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宫里就来人了。这次不是普通太监,而是太后身边的芳嬷嬷亲自来了。
苏姑娘,芳嬷嬷脸色不太好看,太后娘娘这两日又有些不适,夜里睡不安稳,胃口也差了。娘娘念叨着您之前做的那些爽口膳食,皇上便让老奴来请您进宫看看。
苏清鸢心里一紧。太后前阵子刚见好,怎么突然又反复了?
嬷嬷可知太后娘娘具体是哪里不适?她一边让云雀准备进宫的东西,一边问道。
芳嬷嬷压低声音:说是前几夜做了个噩梦,惊醒后就再难安睡。太医院开了安神汤,但娘娘嫌苦,只用了一次就不肯再用了。
苏清鸢心下明了。这恐怕不单是身子的问题,更多是心绪不宁。
萧景渊听着玄影的汇报,眉头越皱越紧。
太后抱恙?怎么这么巧?他手指轻叩桌面,老七那边有什么动静?
七皇子这几日频频进宫给皇后请安,昨日还去探望了太后,送了些安神的香料。玄影道,咱们在太医院的人说,太后凤体其实并无大碍,主要是心绪不佳。
萧景渊冷哼一声:他倒是会挑时候献殷勤。
沉吟片刻,他起身:备马,本王要进宫。
侯爷,这个时辰......
就说本王听闻太后凤体违和,特来请安。萧景渊语气坚决,再让人去查查,老七送的那些香料有没有问题。
苏清鸢仔细为太后把了脉,又问了饮食起居,心里渐渐有了底。
太后娘娘这是心火稍旺,加上夜间受了些惊扰,才会睡不安稳。她温声道,民女给您做一道百合莲子羹,最是清心安神,味道也清淡可口。
太后靠在榻上,神色倦怠:就依你吧。那些苦药汤子,哀家是一口也喝不下去了。
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镇北侯到——
萧景渊大步走进来,先向太后行了礼,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苏清鸢身上。
母后身子可好些了?他语气关切,眼神却始终没离开苏清鸢。
太后何等精明,见状微微一笑:难为你惦记。有清鸢在,哀家放心。
苏清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声道:民女先去小厨房准备。
去吧。太后摆摆手,待苏清鸢退下后,才看向萧景渊,你这孩子,人都走了还盯着看什么?
萧景渊耳根微红,轻咳一声:孩儿是担心母后的凤体。
担心哀家是假,担心那丫头才是真。太后嗔怪地看他一眼,放心吧,在哀家这儿,没人敢为难她。
苏清鸢正专心熬制百合莲子羹,一个小太监悄悄凑过来。
苏姑娘,奴才方才看见七殿下往这边来了,说是要探望太后娘娘。
苏清鸢手上动作一顿:多谢公公提醒。
她心下警惕。萧景铭这时候来,绝不只是探病这么简单。
果然,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萧景铭的声音:听说苏姑娘在给皇祖母准备药膳?本王可否看看?
说话间,人已经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太医。
苏清鸢放下手中的勺子,行礼道:参见七殿下。民女正在为太后娘娘准备膳食,恐不便打扰。
无妨,本王就是好奇。萧景铭踱步到灶台前,状似随意地问道,这是什么?闻着倒是清香。
回殿下,是百合莲子羹。
这时,他身后的太医突然开口:殿下,这百合性微寒,太后娘娘凤体刚愈,是否不太适宜?
苏清鸢心中冷笑,果然来了。
张太医多虑了。她从容应答,百合虽性微寒,但配伍温性的莲子、冰糖,正可中和其性,取其清心安神之效。且太后娘娘如今是心火偏旺,用些清润之物正相宜。
萧景铭挑眉,可本王怎么记得,前几日太医院会诊,都说皇祖母是脾胃虚弱,该温补才是?
殿下明鉴。苏清鸢不卑不亢,太后娘娘确有些脾胃不和,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安神。若心神不宁,便是用再多温补之品也是徒劳。民女这道羹汤温和清淡,不会损伤脾胃。
萧景铭还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通报:皇上驾到——
皇上竟是和裕亲王一起来的。
儿臣听闻母后凤体不适,特来探望。皇上先向太后问了安,又看向萧景铭,老七也在?
萧景铭忙道:儿臣挂心皇祖母,特来请安。
这时,苏清鸢端着刚做好的百合莲子羹进来。
裕亲王笑道:皇嫂真是好口福,苏丫头这手艺,连臣弟都惦记着呢。
皇上看了眼羹汤,问道:这就是你为太后准备的药膳?
回皇上,正是。苏清鸢恭敬答道,太后娘娘夜间难眠,民女特意做了这道百合莲子羹,清心安神。
皇上看向一旁的萧景铭:朕方才在外面,好像听到你们在讨论太后的病情?
萧景铭忙道:儿臣只是担心皇祖母的凤体,多问了几句。
有这份孝心是好的。皇上语气平淡,不过既然太后信得过苏姑娘,就让她试试吧。
太后尝了一口羹汤,点头道:清爽可口,确实比那些苦药强多了。
见状,萧景铭只得悻悻退到一旁。
傍晚,苏清鸢走出宫门,长长舒了口气。这一天的明枪暗箭,总算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苏姑娘。熟悉的嗓音传来。
她回头,见萧景渊站在马车旁,显然已经等了许久。
侯爷怎么在这儿?
顺路。他依旧是这个借口,却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食盒,上车吧,送你回去。
马车行驶在渐暗的街道上,萧景渊突然开口:今日之事,我都听说了。
苏清鸢微微一笑:有惊无险。
老七不会善罢甘休。萧景渊神色凝重,他今日在皇兄面前失了面子,定会再找机会。
我知道。苏清鸢点头,但我既接了这御用药膳师的差事,就不能退缩。
萧景渊看着她坚定的侧脸,心中既欣赏又担忧。他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锦囊。
这个你随身带着。他语气依旧硬邦邦的,里面是特制的香药,若觉得头晕不适,闻一闻能提神醒脑。
苏清鸢接过锦囊,触手温润,上面还用金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字。她心头一暖,轻声道:多谢。
不必谢我。萧景渊别过脸去,只是......不想你出事。
而在皇宫深处,萧景铭正对着心腹发火:废物!连个丫头片子都对付不了!
殿下息怒,咱们还有后手......
那就快去办!萧景铭眼中闪过狠毒,本王倒要看看,她还能得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