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于是所边关的将军就凑到一起了。
“罗将军,你们与南宫将军是世交,他也没告诉你进攻突厥吗?”
说这话的人夹枪带棒,明显没安什么好心。
罗毅叹息一声,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发问者脸上,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张将军说笑了。军国大事岂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南宫将军用兵如神,行事如天象难测——便是告知了,只怕有些人也听不懂星辰轨迹,看不明白风云变幻。”
他目光瞟向远方,一望无际的草原,感叹道
“草原上的麻雀叽叽喳喳,议论苍鹰为何不带他们一起觅食。殊不知苍鹰振翅九霄,看见的是千里山河,而麻雀...终究只能盯着眼前几粒粟米。”
旁边几位老将军忍不住低笑出声。
罗毅收回目光,对着面色渐青的张将军拱拱手:
“不过张将军家学渊源,令尊当年在兵部任职时,最擅长从片语之言中揣度军机。想必将军尽得真传,才能问出这般...细致入微的问题。”
罗毅与南宫鹤的关系岂是他能挑唆的?
这不就是自讨没趣,被罗毅这般指桑骂槐的嘲讽回怼,脸色一沉:“哼!”甩袖离开。
活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小媳妇。
等张将军走远后,其他几位将军暗暗对罗毅竖了个大拇指。
“罗将军,指桑骂槐这块还得是你罗将军!”
“可不是!也就只有罗将军能治得了他。”
“各位过奖了,张家这半年屡屡受挫还不知收敛,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也只是随便提一嘴他就转变了话题。
“诸位将军,如今突厥灭亡已是板上钉钉,等班师回朝有何打算?”
这话直接问住了在座的所有人。
现场一阵沉默后有位老将说。
“突厥灭,大乾北方从此再无战时,我这把老骨头也该告老还乡了,以后是年轻人的天下,我大乾军人不适应草原北方气候,驻扎草原之北我这老头子是不行了!”
众将同时对这位老将军抱拳躬身。
老将军微微一笑:“我之宿命就是能看到大乾安宁,即使现在死也知足了!”
“王老,可不能这么说,大乾若没你们抛头颅撒热血也没今日,你身子硬朗一定能长命百岁,享受大好时光的!”
“哈哈......”
也就在这时,远处五匹快马疾驰而来,口中大喊着
“报!突厥大军溃逃诺尔干布,镇北公和南宫将军,郑光将军,以及潼关的秦将军,正在围攻,诸位将军,突厥被灭在即,镇北公传令各位将军带领各部火速驰援!”
传令兵话还未落,所有人都再次翻身上马,朝着诺尔干布疾驰,也不管胯下的马能不能承受得住,诺尔干布是突厥最后的城池若。
这就相当于大决战,他们怎愿错过!
与此同时朔风如刀,卷起诺尔干布的飞沙,抽打在无数铁甲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天地之间,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两支决定命运的大军,在诺尔干布突厥最后一道栖身之所对峙,空气仿佛一点即燃。
突厥王廷伊利可汗勒马于金狼大纛之下,目光如饿狼般扫过联军的黑色军阵,声如雷霆,响彻原野:
“长生天的子孙们!看啊,那些躲在铁壳里的羔羊,竟敢踏入我们的草原!
今日,就用他们的血,染红我们的战旗,用陈北、南宫鹤的头骨,做本汗的酒器!狼神佑我,杀——!”
“吼!吼!吼!” 三十万狼骑以刀击盾,咆哮震天,声浪滚滚而来,足以让胆小者肝胆俱裂。
联军中,陈北身着黄金玄甲,面色如水。
他拔出腰间长剑,直指苍穹,声音沉稳却穿透力十足:
“大乾的将士们!草原的勇士们!为了我们身后万里家园,为了我们的父母妻儿!阵列在前,有进无退——为了家园,杀敌!”
“杀!杀!杀!” 联军的怒吼同样山呼海啸,坚毅无比。
南宫鹤银枪白马,立于阵前,清冷的声音传遍左翼:“天羿精骑,随我——破阵斩旗!”
