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医生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用力将他从床边拉了出来。
顾墨宸一边被拉着走，一边回头望着陆晓的方向，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陆晓，我会再来看你的，你等着我……”
在手术室外面的走廊里，我焦急地来回踱步。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
我不停地看着手机，祈祷着手术能顺利，孩子能平安出生。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对我说道：
“恭喜，是个健康的孩子，不过孩子有点小，只有三斤八两，需要直接带去保温箱观察一段时间。”
我刚点点头，就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顾墨临和顾墨宸匆匆赶来了。
“王医生，孩子妈妈…… 刘小雪什么时候出来？”
我看刘小雪还没出来，便问道。
王医生摘下口罩，轻轻叹了口气，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刘小雪她…… 已经去世了。”
“去世？”
除了顾医生，我和顾墨临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瞬间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
身旁的顾墨宸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眼神骤然变得空洞，他死死盯着王医生，
“怎么会…… 刚才她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
王医生缓缓解释道：
“他们夫妻俩发生车祸时，情况非常危急。陆晓第一时间用身体护住了刘小雪，可即便如此，一根尖锐的异物还是插进了刘小雪的胸口。
她一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就是为了见到你们，把孩子托付给你们。
万幸的是，她的腹部没有受到重创，孩子目前来看还算健康。”
我静静地听着，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 “去世” 两个字在耳边反复回响。
那个刚才还说话的人，怎么会就这样突然消失？
我感觉脚下像是踩了棉花，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
顾医生从身后将我搂住。
他低下头，下巴抵在我的发顶，给我解释道：
“刚才她就是提着最后一口气撑到现在，就是为了亲手把孩子交给我们啊。
她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要走向那个世界了…… 她是带着对孩子的牵挂走的。”
“顾墨临……”
我再也忍不住，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我转过身，哭着扑进他的怀里，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那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前一刻还在和我说话，下一刻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这种突如其来的离别，让我实在难以接受。
顾医生静静地抱着我，一只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拿起纸巾，为我擦拭脸上的泪水。
不远处的顾墨宸缓缓蹲下身，双手插进头发里，用力地扯着。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情绪平复了一些。
顾医生伸出手，用拇指拭去我脸上残留的泪痕，感慨道：
“生命有时候就是这么脆弱，像风中的烛火，在我们还来不及好好品味相伴的时光，还来不及说尽心里的话时，就悄然熄灭了。”
他顿了顿，握住我的手，
“可也正因为这样，才更让我感受到珍惜眼前人的重要性。现在，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守着你，守着我们的宝宝，守着我们这个家。”
我知道这是他在给我表态自己已经决定放弃了去d国深造的机会。
接下来的日子被厚重的忙碌与钝痛填满，每一分每一秒都拉扯着顾墨宸紧绷的神经。
念念还在新生儿保温箱里，小小的身躯被各种仪器包裹，医院规定每天只有 15 分钟的探视时间，顾墨宸从不会错过。
他总是提前站在监护室外，隔着玻璃贪婪地望着那个皱巴巴的小生命，那是陆晓留在世上唯一的念想，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可眼底深处的红血丝却藏不住连日的疲惫与哀伤。
除了探视，他还要一头扎进陆晓夫妻的后事里。
繁琐的流程、需要对接的各方，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顾医生心疼弟弟，特意找来了倪鹏帮忙，想让陆晓走得体面些。
化妆时，倪鹏需要参考陆晓生前的模样，顾墨宸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解锁屏幕的瞬间，满屏都是陆晓的照片。
有他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样子，有他低头认真做事的侧影，有两人出游时的合影，一张都被他精心保存着，密密麻麻占满了整个相册。
倪鹏的手艺极好，对着照片细细描摹，粉底遮住了陆晓脸上的苍白，眉笔复刻出他自然的眉形，唇釉添上了几分鲜活的气色。
当妆容完成的那一刻，躺在那里的人，分明就是记忆中那个鲜活灵动的陆晓，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眼，笑着叫他一声 “墨宸”。
顾墨宸站在一旁，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模样，积攒了多日的情绪瞬间崩塌。
他捂住嘴，压抑的呜咽声还是忍不住溢出喉咙，泪水汹涌而下，怎么也止不住，那是失去挚爱的绝望，是再也无法相见的痛彻心扉。
后事终究是办完了，陆晓夫妻被安葬在他的老家，一处安静的山坡上。
墓碑的刻字有些特别，陆晓的名字旁边，清晰地刻着 “夫：顾墨宸”，而在夫妻二人名字的右下角，又添了一行小字：“女儿：念念”。
这是顾墨宸的心意，他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陆晓，他永远是他的夫，他们的女儿，他会拼尽全力守护。
处理完后事，顾墨宸马不停蹄地去为念念办理领养手续，可工作人员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所有的希望 。
领养孩子必须夫妻双方共同申请，他单身一人，根本不符合条件。
看着保温箱里嗷嗷待哺的念念，想到她可能面临的未知命运，顾墨宸彻底慌了，他不能失去陆晓的孩子。
情急之下，他注册了婚恋平台的账号，个人简介里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
“女的，能马上结婚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