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河的水流到马祭祭坛附近时,突然慢了半拍。
不是灵脉淤塞,是祭坛周围的灵气里,缠着太多刻意划分的“层级”。
萨蒂蹲在祭坛边缘的娑罗树下,看着达刹的祭司们用白灰在地上画圈:
最里面的圈铺着金布,是给梵天和三相神的;中间的圈铺着红布,是给十二生主和天神的;
最外面的圈铺着麻布,是给凡人的,而阿修罗连麻布圈的边都挨不到,只能站在祭坛外的空地上。
“这不是马祭,是种姓墙。”
萨蒂指尖碰了碰白灰线,线里竟渗着淡淡的黑丝,和梵天神仆撒的幻业纹不一样。
这些黑丝是用达刹的怨丝和《吠陀》残页的字混在一起做的,
“父亲,为什么要画这些圈?马祭不是为了护三界灵脉吗?为什么连站的地方都要分高低?”
达刹正在指挥祭司挂马祭的幡旗,听到这话,手里的金钩顿了顿:
“这是《吠陀》定的规矩,祭祀要按身份分阶,才能让灵气顺着‘秩序’走。
阿修罗是嗔毒之源,凡人是低种姓,要是让他们靠近祭坛核心,会污染马祭的灵气,反而害了灵脉。”
“可护生盟的凡人,还有阿加他们这些阿修罗,都帮着净化过灵脉啊!”
萨蒂站起来,指着祭坛外正在帮祭司搬木柴的阿宁,“阿宁的双生灵果,还救过娑罗林的苗,他怎么会污染灵气?”
达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
“那是情急之下。马祭是创世以来的大祭,不能乱了规矩。
萨蒂,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父亲,就别再提这些‘跨种姓’的话,更别想着让湿婆来。
他连中间的红布圈都不配站,更别说靠近梵天世尊了。”
萨蒂的胸口发闷,刚想再说什么,娑罗鸟突然在她肩头啄了啄,往祭坛东侧指去。
她抬头一看,只见两个穿白色祭袍的神仆正往达刹这边走,手里捧着一个嵌着金卵碎片的木盒,盒缝里漏出的金光,和上次梵天神仆撒的金卵粉一模一样。
“是梵天世尊的使者。”
萨蒂攥紧了裙摆,业火叶在她祭裙上轻轻发烫,“他们来送什么?是不是和马祭有关?”
达刹看到神仆,脸色缓和了些,亲自上前接过木盒:“梵天世尊让你们送的‘秩序金印’到了?”
“正是。”
神仆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枚巴掌大的金印,印面上刻着《吠陀》里的“种姓秩序纹”,金印周围缠着的黑丝,比祭坛白灰线里的更粗。
“梵天世尊说,马祭时把这枚金印盖在祭坛核心的灵脉口上,就能‘净化’所有‘杂气’,让灵脉只顺着种姓层级流动。
要是有谁想破坏秩序,金印会自动引业力纹缠他。”
萨蒂的心跳漏了一拍:“破坏秩序?是指……大天吗?”
神仆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轻蔑:“萨蒂姑娘,湿婆大人本就不在马祭邀请之列,要是他强行来,自然算破坏秩序。
梵天世尊说了,这金印不仅能护马祭,还能帮达刹生主‘拦不该来的人’。”
达刹把金印紧紧攥在手里,黑丝顺着他的指尖往掌心里钻:
“有梵天世尊的金印,这次马祭肯定能成。
你们回去告诉梵天世尊,我不会让他失望的。”
神仆走后,萨蒂再也忍不住,拉着达刹的袖子:
“父亲!你不能用这金印!这金印里的黑丝是业力纹,会伤到大天的!
而且它只认种姓,不认护生。
阿宁他们帮过灵脉,难道也要被业力纹缠吗?”
“护生也得按秩序来!”
达刹甩开她的手,金印的金光晃得萨蒂睁不开眼,
“梵天世尊说了,没有秩序的护生,只会让灵脉更乱!你要是再帮湿婆说话,就别再参加马祭了!”
萨蒂看着达刹决绝的背影,眼泪差点掉下来。娑罗鸟轻轻蹭了蹭她的脸:“别难过,去找弥生世尊吧,他肯定有办法。”
萨蒂点点头,转身往草木园跑。
刚跑出马祭范围,就看到弥生正站在灵苗田边,青铜钵悬在半空,钵底的法源水映出祭坛核心的灵脉口。
那里的灵气已经开始往“层级”里挤,最外面的麻布圈附近,灵气都快停滞了,阿宁手里的双生灵果,光都暗了些。
“弥生世尊!”