随着双方势力战鼓雷响。
战争的巨兽,彻底挣脱枷锁。
突厥骑兵如同席卷天地的狂潮,汹涌扑来。
南宫羿令旗挥动。
“床弩,放!”
“神臂弩,三轮速射!”
恐怖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床弩巨箭如同死神的长矛,犁过冲锋的队列,所过之处,人马俱碎,留下一条条血肉模糊的真空地带。
紧随其后的神臂弩箭雨,则像是死亡的冰雹,密集地泼洒进骑兵群中,无数骑士在冲锋中坠落,旋即被后续的铁蹄踏为肉泥。
然而,突厥人并无无惧,相反无比悍勇,前排倒下,后排毫不犹豫地踏尸前行,箭矢插满全身也兀自冲锋不止,
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终于狠狠撞上了联军重步兵的盾墙!
“轰——!!!”
那是钢铁与血肉、意志与疯狂的终极碰撞!巨响连绵,震耳欲聋。
盾牌碎裂声,长矛折断声,骨骼碎裂声,临死惨叫声,瞬间交织成一曲地狱交响乐。
“顶住!长矛,刺!” 一名校尉声嘶力竭地怒吼,喉咙喷出血沫。
“为了可汗!撕开他们的“龟壳!”突厥千夫长挥舞弯刀,身先士卒,砍翻一名唐军盾手,随即被数根长矛同时洞穿。
战场瞬间陷入惨烈的混战。
每一寸土地的争夺,都是付出极大生命的代价。
左翼,突厥最精锐的“天神狼卫”凭借悍不畏死的冲锋,终于撕开了一个缺口。
重甲狼卫挥舞着巨斧重锤,试图扩大战果。
陈北眼中寒光一闪,令旗挥下:“陌刀军,连弩队,前进!”
“杀!”
如同地底涌出的黑色岩浆,陌刀战队在前,连弩队沉默跟进,双方配合默契,沉重的陌刀闪烁着寒光。
“起——!”
“放——”嗖嗖嗖的箭矢飞过陌刀队头顶,射中狼卫,战马被射中嘶鸣倒下,
“斩——!”
没有技巧,只有纯粹的力量与杀戮效率。
弩箭如雨,刀光如瀑,血肉横飞!冲在最前的狼卫,连人带马,甚至他们手中的重武器,都在这一刀之下化为两段!
“进!”
陌刀阵在连弩营的配合攻伐下冲入狼卫,挥刀,屠杀正式开始!
“斩!”
又是一片腥风血雨!
他们如同一道移动的、不可抗拒的死亡之墙,硬生生用最残酷的方式,将狼卫的攻势碾碎,脚下留下一片惨烈的“碎尸场”。
狼卫的勇武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有突厥勇士绝望地嘶吼:“他们是魔鬼!打不死的魔鬼!”
右翼,南宫鹤看到中军压力巨大,知道决胜之时已到。
他长枪一举,声震四野:
“天羿精骑,目标——金狼大纛!凿穿他们!”
“吼!吼!吼”天羿精骑发出震天怒吼。
南宫鹤一夹马腹,白马如一道银色闪电射出!
长枪在他手中化作游龙,点、刺、扫、挑,精准而致命,所过之处,突厥骑兵如割麦般倒下。
天羿精骑紧随其后,以南宫鹤为锋矢,化作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刺入突厥军阵的肋部,并以惊人的速度向着伊利可汗的王旗方向突进!
与此同时陈北也骑着战马奔袭而来。
伊利可汗看到了那道势不可挡的银色洪流,也认出了那个杀了他三子拓拔野的陈北,还有让他颜面尽失的南宫鹤!
愤怒与屈辱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
“南宫鹤!你竟敢直冲本汗王旗!找死!亲卫队,随我杀——!长生天在上,取南宫鹤首级者,封叶护,赏万帐!”
