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阳温经汤”带来的暖意,在萧景渊体内持续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醒来,他罕见地没有感受到往日那种浸入骨髓的寒意,连带着因畏寒而常年浅眠的困扰也减轻了几分。他坐起身,感受着经脉中那丝微弱却持续的暖流,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波澜。
与此同时,芙蓉院内,苏清鸢也早早起身,心情愉悦。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寒毒驱散度提升至15%,积分+100】的讯息让她干劲十足。她正规划着今日去西山查看药苗长势,一封请帖却打乱了她的计划。
“姑娘,是宫里来的帖子!”云雀捧着那做工精致的请帖,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
苏清鸢接过打开,是太后宫中发出的赏花宴请柬,点名邀她出席。落款处还特意标注了“携新巧点心入宫一叙”。
“太后娘娘的赏花宴?”苏清鸢微微蹙眉。她与太后素无交集,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恐怕并非单纯品尝点心那么简单。
几乎在同一时间,镇北侯府也收到了同样的请帖。
玄影禀报:“主子,太后宫中发出赏花宴请柬,京城三品以上官员家眷及适龄小姐均在受邀之列。苏姑娘……也收到了。”
萧景渊眸光一冷。太后久不问世事,突然举办赏花宴,还特意点名苏清鸢,其中意味,不言自明。恐怕是皇帝在昨日谈话后,将某些信息“不经意”地透露给了太后,而太后,则想亲自见见这个能影响他病情的“特殊”女子。
“备车。”萧景渊沉声道,“入宫。”
皇宫,慈宁宫花园内,百花争艳,衣香鬓影。京中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言笑晏晏,目光却不时瞟向入口处,带着好奇与打量。她们都已听闻,那个近来风头正盛、引得镇北侯格外关注的永安侯府庶女,今日也会到场。
苏清婉今日打扮得格外娇艳,依偎在刚刚解除禁足、脸色仍有些不虞的赵夫人身边,低声道:“娘,您看她今日敢不敢来?一个庶女,就算攀上了高枝,到了这种场合,还不是要原形毕露!”
赵夫人冷哼一声:“太后娘娘亲自相邀,她敢不来?来了才好,正好让各位贵人看看,她是个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另一边,七皇子萧景铭端着酒杯,与几名宗室子弟谈笑风生,眼神却不时扫过场中,带着一丝算计。他身旁站着一位面容姣好、眼神却略显高傲的少女,正是吏部尚书的千金,柳依依,也是京中暗自倾慕萧景渊的贵女之一。
“殿下,听说那位苏姑娘,厨艺了得,深得镇北侯青眼?”柳依依状似无意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萧景铭笑了笑,意味深长道:“是啊,所以今日太后娘娘才特意想见识一番。柳小姐待会儿也可好好‘品鉴’一下。”
就在这时,入口处一阵细微的骚动。众人望去,只见萧景渊一身玄色亲王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地步入园中。而他身侧稍后半步,跟着的正是苏清鸢。
她今日穿着一身湖水绿的素雅衣裙,未施过多粉黛,发间只簪了一枚简单的白玉簪,清丽脱俗,在这满园繁华中,反而有种别样的宁静气质。她神色坦然,并未因周遭投来的各异目光而露怯,只是安静地跟在萧景渊身后。
太后端坐主位,雍容华贵,目光温和却带着洞察一切的睿智。她先是与萧景渊说了几句话,语气亲切,随即目光便落在了苏清鸢身上。
“这位便是永安侯府的四姑娘吧?果然灵秀。哀家听闻你擅制美食,尤其是一些新奇的点心,今日特意邀你前来,可带了什么来让哀家尝尝鲜?”太后语气和蔼,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苏清鸢上前一步,从容行礼,声音清越:“回太后娘娘,民女确带了几样自己琢磨的小点心,名为‘四色玉露糕’与‘玲珑水果塔’,望太后不吝品尝。”她示意身后的阿竺和云雀将食盒奉上。
精致的点心被宫女取出,摆放在太后面前的玉盘上。四色玉露糕颜色剔透,分别带着淡淡茶香、花香、果香和奶香;玲珑水果塔则造型别致,上层铺着新鲜果粒,色泽诱人。
太后尝了一口玉露糕,眼中露出些许讶异:“口感清爽,甜而不腻,确实别致。”她又试了水果塔,点了点头。
在场不少贵女见状,心中不免有些酸溜溜的。柳依依忽然轻笑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苏姑娘真是心思巧妙,这点心看着倒像是我们平日里吃的果子冻和酥饼换了个模样,不过是些取巧之物罢了。”
这话带着明显的贬低意味。苏清婉立刻附和:“柳姐姐说的是,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也敢在太后娘娘面前卖弄。”
