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头,所有人的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邓抄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了一句。
“陈导,下一期……咱们去哪儿啊?要不,咱整个轻松点的,海岛度假怎么样?”
“海岛?”
陈默乐了,摇了摇头。
“海岛多没劲。”
他没再多说,卖了个关子,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闭目养神去了。
从星城回京城的飞机上,这帮人就没消停过,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
陈默懒得理他们,戴上眼罩,一觉睡到了飞机落地。
刚出机场,手机就跟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他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那头传来王建国那火急火燎的大嗓门。
“我的陈大监制!你可算回来了!出大事了!救命啊!”
陈默把手机拿远了点,揉了揉被震得发麻的耳朵:“我说王导,你家着火了还是怎么着?喊那么大声干嘛。”
“比着火严重多了!”王建国在那头都快哭了,“你赶紧来台里!我办公室等你!十万火急!”
说完,也不等陈默回话,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陈默打了个哈欠,一脸的嫌弃。
一个小时后,京城卫视大楼。
陈默刚刷卡进了门,就被一个黑影给截住了。
王建国顶着俩黑眼圈,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一把抓住陈默的胳膊,那力道,跟抓救命稻草似的。
“你可算来了!”
“撒手。”陈默皱着眉,甩了甩胳膊,“让人看见了,还以为咱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王建国急得直跺脚,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拉着陈默就往电梯走,“走走走,先跟我去个地方。”
陈默被他拽着,一脸的不情愿:“去哪儿啊?我这刚下飞机,行李还在车上呢。”
“先别管行李了!先管管咱们的新节目吧!”
电梯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了十五楼。
门一开,王建国拉着陈默,直接拐进了一条刚装修好的走廊。
走廊的墙上,挂着一块崭新的牌子,上面是几个简约又充满设计感的艺术字——《令人心动的offer》项目组。
“到了,看看。”王建国推开一扇玻璃门。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开放式办公区,整体是蓝白灰的冷色调,看着就透着一股子精英范儿和高级感。
崭新的办公桌椅,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城繁华的cbd。
“怎么样?”王建国指着这片新天地,脸上总算挤出点笑容,“这装修,我可是天天盯着的,绝对够排面吧?”
陈默四下看了看,点了点头:“还行,比我跑男那狗窝强点。”
他溜达到办公区一角的休息区,那儿摆着一个巨大的玻璃门冰箱,里面密密麻麻,塞满了红白相间的罐装饮料。
cc可乐。
冰箱旁边,还堆着好几箱没拆封的,跟个小山似的。
“赞助都到位了?”陈默随手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入手冰凉。
一提到这个,王建国刚舒展的眉头,瞬间又拧成了疙瘩。
他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指着那堆可乐,跟做贼似的:“可不是嘛!钱都到账了,这玩意儿摆了一屋子,可人……人要跑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人跑了?”陈默拉开拉环,“嗤”的一声,喝了一口,“谁跑了?”
“桑朝会!桑老师!”王建国一拍大腿,声音都带着哭腔了,“他说他不来了!”
陈默喝可乐的动作停了一下。
桑朝会,京城电视台新闻节目中心主持人,一脸的正气,声音浑厚,往那一坐,就是国泰民安的代名词。
请他来当《offer》的带教导师,就是为了给节目压阵,提升整个节目的格调。
“怎么回事?”陈默问。
“还能怎么回事!”王建国找了把椅子坐下,整个人都蔫了,“他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他考虑了很久,还是觉得不合适。说自己是做新闻的,一辈子没上过综艺,怕在镜头前说错话,怕表现不好,怕……晚节不保!”
王建国学着桑朝会的语气,一脸的苦涩。
“我好说歹说,我跟他说,桑老师,我们这节目很有深度的,是严肃的职场观察类节目,不是闹着玩的!结果人家说,‘小王啊,我懂你的意思,但我不懂综艺啊,我这张老脸,可丢不起这个人’。”
王建国摊开手,一脸的无奈:“你说,我还能说什么?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总不能拿绳子把他捆来吧?”
陈默听完,没说话,只是拿着可乐罐,慢悠悠地在办公室里溜达。
他走到一间独立的办公室门口,门上贴着“带教导师-桑朝会”的名牌。
他看着那几个字,又回头看了看满脸愁容的王建国。
“就这点事儿,把你急成这样?”
王建国一愣:“这还叫这点事儿?陈总,这可是核心导师啊!他要是不来,咱们这节目等于瘸了一条腿!到时候拿什么跟台里交代?拿什么跟赞助商交代?”
“交代?有什么不好交代的。”陈默走回到他面前,把喝了一半的可乐往桌上一放。
“你,”他指了指王建国,“现在,去给周总监打电话。”
“给周总监打电话?”王建国更懵了,“跟他说桑老师不来了?那他不得扒了我的皮?”
“你跟他说,桑朝会老师那边,思想上还有点小包袱,需要台里领导出面,亲自做做思想工作。”陈默不紧不慢地说道。
王建国琢磨了一下这话,眼睛亮了一点点:“让他去劝?”
“他要是劝不动呢?”
“他劝不动,就让他去找王副台长。”陈默的嘴角勾了勾,“让王副台长,以台里的名义,‘邀请’桑老师来参加京城卫视重点项目的研讨会,顺便……‘关心’一下他的个人发展问题。”
王建国听着这话,嘴巴一点点张大,眼睛里全是震惊。
他看着陈默,跟看个怪物似的。
这哪是去劝啊?
这纯粹就是利用行政级别去压人啊!
先让直属领导出面,打感情牌,谈意义。
感情牌不好使,就让更大的领导出面,谈前途,谈发展。
桑朝会是央视的人没错,可他跟京城卫视也有合作项目,他那级别,能扛得住一个副台长的“关心”?
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哪还有他拒绝的余地?
“我靠!”王建国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拍脑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看着陈默,眼神里充满了佩服。
自己在这儿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想着怎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人家一句话,直接从根上把问题解决了。
“行了,别在这儿我靠了。”陈默挥了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赶紧去打电话吧,别耽误工夫。”
“哎!好嘞!”
王建国如蒙大赦,掏出手机,一边往外跑一边拨号,嘴里还念叨着:“总监啊,我建国,有个事儿得跟您汇报一下……”
看着王建国火急火燎跑出去的背影,陈默摇了摇头。
他走到那排崭新的实习生工位前,随便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桌上空空如也,只有一股子新家具的味道。
陈默靠在椅背上,转了半圈,目光落在窗外的高楼大厦上。
一群刚走出校门的菜鸟,马上就要被扔进这个最顶级的名利场里,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