巴突多同样认出了几月前龙门阵中指挥战斗的陈北,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他一马当先,带着金狼王旗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移动!
可汗的亲卫万骑,是草原上最骄傲的雄鹰,他们发出狂热的呼啸,如同群狼扑向猛虎,与天羿精骑轰然对撞!
这是最顶尖骑兵的对决!
马槊与弯刀碰撞,甲胄与骨骼碎裂!每一次交锋都有最优秀的战士落马身亡。
南宫鹤长枪如龙,连续挑落三名突厥悍将,银甲已被敌人的鲜血彻底染红。
他一眼锁定了冲来的巴突多。
“巴突多!拿命来!”
原本巴突多是冲陈北去的,没想到遇到了南宫鹤这只拦路虎,嘴角上翘露出阴狠狞笑。
“南宫鹤,既然你找死,那我就先取你狗头,再灭陈北小儿!”
两人冲至对方面前!巴突多手持金刀,势大力沉,带着破风之声劈砍而下!
南宫鹤长枪灵动,如毒蛇出洞,精准地格挡、反击。
“铛!铛!铛!”
火星四溅,每一次碰撞都让人牙酸。
两人马打盘旋,激斗数十回合。
南宫鹤枪法一变,卖个破绽,巴突多金刀劈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南宫鹤一枪如电,直刺其肩胛!
“噗嗤!”
血光迸现!
“啊——!”巴突多发出一声痛苦的怒吼,翻身落马!
“将军” 亲卫们目眦欲裂,拼死来救。
“保护将军!挡住他们!”天羿精骑也杀红了眼,死死护住南宫鹤周围。
而另一边,陈北带着刘安民等人,已经横穿双方交战队伍,直逼伊利可汗。
大王子,二王子,四王子此刻都成了困兽之后,分别与杨骁、李远还有郑光等人缠斗在一起。
陈北举起手中的乌黑铁棒,扭动机扩刀鞘弹出,露出乌黑锃亮的散发冰冷杀意的刀刃。
“伊利可汗,到此为止吧!你去死了!”
陈北冲向伊利可汗,冲上来阻拦的王廷金卫,也被韩志远魏延等人阻拦灭掉,给陈北击杀伊利可汗开出了一条高速公路。
陈北眼中此刻只有伊利可汗,他只身犯险进入草原就为这一刻,只要手刃了伊利可汗,就会给这几个月的辛苦画上圆满的句号!
眨眼间,陈北已经到了伊利可汗跟前,没有给伊利可汗啰嗦的机会。
手中黑刀横劈向伊利可汗,伊利可汗奋力用手中弯刀抵挡,在两刀碰撞时,弯刀应声而断。
让伊利可汗大为意外。
陈北刀势不减直劈伊利可汗脑门。
伊利可汗躲避落马,王旗也在此刻被韩志远砍倒!
这一刻,整个战场似乎凝固了一瞬。
“可汗死了!可汗死了!”的惊呼和绝望的哭嚎如同瘟疫般在突厥大军中疯狂蔓延。
突厥大军的意志,在瞬间崩塌。
“不——!本汗没输!” 伊利可汗挣扎着站起,肩头血流如注,他状若疯魔,挥舞着金刀,发出绝望而愤怒的咆哮:
“狼神的子孙!背水一战!要么杀光他们,要么回归长生天的怀抱!杀——!”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然而,军心已散,回天乏术。
陈北目光冰冷:“该结束了!”
刀落血起,伊利可汗的脑袋滚落在地上,睁大眼睛,眨巴了两下,死不瞑目。
陈北松了一口气:“总算结束了!”
他骑在马上扫视整个杀的火热的战场,刀指苍天,声音传遍战场:
“伊利可汗已死,全军突击!降者不杀!反抗者——格杀勿论!”
“杀!杀!杀!”