萨蒂跑过去,喘着气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梵天的秩序金印会伤到大天,还会害阿宁他们,我该怎么办?父亲根本不听我的!”
弥生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指着灵苗田:“你看这些苗,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萨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只见灵苗田中间有几株苗长得特别好,叶片翠绿,根须在土里连在一起;
而靠近田埂边缘的苗,根须都往中间凑,像是在躲什么。“靠近田埂的苗,根须不敢往外长?”
“因为我在田埂边画了和祭坛一样的‘层级线’。”
弥生伸手擦掉田埂边的线,那些苗的根须立刻往外舒展,
“灵气和苗一样,本来是不分层级的,是‘人为的规矩’把它们困住了。
梵天的秩序金印,达刹的白灰圈,都是这种‘人为的规矩’,可灵脉不认规矩,只认‘护生’。
你看阿宁的灵果,虽然光暗了,但还在往祭坛的方向送灵气,这就是灵脉的本心。”
萨蒂看着阿宁的灵果,突然明白了:
“弥生世尊,你的意思是,马祭时只要让大家看到,灵脉不认种姓,只认护生,父亲和梵天就会明白,秩序金印是错的?”
“不仅要让他们看到,还要让他们感受到。”
弥生从袈裟里掏出一片菩提叶,递给萨蒂,
“这片叶上有护生盟所有人的灵气,包括阿加他们这些阿修罗的。
马祭时要是金印引业力纹,你就把这片叶和业火叶一起放在灵脉口,两种光会让灵脉显形,让所有人都看到,灵脉是怎么绕开种姓层级,往护生的人身边走的。”
萨蒂接过菩提叶,和业火叶握在一起,两片叶的光缠在一起,暖得像大天的业火:“我知道了!马祭那天,我一定会让父亲看到真相!”
就在这时,伐苏基突然从灵苗田的草丛里钻出来,蛇鳞上沾着灵脉水:
“萨蒂姑娘,大天让我来告诉你,马祭那天他会准时来,让你别担心。
他还说,要是达刹用金印拦他,他不会用业火伤达刹,只会用业火让金印里的黑丝显形,让大家看看梵天的‘秩序’,到底藏着多少执念。”
萨蒂的眼睛亮了,她摸了摸伐苏基的鳞片:
“你告诉大天,我会在祭坛边等他,还会带护生盟的灵气去,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父亲和梵天的。”
伐苏基点了点头,化作一道青光往凯拉萨山的方向去了。
弥生看着萨蒂坚定的样子,青铜钵的法源水映出马祭那天的景象。
祭坛上的金印正在发光,业力纹缠向大天,萨蒂把菩提叶和业火叶放在灵脉口,灵脉突然显形,像一条绿色的带子,绕开金印,往大天、萨蒂、阿宁,还有所有护生的人身边飘去,梵天和达刹的脸色都变了。
“那只是可能的景象,真正的马祭,还要看大家的初心。”
弥生收起青铜钵,
“你先回达刹的领地,别让他起疑心。马祭那天,我会带着护生盟的人去,阿加他们也会来,我们一起帮你。”
萨蒂点点头,往马祭祭坛的方向走。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业火叶和菩提叶的光在她手里闪着,像两团小小的火,照亮了她脚下的路。
达刹还在祭坛上忙碌,手里的秩序金印已经盖在了灵脉口的石头上,黑丝正顺着石头往灵脉里钻。
他抬头看到萨蒂,脸色好了些:“你想通了?不再提湿婆了?”
萨蒂走到他身边,看着灵脉口的石头:“父亲,我只是想让马祭好好的,让灵脉好好的。马祭那天,我会站在你身边,帮你主持祭祀。”
达刹以为她妥协了,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好女儿。等马祭结束,梵天世尊肯定会夸你懂事。”
萨蒂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灵脉口的石头,心里默念:
父亲,马祭那天,我会让你看到,真正的护生,从来不需要种姓的层级,更不需要业力纹的束缚。
恒河的水流过祭坛,带着灵脉的暖意,也带着萨蒂的期待,慢慢流向马祭那天的晨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