苏清鸢神色不变,看向柳依依,语气平和:“柳小姐此言差矣。点心之道,在于食材搭配与火候掌控,更在于一份心意。民女这点心,用了西山自种的薄荷与金盏花提香,以山泉水调和,虽看似寻常,其中细节却需反复斟酌。就如同柳小姐身上这袭云锦,同样是丝线织就,但因织工、染技不同,价值与观感便有天壤之别。民女不敢说技艺高超,唯‘用心’二字而已。”
她不卑不亢,既点明了自己点心的独特之处,又巧妙地将对方华丽的衣着类比,暗讽其只重外表不识内涵,言辞犀利却又不失分寸。
柳依依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
萧景渊坐在一旁,端起茶杯,掩去嘴角一丝极淡的弧度。他倒是没发现,她这张小嘴,还挺厉害。
太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眼中闪过一丝欣赏。这丫头,不简单,有手艺,有机智,更有胆色。
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宫女在给太后添茶时,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惊呼一声,整个人朝着太后和苏清鸢的方向摔去,手中捧着的滚烫茶壶也脱手飞出!
“太后小心!”
“姑娘小心!”
惊呼声四起!
电光火石之间,站在太后侧前方的萧景渊反应极快,长臂一伸,稳稳扶住了太后向后踉跄的身形。而几乎在同一时间,苏清鸢也被一股力道猛地向后一拉,险险避开了泼洒过来的热水和摔倒的宫女。她惊魂未定,抬头一看,拉她的竟是站在她斜后方的阿竺!阿竺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那宫女摔在地上,茶壶碎裂,热水溅了一地,冒着腾腾热气。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宫女吓得面无人色,连连磕头。
太后稳住身形,脸色微沉:“怎么回事?”
萧景渊目光如电,扫过那宫女以及她刚才走过的位置,那里铺着平整的地毯,并无任何障碍物。他眼神冰冷地看向负责宴席安排的管事嬷嬷。
管事嬷嬷吓得腿软,连忙跪下:“太后娘娘息怒,是这奴婢不当心……”
“拉下去,仔细查问。”萧景渊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有侍卫上前将那面如死灰的宫女拖了下去。
园内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谁都看得出,这绝不是一场意外。
苏清鸢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阿竺……她下意识地看向萧景渊,他也正看向她,眼神中带着询问。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太后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萧景渊的手,目光再次落到苏清鸢身上,多了一丝深意:“没事就好。苏丫头,受惊了。你这点心,哀家很喜欢,往后可常来宫中坐坐。”
这话一出,等于是在众人面前给了苏清鸢一道护身符!
赏花宴最终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回程的马车上,苏清鸢沉默不语。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萧景渊低沉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
苏清鸢回过神,看向他:“有人不想我好过,更不想侯爷您好过。那宫女,怕是被人利用了。”
“嗯。”萧景渊应了一声,“皇宫之内,步步惊心。今日太后表态,短期内无人敢再明着动你。但暗地里的手段,只会更多。”
他看着她在晃动的车厢光影中显得有些苍白的侧脸,忽然道:“害怕了?”
苏清鸢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不怕。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早就料到不会平坦。他们越是这样,我越要做好药膳,让侯爷早日康复。”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执拗的力量。
萧景渊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勇气、智慧和对他毫不掩饰的关心的光芒。他心中某处坚硬的东西,似乎又被撬动了一丝。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语气听不出情绪:“日后入宫,提前告知本王。”
这是要亲自保驾护航了。苏清鸢心中一暖,低声道:“是,多谢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