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辛苦你了。这笔账,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阿默沉默地点头,眼神充满了信任。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的地牢内,气氛森然。那三名“影煞阁”的杀手经历了暗卫一夜的“特殊关照”,早已不成人形,精神濒临崩溃。
玄影走出牢房,将一份口供放在萧景渊面前:“主子,招了。是七皇子通过中间人,花重金雇请‘影煞阁’的铜牌杀手,目的是取苏姑娘性命,制造意外假象。”
萧景渊扫过那份沾着血污的口供,眼神冰寒刺骨。“铜牌杀手?看来本侯的这个皇侄,还是不够重视。”他语气淡漠,却带着尸山血海般的杀意,“将口供抄录一份,连同这三个废物,给七皇子府‘送’回去。告诉他,若再敢将手伸过来,下次送回去的,就不会是活物了。”
“是!”玄影领命,又道,“那‘影煞阁’……”
“传令下去,三日之内,本王要‘影煞阁’在京城除名。”萧景渊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江湖上的人知道,动本王的人,是什么下场。”
苏清鸢没有坐等萧景渊的处理结果。她带着云雀和阿竺,直接去了西山田庄。经过精心照料,田庄里的药材长势极好,第一批温经草已可采收,三七也郁郁葱葱。她仔细检查了药圃,又巡视了加固后的庄院防御。
“云雀,阿竺,”她站在田埂上,望着这片土地,缓缓开口,“你们觉得,我们是继续依附侯府,看嫡母他们的脸色,还需时刻提防暗箭,还是……彻底搬出来,拥有完全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
云雀和阿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亮光。
“姑娘,咱们早就该搬出来了!”云雀心直口快,“在侯府里,处处受制,还要提防赵夫人和二小姐使坏,哪有在这里自在!”
阿竺用力点头,比划着:这里才是我们的根基,安全,自在。
苏清鸢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泥土和药草的清香,让她心绪宁静。“好。那我们就为自己,争一个彻底的自由身!”
她回到芙蓉院,铺开纸张,开始起草一份“分家单过”的陈情书。她没有哭诉委屈,也没有指责谁,只是条理清晰地陈述了几点:一、她已及笄,有能力独立生活;二、她有自己的产业,可自负盈亏,不占用侯府资源;三、愿放弃侯府庶女的一切月例和将来可能的嫁妆,只求带着自己的贴身仆役和私人物品离开,从此与侯府各不相干,生死自负。
这份陈情书,姿态放得极低,条件却极其决绝,几乎等同于“净身出户”,只求断绝关系。
她知道,以永安侯苏承弼懦弱怕事的性格,以及赵夫人恨不得她立刻消失的心态,这份陈情书递上去,成功的可能性很大。而萧景渊昨日将杀手和口供送回七皇子府,并铲平“影煞阁”,更是为她创造了绝佳的机会——此刻,无论是七皇子还是赵夫人,都正处于惊惶未定之时,绝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阻挠。
苏清鸢选在午后,苏承弼刚下朝回府、心情最为烦躁忐忑的时候,亲自将陈情书送到了书房。
苏承弼昨夜显然也没睡好,眼下一片青黑,看到苏清鸢,眉头立刻皱起:“你又来做什么?”他现在看到这个女儿就头疼,总觉得她会带来无穷的麻烦。
“父亲,”苏清鸢神色平静,将陈情书双手奉上,“女儿深思熟虑,恳请父亲准许女儿分家单过,自立门户。”
“什么?!”苏承弼以为自己听错了,接过陈情书快速浏览一遍,越看脸色越是变幻不定。他先是震惊,随即是松了口气般的窃喜,但面上却要强装震怒,“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什么分家单过?成何体统!传出去我永安侯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苏清鸢早料到他会有此反应,不卑不亢道:“父亲,女儿心意已决。继续留在府中,恐再为家族招致祸端。昨日‘鸢栖小筑’之事,父亲想必已有耳闻。女儿只想求一个清净,安稳度日。至于侯府脸面,”她抬眼,目光清亮地看着苏承弼,“女儿净身出户,自谋生路,外人只会赞侯府宽容,女儿自立,于侯府声誉并无损害,反而能避免日后……更大的风波。”
她的话点到即止,却像一根刺,精准地刺中了苏承弼内心最害怕的地方,镇北侯的怒火,以及七皇子那边不可预测的报复。他拿着陈情书的手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赵夫人像是闻着味一样冲了进来,显然早已得到消息。她一把抢过陈情书,看完后,脸上瞬间露出狂喜之色,但立刻又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侯爷!您看看!这丫头是铁了心要跟我们划清界限啊!我们永安侯府是亏待了她还是怎么着?她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啊!”
苏清鸢看着她拙劣的表演,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嫡母言重了。清鸢只是想换个环境生活,不愿再给长辈添忧。”
“好!好一个不愿添忧!”赵夫人尖声道,“侯爷,既然她翅膀硬了,想飞,那就让她飞!免得留在府里,哪天再招惹来杀身之祸,连累了我们婉儿!”她拼命给苏承弼使眼色。
苏承弼看着眼前态度坚决的苏清鸢,又想到昨夜听闻的关于七皇子府和“影煞阁”的风声,以及镇北侯那毫不掩饰的维护,心中天平彻底倾斜。一个可能会带来灭顶之灾的庶女,和侯府的安稳以及镇北侯的一点点好感相比,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他重重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挥了挥手:“罢了罢了!女大不中留!既然你执意如此,为父……准了!带着你的东西,走吧!从此以后,你与我永安侯府,再无瓜葛!”他几乎是抢过笔,在陈情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盖上了私印。
手续办得出乎意料的顺利。苏清鸢拿着那张盖着鲜红印章的分家文书,心中百感交集,更多的却是一种挣脱枷锁的轻快。
她没有丝毫留恋,立刻带着云雀、阿竺和阿默,收拾好早已准备好的简单行装,主要是她的私房钱、一些必备的衣物、以及她视若珍宝的厨具和药材种子。至于侯府的那些份例之物,她一件未取。
当她带着三个忠仆,提着简单的包袱走出永安侯府侧门时,夕阳正好,将她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姑娘,我们……真的自由了?”云雀回头看了一眼那朱红色的大门,还有些不敢置信。
苏清鸢握紧了手中的文书,脸上绽开一个无比明媚释然的笑容:“嗯,自由了。从今往后,我们的路,我们自己走!”
她抬头望向镇北侯府的方向,心中默默道:侯爷,您的维护,清鸢铭记于心。接下来的路,我会靠自己,走得更好。
就在苏清鸢刚站在侯府门外,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她面前。车帘掀开,露出玄影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苏姑娘,主子吩咐,西山田庄的主院已收拾妥当,一应生活用具皆已备齐,可直接入住。另外,”他递过来一个小巧的锦盒,“这是主子给姑娘的乔迁之礼。”
苏清鸢微微一怔,接过锦盒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枚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渊”字,旁边还有一张地契——正是西山田庄的地契,所有者赫然已经变更为“苏清鸢”。
“替我多谢侯爷。”苏清鸢将令牌和地契小心收好,心中暖流涌动。他没有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施舍怜悯,而是在她凭借自身力量挣脱牢笼后,送上最坚实可靠的后盾。
马车载着四人,朝着西山的方向驶去,将永安侯府的压抑与纷扰彻底抛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