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益那一声怒吼,在北海公园的夜空里头,带着回音,传出去老远。
那动静,把湖边上谈情说爱的小情侣都给吓了一哆嗦。
邓抄和鹿含他们,本来还沉浸在一步之差输掉比赛的懊恼里,一听这动静,再看看沙益那张比黄连还苦的脸,心里头那点不痛快,立马就没了。
人嘛,就怕比。
自己是挺倒霉,可一看还有比自个儿更倒霉的,心里头立马就舒坦了。
黄队可是一万块啊!真金白银的一万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从自个儿兜里,飞进了别人的口袋。
这感觉,比捅自己一刀还难受。
蓝队那三位,陈贺、李辰、郑凯,正抱着那个沉甸甸的钱箱子,乐得跟三只偷着鸡的黄鼠狼似的。
陈贺更是把箱子抱在怀里,跟抱自个儿亲儿子似的,谁碰一下都不行。
就在这山顶上一片悲喜两重天的光景里,陈默,跟个幽灵似的,从那面旗帜后头的阴影里溜达出来了。
“行了,都别嚎了。”他拿眼角瞥了一眼沙益,“叫唤得再大声,钱也回不来。今天录制,到此结束。都回酒店,好好睡一觉。”
众人一听,跟得了大赦令似的,一个个都松了口气。
这一天,从长城到什刹海,再到这北海公园,腿都快跑断了。
可陈默下一句话,又让所有人的心提了起来。
他把目光转向抱着钱箱的陈贺,嘴角那么一咧,露出个让人后槽牙发酸的笑容:“蓝队,恭喜你们。不过我得提醒一句,看好你们的钱箱。我这人,就喜欢看煮熟的鸭子飞走的样子。明儿,还有的玩呢。”
这话一出,陈贺脸上的笑容,立马就收敛了。
他警惕地看着陈默,把怀里的箱子又抱紧了几分。
他太了解这孙子了,指定没安好心。
李辰那张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沙益和邓抄他们,一听这话,眼睛里头,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火苗。
回酒店的路上,几辆保姆车里的气氛,那叫一个天差地别。
蓝队那车里,三个人围着那个钱箱,跟护着传国玉玺似的。
郑凯还想打开数数,被陈贺一巴掌拍了回去。
“数什么数!”陈贺压低了声音,跟防贼似的看着窗外,“没听见陈默那小子说的吗?这钱,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指不定他明儿憋着什么坏呢!”
红队和黄队的车里,则是一片唉声叹气。
“我的钱啊……”沙益靠在车窗上,眼神空洞,“一万块,我都能给我家那小子买多少个玩具了……”
“行了老沙,”邓抄拍了拍他的肩膀,自个儿也是一脸肉疼,“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明儿,咱们给它赢回来!”
“对!赢回来!”王保强也跟着喊,可那声音,听着就没什么底气。
陈默没跟他们一块儿,他坐着自己的车,早就走了。
车上,他没闭眼休息,而是直接拿起了电话,打给了林薇。
“薇薇,听着。你现在把今天拍的所有素材,所有机位的带子,全都给我装好了,直接送回台里!交给后期剪辑组的李姐。你告诉她,可以安排剪辑的,相关需求文档我已经发她邮箱了。”
“好的导演!”林薇在那头,连问都没多问一句。
挂了电话,陈默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却跟放电影似的,把今天一整天的画面,又过了一遍。哪个地方有笑点,哪个地方有冲突,哪个地方能剪出反转,他心里头,已经有了一本账。
晚上十一点,京郊的临时酒店。
陈默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整个人才算活了过来。
他没急着走,而是先坐到桌边,拿起了手机,拨通了京城电视台文艺中心总监,周明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通了。
“喂,小默啊,这么晚了,收工了?”周明的声音带着点疲惫,但听着还挺精神。
“刚收工,总监。”陈默点了根烟,吸了一口,“没打扰您休息吧?”
“我哪睡得着啊。”周明在那头苦笑一声,“你小子,又给我捅了个大篓子。微博看了吗?热搜第三,【奔跑吧弟兄录制现场内讧】,底下都快骂翻天了。台里公关部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陈默听着,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反倒笑了:“总监,这不正是咱们想要的吗?骂得越凶,说明关注的人越多。黑红也是红,咱们现在缺的,就是眼球。等正片一出来,他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叫先抑后扬。”
“你小子,就会给我玩这套玄的。”周明哼了一声,语气却缓和了不少,“行了,这事儿我先给你压着。说正事,你打电话来,是想问水果台那边的事儿吧?”
“嗯。”陈默弹了弹烟灰,“《全员逃走中》,收视率出来了吧?”
电话那头,周明沉默了几秒钟。
这几秒钟,让陈默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
“出来了。”周明的声音,变得有些凝重,“1.6%。同时段,收视第一。”
1.6%!
这个数字,像一块大石头,砸在了陈默的心口上。
对于一档全新的综艺首播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开门红,甚至是爆款的成绩了。
“不低了。”周明叹了口气,“他们这次是下了血本的,请的都是现在最火的流量明星,制作也精良。小默,咱们的压力,很大啊。”
陈默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烟头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间里,一明一暗。
他知道压力大,但他没想到,压力会这么大。
周学监在那头,听着他没动静,还以为他被打击到了,赶紧安慰道:“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咱们的节目,跟他们类型不一样,受众也不同。咱们稳扎稳打,慢慢来,不着急……”
“总监。”陈默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嗯?”
“咱们的节目,定在明天晚上八点,对吧?”
周明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对啊,早就定好的。怎么,你小子现在想退缩了?”
“退缩?”陈默笑了,他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决绝,“我字典里,就没这两个字。”
“总监,您就踏踏实实地,在家里泡好茶,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周学天在那头,听着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更糊涂了:“看什么好戏?小默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说,”陈默站起身,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万家灯火的夜色,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子让人心头发颤的疯狂,“明天晚上,他们1.6%的收视率,就是个笑话。”
“咱们的《奔跑吧弟兄》,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综艺。”
周明彻底被他这股子狂劲给镇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认识的陈默,虽然有才,但更多的是愤世嫉俗,是那种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刺头。
可现在电话那头的这个年轻人,那股子舍我其谁的霸气,是他从未见过的。
“小默,你……”
“总监,您信我一次。”陈默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但那份自信,却丝毫未减,“相信我,明天,咱们一定能赢。”
挂了电话,周总监还举着手机,愣在原地。
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真正认识过这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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