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问得田媛哑口无言，她支吾了半天，谭兴德看出她的难堪来。“田姑娘，若这买卖是经你的手来做，我谭某人信得过你，但你伯父家，以我这的高要求怕是很难合得来。”
田媛点点头，尴尬的出了谭家菜馆。
她又去了别的几家酒楼，只要她一开口，人家就笑笑，问了谭兴德一样的问题。后来还是董掌柜的跟她直说了，“你伯父家送莲藕去福满楼，我们第二天就晓得了。”
“倒不是因为我们缺莲藕，而是你那五色瓜太稀罕。我们肯定得关注你家的动向不是，不过后来听说福满楼不叫你伯父送莲藕了，出于好奇简单打听了下。”后面的话人家就不用说了。
田媛坐在马车里，靠在车厢壁上唉声叹气，“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炎雷驾着马车劝她，“这事怨不着你，你也尽力了。昨天我把银子和东西送过去，你二伯一个劲的后悔。可后悔有啥用呢，不是我说，做买卖他们就算学你，也学不成。”
“你说说论挑菜，哪家能做成咱们那样？”炎雷打开了话匣子，“阿媛，不瞒你说，别说他们，就是我一开始也不理解你要求那么多，那么严是为啥！如今听了人家东家和掌柜的话，我是明白了。”
“去东市韩家茶摊吧，给韩大哥他们送些菜。”田媛心里明白，农户连吃饭都成问题，不可能做到像她那样。
但大伯和二伯家的莲藕咋办呢，如今已经十月，天已经凉了下来。
到了东市，田媛一眼就瞧见韩家茶摊旁的大伯母和二伯母他们。二伯母还抱着小勉勉，田媛跑了过去，“二伯母，你咋把勉勉带来县城啦？”
“这孩子哭闹不止，我不放心就带来县城瞧了大夫。”卫氏一手抱着勉勉，一手给他喂黄馍馍。
勉勉倒是没闹，这是蔫蔫的没啥精神。“娘，其实没啥事，你说瞎花那银子干啥呀！”田茂埋怨了一句，田庆杰拍了一下他。
“你娘那是心疼孙子，银子花了再挣就是，花都花了，孩子病好了不就成了。”田庆杰问田媛，“阿媛，你咋来这了？找韩家兄弟？”
“嗯，家里种的莴苣收尾了，给韩嫂子他们送一些。”田媛看着摊子上满筐的莲藕，“二伯，大伯母，今儿个买卖咋样？”
“一般般吧！”王氏拿了个黄馍给她，“还没吃吧，吃个馍垫一口。”
“大伯母你自己吃，我买了点心，分你们一包。”田媛说着就要去马车上拿，卫氏一把抓住她。
“阿媛，留着你自个吃。糕点精贵着呢，别瞎大方。”卫氏一直是爽朗性子，从没买过糕点，但也知道不是他们这样的农户能吃得起的。
田媛递了个眼色给炎雷，蹲在卫氏身旁逗小勉勉。炎雷拿了一包糕点来，还拿了几个梨子。
“勉勉，快看，姑姑给你吃糕糕好不好？”田媛打开油纸包，给勉勉拿了一块糕点。孩子一看有好吃的，眼里有了光，高兴的拿过来就往嘴里塞。
卫氏见孩子活泛了，也没再拒绝。“拿一块就够了，其余的你拿走。”
“二伯母，拿都拿出来了，大家一人分一块尝个滋味。”田媛拿了一块直往卫氏嘴里塞，卫氏怎么也不肯吃，田媛没法子，只得把油纸包给了王氏。
“大伯母，你看着分吧，二伯母真是不给面子，我都亲自喂了，还不肯吃呢！”田媛故作生气的样。
王氏笑着说：“行了，你二伯母是舍不得吃，就给勉勉吧，孩子不舒服，有好吃的糕糕说不得病都能吃好了。”
王氏收好糕点放到卫氏身旁的小篮子里，她如今也没啥胃口。眼瞅着已经十月，再过段时间就入冬了。今年的莲藕还剩好多没起，就算起了也卖不出去。
虽然收成赶不上去年，但今年一开始卖的价钱还行。只是卖藕的人多，你价钱往下一降，人家也跟着降，还降得比你的多。做买卖就怕轮换着压价钱，压到后面就是边卖边送，也就谈不上挣银钱了。
“大伯母，地里还剩多少莲藕没卖掉啊？”田媛看她低着头情绪不高，忍不住问。
“你大伯不让跟你提，提了就要休我。”王氏忍不住抹起眼泪。
“为啥啊？”这也太蛮横了，跟她提就要休妻。
王氏不肯说，田庆杰叹了口气说了。“阿媛，你知道了吧，咱们把福满楼那买卖做黄了，脸上没光。我跟你大伯都不怨你，也怨不着你，是我们自个不争气，没脸再求你。”
“二伯，你这说的啥话，咱不是一家人么！”田媛拍了拍王氏的后背，“大伯母，你别哭了，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还能有啥法子啊？其实也不是只今年卖不完，除了去年，哪年都剩下的。只是辛辛苦苦忙了大半年，年年光景不好，年年没余粮过冬。”王氏哭得厉害，是真心觉得这日子怎么那么难。
“你们也别怪阿媛，刚刚她挨个主顾的替你们求人。”一旁看着的炎雷忍不住了，把田媛怎么求人，人家又是咋回绝的话一一说给他们听。
田庆杰觉得惭愧，“倒是我们拖累了阿媛，这事你就别管了。”
卫氏看了一眼勉勉，再看一眼筐里没卖出去的莲藕。“阿媛，地里还有些菜，按你的要求收拾，你收不？”卫氏刚刚给孙子抓药，花了半两多银子，她哪能不心疼呢！
田媛不知该怎么回，炎雷替她说了。“如今我们只给酒楼和茶馆送薄荷，也只收薄荷。其他的菜没有量，没法卖给酒楼。不是阿媛不帮衬，实在是地里没菜，总不好给酒楼送个三五斤的菜，账都没法结。”
“是这个理，瞧我，啥都不知道。阿媛，当二伯母啥话都没说。”卫氏低着头，喂勉勉吃糕点。
田媛想了想，咬了咬牙，“我出个主意，你们看成不成？”
“啥主意？”窝在一旁的田盛立马起身，蓬乱的头发因大幅的动作飘了飘。
“莲藕以我的名义跟酒楼签契，但我收菜的要求高，你们都知道的，得按我的要求来。你们看这样成不成？若是都同意，我一会再去一趟福满楼试试。若成了，皆大欢喜，若没成，你们也别怨我。”
“这，你大伯知道了怕是要骂！”王氏犹犹豫豫的，有些拿不定主意。之前丢了福满楼的买卖，田庆年就发了狠话，不许再找田媛帮忙。
田庆杰不做多想，握了握拳头，“我们家同意，阿媛，二伯听你的，你咋说二伯就咋做。二伯不瞒你，这莲藕卖出去我们家这个冬日就能熬过去，若是不能，真是不知道该咋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