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苏清鸢就醒了，心里装着事，睡不踏实。她轻手轻脚起身，想去厨房看看，琢磨着做点开胃的早点，缓和一下紧绷的气氛。
刚推开房门，就看见阿竺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小砂锅从厨房出来，差点跟她撞上。
“姑娘您醒了？”阿竺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点神秘的笑，“侯爷吩咐的，说是您昨天受了惊，让炖点安神压惊的汤。用的是上好的天麻和百合，小火煨了半宿呢。”
苏清鸢愣了一下，看向那小砂锅里奶白色的汤汁，心里蓦地一软。那男人，自己忙得脚不沾地，还记得吩咐这个。
“他呢？”她问。
“侯爷天没亮就出去了，说是有要紧事，让您安心用膳。”阿竺把砂锅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又补充道，“侯爷还说……让您别省着，想吃什么就让厨房做。”
苏清鸢听着这笨拙的关心，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她走到石桌旁坐下，舀了一勺汤吹着热气，心里那点不安似乎都被这暖汤驱散了些。
喝完汤，她觉得嘴里没什么味道，忽然格外想念那种酸酸辣辣、能让人额头冒汗的痛快滋味。
“阿竺，厨房有红薯粉吗？还有醋，要酸一点的，辣椒油……”
萧景渊此刻正在京兆府的一间密室里，面前站着风尘仆仆的卫临。
“查清楚了，”卫临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确凿无疑的信息，“京西五十里，黑石坳的那个废弃小矿，三个月前被人秘密接手，对外宣称是开采一种罕见的白色颜料石。但根据矿工家属零碎的说法和运出矿渣的痕迹判断，他们真正在挖的，是一种伴生的银灰色闪亮矿石，质地很脆，研磨后有刺鼻气味。”
卫临将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不起眼的灰白色碎石放在桌上：“这是从矿场外围找到的残留碎屑。”
萧景渊拿起那块石头，入手颇沉，表面有细微的闪亮晶体。他看向卫临：“和苏清鸢描述的‘金属氧化物’特征吻合？”
“十之八九。”卫临点头，“矿场守卫看似松散，内紧外松，有高手隐匿。接手人挂的是南边一个丝绸商的名字，背后资金流向，最终指向七皇子府一个负责采买的外院管事。”
“矿场……黑石坳……”萧景渊指尖敲着桌面，脑中飞速勾勒出地图，“距离安阳郡王那个京西皇庄，不到三十里。” 运输起来极其方便！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似乎都串联了起来。七皇子通过白手套控制矿场，获取特殊矿石，安阳郡王利用皇庄作为掩护，秘密制造掺杂了这种矿石粉末的“雷火弹”！
“矿场那边，先不要动，以免打草惊蛇。”萧景渊沉声道，“集中人手，盯死京西皇庄！他们‘惊蛰’在即，必然会有动作！”
“是。”
私宅小院里，苏清鸢正对着一碗红油鲜亮、香气扑鼻的酸辣粉发起“进攻”。
红薯粉爽滑筋道，汤汁酸辣过瘾，上面撒着炸得酥脆的黄豆和花生，还有几根烫得碧绿的青菜。她吸溜一口，酸味直冲脑门，辣得舌尖发麻，额角瞬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胃里升腾起来，畅快淋漓！多日来的压抑和紧张，仿佛都随着这口酸辣宣泄了出去。
“唔，就是这个味儿！”她满足地眯起眼，又夹了一筷子。
阿默和阿竺守在旁边，看着她吃得鼻尖冒汗，脸颊红扑扑的样子，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微微松动。姑娘能吃能喝，精神头就好，他们这些下面的人看着也安心。
就在这时，院墙外似乎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像是瓦片被碰到的细响。
阿默眼神瞬间锐利如鹰，对阿竺使了个眼色。阿竺会意，立刻悄无声息地退到廊柱后，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苏清鸢咀嚼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侧耳倾听。
外面似乎又恢复了寂静。
过了一会儿，玄影如同影子般闪进院子，对苏清鸢微微躬身，低声道：“姑娘，鱼咬钩了。是个生面孔，身手不错，试图接近厨房查看那批木炭，被我们的人按住了，没惊动外面。”
苏清鸢放下筷子，心跳有些快：“问出什么了？”
“嘴很硬，是死士。但他身上搜出了这个。”玄影递过来一小块黑色的、像是腰牌一角的东西，边缘断裂处很新，“是在挣扎时，从他怀里掉出来，被他下意识想藏匿，被我们的人掰断的。”
苏清鸢接过那小块黑色物件，入手冰凉，非木非石，材质奇特。她下意识地拿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极淡的、混合着硝石和某种特殊矿物、甚至还有一点……类似祭祀时烧的那种香烛的复杂气味，隐隐传来。
【叮！食材识别启动：检测到复合材质，包含硝石残留、硅酸盐矿物（疑似黑曜石碎屑）、以及微量……磷灰石成分？伴有特殊香料燃烧残留气息。非食用性物品。】
磷灰石？黑曜石？香料？
苏清鸢皱紧眉头。这不像普通的身份牌。倒像是……某种特定组织或者邪门歪道用的信物？七皇子还和这些势力有牵扯？
她将东西和自己的判断快速跟玄影说了。
玄影脸色凝重：“磷灰石……属下记得，前朝覆灭前，有一个名为‘幽冥道’的邪教，就喜用蕴含磷火的矿石制作信物和机关，装神弄鬼。他们的残余势力，一直阴魂不散。”
幽冥道？苏清鸢心头一跳。这水越来越浑了！
“立刻把这块东西和我的判断传给侯爷！”她当机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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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渊几乎同时收到了来自卫临关于矿场的最终确认，以及玄影送来的苏清鸢的新发现。
“幽冥道……”他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神冰冷如刀。难怪老七能弄到那些稀奇古怪的矿石和火药配方！原来是和这些前朝余孽搅和在了一起！他们想借“惊蛰”之手，复辟前朝？还是单纯被老七利用？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玄影，让我们在皇庄附近的人准备，听我号令，随时准备强攻！”萧景渊的声音斩钉截铁，“卫临，你带皇城司的人，配合我们，封锁皇庄所有出口，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另外，立刻进宫面见皇上和裕亲王，将我们掌握的军饷贪腐、私造火药、勾结前朝余孽的证据，全部呈上！请求旨意，缉拿七皇子萧景铭及其党羽！”
“是！”
一道道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收紧，目标直指京西皇庄和七皇子府。
萧景渊站起身，望向京西方向，周身杀气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