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亮,苏清鸢就醒了。心里装着事,翻来覆去没睡踏实。
她披上外衣,推开窗户,带着凉气的晨风扑进来,让她打了个激灵,脑子清醒不少。院子里,阿竺已经像平时一样,提着水桶去井边,准备给药圃和菜地浇水。
苏清鸢看着阿竺忙活的背影,心里那点不安却没散。
“姑娘,您咋起这么早?”云雀揉着眼睛从旁边屋里出来,“早饭想吃点啥?我去弄。”
“随便熬点粥,拌个小菜就行。”苏清鸢说着,眼睛还是跟着阿竺转。想起昨天那些突然送来的“贺礼”,总觉得不踏实。“云雀,一会儿你去把昨天各家送的东西,都里外仔细查一遍,特别是吃的、用的,分开摆,别混一块儿。”
云雀立刻懂了,脸色也正经起来:“姑娘是怕有人往里掺东西?我明白了,这就去!”
另一边,萧景渊一身练功服,正在院子里舞枪。那银枪耍得虎虎生风,带着一股子发泄的狠劲。
玄影在旁边站着,等他一套枪法练完,才上前汇报:“侯爷,查到了。七皇子府昨天确实有动静,派了几个生脸孔出城,看方向……像是奔西山那边去了。”
萧景渊收住枪,额头冒着汗珠,眼神冷得能冻死人。“果然憋不住了。”他用布巾擦着汗,“咱们的人安排妥了?”
“安排好了,两个手脚利索的婆子,底子干净,会点拳脚,人也机灵,今天就能以帮工的名义进田庄。”玄影回答,“田庄外面也加了暗哨。”
“嗯。”萧景渊把布巾扔给旁边的侍卫,“去库房,再挑几样摆设,要……看着雅致点的。”他想起卫临送的那些书,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他的女人,怎么能被几本破书比下去?
田庄里,阿竺正一瓢一瓢仔细地浇着药苗。浇到一片有点打蔫的紫苏时,她停下手,蹲下身,用手指沾了点湿泥,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又看了看旁边几株同样没精神的薄荷,眉头皱了起来。
她站起身,冲不远处的苏清鸢比划起来,手指着急地指着那几株蔫掉的草药,又指指水井方向,脸上带着不解和担心。
苏清鸢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过去。“咋了,阿竺?是水不对?”
阿竺使劲点头,又指了指旁边长势好的几垄菜。那些菜是用旁边小溪的水浇的。
苏清鸢蹲下仔细看那几株紫苏和薄荷。叶子边有点发黄,叶脉也不太对劲,不像是普通的病。她心里那点不安更重了。井水?庄子上的人,包括她自己,平时喝水、做饭,用的都是这口井的水!
“云雀!”她提高声音喊,“今天先别用井水做饭泡茶!去小溪上头打水!”
萧景渊派来的两个婆子到了,一个姓周,一个姓王,看着都是爽利人,话不多,眼神透亮。苏清鸢心里明白,这是萧景渊派来的帮手,就客气地把人安顿下来。
刚安排好,外头就传来马蹄声。是萧景渊来了,还带着几个抬箱子的侍卫。
男人今天换了身墨蓝色常服,少了点战场上的杀气,多了几分贵气,但那生人勿近的劲儿还在。他走进院子,目光先在周、王两个婆子身上停了一下,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才看向苏清鸢。
“人到了?”他语气随意,像问今天天气咋样。
“到了,多谢侯爷。”苏清鸢引他进屋,“正好有事要跟你说。”
“哦?”萧景渊挑眉,跟着她走进临时当客厅的堂屋。
苏清鸢把早上阿竺发现井水可能有问题的事说了,眉头拧着:“我还不敢百分百确定,但心里老不踏实。已经让云雀暂时不用井水了。”
萧景渊脸色瞬间沉下来,眼神跟刀子似的。“井水?”他猛地站起来,“带我去看。”
萧景渊站在井边,盯着黑乎乎的井口,周围气压低得吓人。他带来的侍卫里有个懂点医术的,正用银针和特制的试毒石小心检查。
苏清鸢站在他旁边,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里压着的火气。
“侯爷,”那侍卫查完,脸色不好看地回报,“银针没明显变黑,但试毒石颜色有点不对,这水里……怕是掺了东西,量很少,不是立马要人命的毒,但长期喝下去,肯定伤肠胃,让人没精神。”
果然!苏清鸢后背一凉。对方手段真够阴的!不是立刻毒死人,而是这种慢性的、不容易发现的阴招!要是她没防备,长期用这水做饭、喝水,身体慢慢垮掉,谁能想到是水出了问题?到时候,别说给太后调理身子,她自己能不能保住命都难说!
萧景渊拳头攥得咔咔响,太阳穴青筋直跳。“好,真行!”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的这话,“在本王眼皮子底下玩这种花样!”
他猛地转向苏清鸢,眼神里带着后怕和不容商量的强势:“这庄子不能住了!收拾东西,跟我回侯府!”
苏清鸢却摇摇头,眼神虽然还有点慌,却异常坚决:“不行。侯爷,我现在是御用药膳师,没理由突然跑回侯府,反而让人起疑。对方用这种阴招,就是不敢明着来。咱们既然发现了,就有防备了。”
她指了指周、王两位嬷嬷,还有萧景渊加的暗哨:“有她们在,庄子上也出不了大事。现在最要紧的,是悄悄把水的问题解决了,然后……看看能不能把使坏的人揪出来。”
萧景渊看着她清亮坚定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慌神,只有冷静的盘算。他心头的火气莫名消了些,换成一种复杂的滋味,有欣赏,有骄傲,……看着她独当一面还有点儿心疼。
他沉默了一会儿,总算让步:“行,听你的。但一切小心,有啥不对,立刻让周嬷嬷发信号。”他顿了顿,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缺啥少啥,直接跟我说,不准再去找……那些不相干的人。”
这“不相干的人”说的是谁,两人心里都门儿清。
苏清鸢看他这副醋劲儿没消又硬装大度的样儿,心里因为水源问题带来的堵心散了些,甚至有点想笑。她故意眨眨眼:“侯爷说的是……卫大人吗?”
萧景渊被她捅破,耳朵根一热,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知道还问!”说完,像是怕她再逗他,转身大步往外走,吩咐侍卫,“赶紧去找靠得住的匠人,偷偷查水源,清理水井!给本王查清楚,是谁动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