计行事!这次,我要亲眼看着她,怎么死!”
夕阳的余晖将永安侯府的屋檐染上一抹血色。苏清鸢的马车缓缓停在府门前,她扶着云雀的手下车,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而守在门内的周嬷嬷,对着一个心腹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点点头,立刻转身,朝着祠堂的方向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