联军的总攻如同海啸般发起,从四面八方挤压、分割、歼灭已经失去斗志的突厥军队。苏尔干布化为了真正的屠宰场,人间炼狱。
残阳的光芒照射在这片修罗地狱上。
尸骸遍野,流血漂橹。受伤战马的悲鸣和垂死士兵的呻吟。
陈北与南宫鹤两人皆是血染征袍,疲惫刻在眉宇间,但眼神依旧锐利。
相视一笑,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喜悦。
“传令……救治伤员,不分敌我。清点战损……厚葬阵亡将士。此战之后,再无突厥,草原和大乾是一家。”
胜利的欢呼在草原上响彻天地。
罗毅他们连续奔袭3个时辰,几百里,有些马匹嘴里都开始冒白沫了。
终于赶到了,但战争也已经结束,他们只赶上了打扫战场。
南宫鹤,郑光,秦将军,见到他们来了微微一笑,直接下令让他们的队伍撤下来休整。
让新来罗毅等将领打扫战场。
罗毅找到南宫鹤上去就是一拳
“你这家伙,可以啊!南宫伯父一辈子想干没干成的事被你小子给干了,这次班师回朝论功行赏怕是要封王了吧!”
南宫鹤连连咳嗽嘴角还咳出血:“我说你是不是嫉妒,是不是故意的!”
罗毅脸色大变上前扶住南宫鹤:“怎么了这是?被狼咬了?”
“没事,贯穿伤,就差一点你都见不着老子了!”
原来就在前日,他与突厥二皇子对战,被一支暗箭偷袭,好在他躲避及时,但箭还是穿透了他的左胸。
罗毅上来就是两拳,他可不就受不了,吐血嘛!
“没事就好,你们这次玩这么大,边关这些老将军们可都很不服哦!”
“哼!能怪我?我是不是派人给你们说了,我部要出关打猎,要跟着的一起来,结果你们都不来,现在怪我喽!”
罗毅摇了摇头:“说说看到底是咋回事,突厥就这么不堪一击吗?我们接到消息就来了,跑了十来天,连个突厥军队的影子都没见到。”
南宫鹤看了看远处正在庆祝的陈北联军。
“呐!镇北公,这都是镇北公的功劳,一个半月前,我接到镇北公来信,你也知道,我距离王庭最近,他让我在看到突厥有大撤退情况,就主动出关配合他灭了突厥。
开始的几天,我们打的也很吃力,后来打着打着,就是我们追着突厥跑,就像是驱赶羊群一样!”
说着南宫鹤还张牙舞爪比划了几下。
“再后来镇北公联军打通沧澜关和托尔查布商道,我们与镇北公和军之后,每天都有突厥士兵不战而降,越来越多的部落投降!
镇北公就给我商量是不是让你们全都来草原溜溜,让将士们都看看突厥也不是不可战胜,他们同样是人!
然后就有了后来传令,命你们出征,原本想着你们来了也能打几仗的。
没想到命令传出去后,根本就不用我们士兵出动,镇北公联军部落就对王庭发动了进攻,其实就是游说。
不废一兵一卒,我们又收了将近十万的突厥人。后来也不用我说了,你们一路过来没看到什么尸体吧!”
“嗯!他们都投降了?”
“嗯!算是吧!得知大乾开放边关,愿意用粮草给他们换牛羊,答应他们可以进入大乾生活,可以娶大乾的姑娘后,越来越多的突厥人选择了投降,只有王庭王室的一直在强撑。
我们一直追到这里,伊利可汗也是条汉子,为了不让我们活着,选择了自杀!”
罗毅长长叹息一声
“南宫,你说我们和突厥打了一辈子,是打了个啥?”
南宫鹤也苦笑:“打脸!十七岁是镇北公陈北打脸!”
“哈哈!是啊!我说没记错,他满打满算从京城出发到现在,也就半年吧?”
“嗯!要从他到沧澜关和突厥的第一战开始算起,也就三个多月,不到四个月.....”
两人再次摇头苦笑!
“我原本以为,大乾出一个最年轻的国公我还没消化,现在最年轻的王就又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