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走了。
黄玲玲也走了,大哥大嫂早出晚归,一日三餐都在外面吃,张红强也想在外面吃,他不想在家做饭洗碗,扫地。
但他不做,就没得吃!
是真的没得饭吃!
爸狠心到让自己站着,看他们吃肉。
还以为周六能睡个好觉,可天刚亮,爸就来敲门,喊他们起来打扫院子,他翻了个身,蒙住头,继续睡。
张红仁看着对面床上隆起的人形,倒头跟着睡。
张知丛喊了几声,无人应,便回了屋。
屋中,李峥已将今日要去早市的东西准备好了,烧白、墩子肉、把子肉和烧鱼各十碗,整整齐齐码在背篓中。
经两天的休养,她嗓子好了不少,但一说话,声音时尖时粗,并带着一股浓浓的鼻音。
张知丛扫了一眼:“走吧。”
“要不,我一个人去?”
李峥怕在集市上碰到张知丛的同事,虽说两人要离婚,可这不是还没离吗,担心他陪着卖菜,让他丢脸。
张知丛睨了她一眼,轻笑道:“你这嗓子怎么卖?就这一个背篓?锁门,我先提出去装车。”
说罢,提上背篓,准备出门。
见他那般粗鲁的提起背篓,李峥哪还管丢不丢人哦,急忙抓住背篓的另一头,跟他一起去装车。
为了这一背篓,她准备了两天,买碗买肉研究菜式,光试菜都用了7斤肉,虽说做出来的菜,吃进肚子没浪费,但眼下要是洒一点汤出来,她也会心疼!
这处早市,原便是一处集市,空了好些年,自打经济改革,早市又重新启动,因明天是中秋,前来买菜的人很多,卖菜的人更不少。
交了2角的管理费,两人顺利进入集市。
正当道的位置已被占领,只好寻了个角落,好在附近全是卖菜的,也算独一份。
将背篓放下,张知丛便去找地方停车。
李峥把簸箕放在背篓上,又掀开一角,小心翼翼把装着肉的土陶碗取出来,一一摆着,她还单独准备了一碗肉,用剪刀剪成小块,供别人试吃。
昨晚两人已定好价,带碗4角,不带碗3角,又取出报纸,报纸上有张知丛用毛笔写好的价格。
准备妥当,李峥无所事事,便四处张望,这个季节,多的是冬瓜南瓜土豆,李峥还看到跟她一样卖熟食的人,不过是烧鸡、烤鸭、卤耳朵。
“怎么卖?”
李峥回神,清了清嗓子,用力大声说:“带碗四角,只要肉三角,可以试吃~”
待那人将碗里的肉,挨个尝了遍,一样买了一份。
接过钱的瞬间,李峥有些茫然,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就这般顺利卖出去了?
那人也很高兴,最便宜的猪肉也要1块一斤,现在只需1.6元就能吃到四类肉,重点还送四个碗,还不用自己费力买肉回家做。
如此想的不止他一人,不少人尝过后,多少都买了一碗,有的更是四种都要,这碗碗菜,份量虽少,但不贵,重点是好吃,跟外头大厨做得差不多!
若李峥知道他们所想,一定会说,她就是跟大厨学的,巷子里谁家婚嫁迎娶,总会摆上几桌热闹热闹,差人手,就喊她帮忙,她便是那会偷偷跟着大厨学的。
等张知丛停好车,匆忙赶回来时,只见李峥呆坐着,她身前的簸箕,空无一物,他心想,许是她腼腆不想卖了,这样也好,左右做的也不多,留着自己吃。
“不想卖的话,我们就回去。”
李峥白了他一眼,掀开簸箕,朝他挑眉,双眸微转,神采奕奕道:“卖完了~”
张知丛:...
他低头一瞧,好家伙,背篓底部全是空碗,惊讶道:“真卖完了?”
李峥重重地点头,只做了四十份,土陶碗又装不了多少,能来这里买菜的人,全是附近工人,也不差那点肉钱,味道好,自然卖得好。
“走,我们去买肉,多买点,有人约了明天要!”
张知丛点头,她高兴便好!
李峥高兴,可家里有人却高兴不起来。
张知丛的屋上了锁,厨柜中只有米,没肉也没菜,兄弟两人正是长身体阶段,哪经得起饿。
“昨天李姨不是做了很多肉嘛?柜子里怎么连肉末星子也没有?”不仅没有肉,平日周末,李姨还会买些水果、饼干放在屋里,这些通通也没有。
“大哥呢?”
“他们今日上班呢~”
张红强回到屋,摊在凉板上:“三弟,你去煮一锅饭。”
“我们不是说好了,一人一天嘛?昨天早上是我做的饭,今早该你做!”
“我作业多,你再帮我干一天。”
张红仁哼了声,想起今早张知丛的话:“那你去扫地,我去做饭。”
“我去做饭,你去扫地!”不仅要扫屋里,连院子也要扫,张红强认真想了下,还是做饭省事。
“好吧~”只要不是他一个人干活,张红仁没有意见,他刚走出屋,大门被敲响。
“二姑~你们怎么来了?”
张翠花走进来,往院内一扫:“你爸呢?”
“一早就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妈,那我先出去玩会?”
“你给我站住!马上中午了,你要去哪玩?”张翠花回头瞪向赵国安,满脸嫌弃。
“妈,我就在这附近玩,保证不出巷子!”
赵国安将赵国全拉到身前,赵国全嘿嘿一笑,扯了扯张红梅的衣服,示意她帮忙说话。
张红梅秒懂,看了眼黑着脸,站在屋檐下的张红强:“二姑,我想去小乐家玩会。”
王煜乐,红梅的同学,住在巷尾,前几日还来家里找过她,侄女这个要求,张翠花自然不会反对:“就你俩去,不许吃冰棍,见他家做饭,你们就回来,知道吗?”
赵国全嗯了声,拉着张红梅跑了。
“妈---我也想~”
张翠花一巴掌甩赵国安胳膊上:“你别想,什么都不要想,等你二舅回来!”
赵国安缩了缩肩,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
赵国安立马闭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张翠花轻哼一声,拉着儿子来到堂屋,朝张家兄弟说:“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别管我!”
看着靠在凉板上、闭目养神的张翠花,张红强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小厨房,见炉里的蜂窝煤已呈青灰色,爸讲过,这是煤要烧尽的状态,这个时候,需要换新的蜂窝煤。
他再次叹气,拿着火钳去夹新煤,一边换,一边咆哮,人为什么要吃饭?要是不吃饭,就不用做饭;不用做饭,也就不用洗碗刷锅,更不用换煤炭。
他一激动,手一滑,‘啪~’的一声,蜂窝煤落地。
清脆的啪唧声,惊得张红仁手一顿,扭头一瞧,好吧,不关他的事,别凑过去,不然二哥逮着谁就要发脾气。
于是,他继续扫地。
扫地好呀,扫地妙,扫地扫的呱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