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入芙蓉院的第三日,清晨的阳光正好,苏清鸢正在小厨房里对照着新解锁的“成本核算”技能,仔细核对昨日阿竺采购回来的药材清单和价格,云雀则在院子里晾晒新采的艾草,一切都井然有序,充满了新生的活力。
忽然,院门外传来了几声沉稳的叩门声。云雀放下手中的活计,跑去开门,随即传来她带着惊讶和恭敬的问安声:“奴婢给侯爷请安!”
苏清鸢心中一动,放下手中的账本,整理了一下衣裙,缓步走出厨房。只见萧景渊身着墨色常服,身姿挺拔地立于院门处,玄影一如既往地跟在他身后。他今日未着彰显身份的爵服,倒少了几分迫人的威严感,添了几分清俊,只是那通身的冷冽气场依旧让人无法忽视。
“侯爷万福。”苏清鸢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心中却有些疑惑,他怎么会这个时辰过来?按约定,离下次复诊还有几日。
萧景渊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掠过她微微泛红的脸颊,随即扫向收拾得整洁温馨的小院,最后落在那间冒着细细炊烟的小厨房上,眼神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嗯。”他淡淡应了一声,迈步走进院子,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今日得空,过来看看你这边安顿得如何,顺便复诊,调整一下药方。”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苏清鸢侧身将他请进正屋,云雀连忙去沏茶。
正屋被苏清鸢布置成了兼具书房和客厅的功能,陈设简单,却窗明几净,书桌上还摊着她刚看的规划笔记和药材账册。萧景渊坐下,目光掠过书桌,并未多问,只道:“此处倒是清静。”
“托侯爷的福,才能有此栖身之所。”苏清鸢语气真诚。若非他那日的强势撑腰,父亲绝不会如此痛快答应。
这时,玄影将一个不大不小的紫檀木匣子放在桌上。萧景渊用指尖将匣子推向苏清鸢,语气依旧平淡:“前日宫里赏下些药材,有几样于我现在的症候已不甚对症,放着也是白搁置。你既精于此道,便看看有无可用之处,斟酌入膳即可。”
苏清鸢微微一怔,连忙打开匣子,里面是几样分门别类放好的药材。只一眼,她便看出这些都是极好的药材,当归根须饱满,断面黄白,油润细腻,是难得的“马尾归”;黄芪片大质实,粉性足,蜜炙的火候恰到好处;还有一小包品相极佳的川贝母,以及一些其他辅助的药材,无一不是市面上难寻的上等货色,价值不菲。这绝不是什么“不甚对症”的边角料,分明是精心挑选过的。
她心中瞬间明了。他若直接赠银,难免有施舍之嫌,怕伤她自尊。而以这种“物尽其用”的名义送来她最需要、也最能体现其价值的优质药材,这份体贴与尊重,让她心头泛起一丝暖流。
“这些药材……品相极佳,正是调理侯爷寒症所需的佳品。”苏清鸢没有点破,只是郑重收下,“清鸢定会善加利用,不负侯爷所赠。”
萧景渊见她领会其意,眼中掠过一丝满意,端起云雀奉上的茶,浅浅啜了一口,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芙蓉院外的角落里,一个奉了赵夫人之命、鬼鬼祟祟窥探的小丫鬟,将镇北侯到访并送来东西的一幕尽收眼底,连忙溜回去报信。
锦兰院内,赵夫人正对着一盆开败的兰花发脾气,听到丫鬟汇报的消息,气得将剪子摔在地上:“什么复诊调整药方!分明是找借口去瞧那个小贱人!还送了东西?送的什么?!”
小丫鬟战战兢兢:“隔得远,看不清,好像是个盒子……侯爷进去有一会儿了……”
赵夫人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好,好得很!这才搬出去几天,就勾得男人上门了!真是恬不知耻!周嬷嬷,给我盯紧了!我就不信抓不到她的把柄!”
喝过茶,萧景渊依言让苏清鸢诊了脉。苏清鸢仔细感受着他的脉象,比起最初的脉象,那沉紧弦涩之感确实有所缓和,尤其是尺脉的寒象减轻了些许,证明之前的药膳有效果。
“侯爷脉象趋于和缓,体内寒气略有消散,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苏清鸢收回手,认真道,“之前的艾草老鸡汤可继续用作基础温养。接下来,清鸢打算在汤中加入适量当归和黄芪,增强补血益气、温通经脉之效,正好与侯爷送来的药材相得益彰。”她顺势将药材的使用计划说了出来,既是汇报,也是尊重。
萧景渊微微颔首:“你斟酌便是。”他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问起,“在此处居住,可还习惯?若有难处,可告知钱嬷嬷。”
苏清鸢心中一暖,摇了摇头,语气平和却坚定:“谢侯爷关怀。眼下一切都好,院舍虽简,胜在自在。日常用度,清鸢尚可支撑。”她不想过度依赖,独立的第一步,就是要自己站稳。
萧景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强求,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赏。他喜欢她这份不卑不亢、自立自强的劲儿。
复诊完毕,萧景渊便起身告辞。苏清鸢将他送至院门口。
就在他即将迈步离开时,突然想起什么,脚步微顿,侧首看向她,语气依旧平淡无波,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对了,西市那家‘德盛斋’的掌柜,姓李,早年曾在军中做过医官,为人还算厚道,于药材鉴别上颇有几分眼力。”
说完,不等苏清鸢回应,他便转身,带着玄影大步离去,玄色衣袍在晨风中拂动,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口。
苏清鸢站在原地,将那句话放在心里细细琢磨。
西市德盛斋,李掌柜,为人厚道,懂药材……
她眼前渐渐亮了起来。这哪里是随口一提,分明是给她指了条明路,不仅是个能放心采买药材的地方,说不定……还是个能懂她药膳的知音。
想明白这一层,她非常感动。他明明可以大张旗鼓地帮她,却偏偏选了最不着痕迹的方式。
回到院中,云雀就凑过来,看着药材啧啧称奇:“侯爷送来的药材真好!小姐,侯爷对您可真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