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楚狂站在毒瘴沼泽边缘的枯树上,手中捏着一张被血浸透的羊皮纸。纸上用金漆勾勒出他的面容,下方赫然盖着剑宗、黑煞盟、铁衣门三方势力的印记。
“修罗血狩令……”他冷笑一声,指尖燃起一缕血色战气,将通缉令烧成灰烬,“倒是看得起我。”
沼泽深处,腐水突然震颤起来,细密的波纹从远处层层荡开。起初只是隐约的闷响,像是地底传来的擂鼓声,很快便化作雷霆般的轰鸣——那是覆着铁甲的马蹄踏碎泥沼的声响。
十二名黑甲骑士呈扇形排开,玄铁重甲上沾满暗绿色的泥浆,每踏一步,锁子甲便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声。为首之人高举的火把在雾气中撕开一道血色光痕,跳动的火焰照亮他左脸那道蜈蚣状的刀疤——从眉骨一直撕裂到嘴角,疤痕泛着诡异的青紫色,随着面部肌肉的抽动而扭曲,仿佛活物。。
铁衣门长老“铁手”厉锋的声音像是生锈的刀剑在摩擦。他左手铁铸的义肢一声弹出三寸钢爪,爪尖还挂着半片未干涸的人皮。火把的光晕里,能清晰看见每个骑士胸甲上都烙着铁衣门的独门印记——一只被锁链贯穿的骷髅手。
沼泽的瘴气突然被劲风撕开,露出远处泥潭里半截沉浮的尸体。那具尸体的右手姿势古怪地指向某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金色的丝线——正是药王谷弟子特有的护心锦材质
“搜仔细了!”厉锋的声音沙哑如铁锈摩擦,“那魔头被瘴气所伤,跑不远!”
楚狂的左眼突然灼烧起来,鎏金色的瞳孔收缩成一道细线,视野骤然蒙上一层血色薄纱。在这诡异的视野中,前方骑士团厚重的玄铁铠甲竟变得透明——他清晰地看见每个骑士脖颈处跳动的青色动脉,血液在血管中奔涌的轨迹如同暗夜里流动的萤火,甚至能听见他们心脏搏动的闷响。
右手本能地握上修罗剑缠满咒帛的剑柄,掌心却传来刺骨的寒意。剑鞘中的古剑剧烈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嗡鸣,七枚镇魂钉从剑锷处接连弹出,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自从白芷的残魂在剑中沉睡,这柄饮血无数的凶剑就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此刻它更像一条被惊醒的毒蛇,在鞘中不安地扭动,抗拒着主人的掌控。
楚狂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他看见自己左手指甲不知何时已变成暗紫色,正随着修罗剑的抗拒节奏一下下叩击剑柄。那些被血色符文改造过的骨骼在皮下发出细碎的爆响,某种陌生的杀戮本能正顺着经脉蔓延——就像有另一个灵魂,正透过那只鎏金左眼,冷冷地审视着眼前这群鲜活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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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被乌云吞没的刹那,楚狂的身影化作一缕黑烟,无声融入铁衣门营地的阴影之中。他足尖点地的瞬间,腐草上的夜露甚至不曾颤动,唯有左眼鎏金瞳孔在暗处划过一道流火般的残痕。
三丈外的牛皮帐篷里,厉锋沙哑的训话声戛然而止。楚狂贴着帐幕阴影游走,玄色劲装与夜色完美交融,只有袖口暗绣的药王谷青莲纹在某个角度会闪过微光——那是白芷当年亲手绣上的避毒符。
两名守卫突然转头,青铜面甲下的鼻腔喷出白气。他们尚未看清那道鬼魅般的影子,喉间便同时绽开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楚狂的指尖还残留着淡青色战气,两具尸体保持着握刀姿势缓缓倒下,被翻涌的阴影接住时,铠甲碰撞声竟比夜蛾振翅还要轻。
营地中央的篝火突然爆出个火星。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可以看见楚狂左手的血色符文正如蜈蚣般蠕动,而右手指缝间,正缓缓滴落第七滴未及触地就被蒸发的血珠。
正要掀开主帐时,一阵熟悉的幽香飘来。楚狂猛地回头,对上一双清冷的杏眼——叶红绫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手中短剑抵住他的后心。
“你该谢谢我。”她压低声音,“东南角的追踪阵法已经被我毁了。”
楚狂眯起眼睛:“剑宗首席弟子,为何要帮一个‘魔头’?”
叶红绫手中的赤霄剑突然发出一声悲鸣,剑锋震颤间荡开一圈血色涟漪。她猛地扯开绛红色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片青黑色的鳞状纹路——那些鳞片并非刺青,而是真真切切地从皮肤下隆起,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看清楚了吗?她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指尖抚过那片异化的肌肤时,鳞片竟如活物般微微开合,我和你一样,都是实验体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她颈间佩戴的凤凰玉坠地裂开一道缝。随着封印减弱,那些鳞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心口蔓延,每片鳞隙间都渗出细小的血珠,在皮肤上勾勒出与楚狂手臂如出一辙的符文脉络。
帐内突然传来厉锋的怒吼:“有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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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火光中,楚狂与叶红绫背靠背而立。营地四周,铁衣门重盾手、黑煞盟毒弩手、剑宗御剑士已形成合围之势。
“叛徒!”厉锋的金属义肢咔咔作响,“叶红绫,宗主待你不薄!”
叶红绫扯下肩章掷在地上:“用修罗战魂改造弟子经脉,这也叫‘恩情’?”
楚狂大笑,修罗剑突然暴起血芒:“说得好!那就杀出去——”
混战中,叶红绫的剑法诡谲如毒蛇,专破铁衣门护体罡气;楚狂则如猛虎入羊群,每一剑都带起残肢断臂。但敌人实在太多,他的左眼逐渐被黑雾侵蚀,视野开始扭曲。
“小心右侧!”叶红绫突然扑来,用肩膀替他挡下一支毒箭。
楚狂眼中寒光乍现,手中修罗剑猛然爆发出刺目的血色剑芒。剑锋划破空气发出龙吟般的尖啸,一道半月形的剑气横扫而出,将前方三名铁衣门弟子连人带甲拦腰斩断。喷涌的鲜血在空中形成一道凄艳的血幕,内脏碎片噼啪砸落在泥泞中。
他低喝一声,左手抄起叶红绫纤细的腰肢。脚尖在染血的断剑上轻轻一点,身形如鹞子般冲天而起。就在他们离地的刹那,数十支淬毒的箭矢破空而来,箭尾的翎羽在空中划出致命的轨迹。
笃笃笃——密集的箭雨钉入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粗壮的树干瞬间被扎成刺猬。几支劲道十足的箭矢甚至穿透树干,带着木屑从另一侧露出寒光闪闪的箭头。楚狂单足点在颤动的树梢上,鎏金左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扫视下方逐渐合围的黑甲骑士。
叶红绫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滴落,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色——那是铁衣门特制的腐心毒,正随着血液流动不断侵蚀她的经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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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跌跌撞撞逃入沼泽深处,追踪的喊杀声渐渐远去。叶红绫的伤口泛着诡异的紫色——箭上淬了黑煞盟的“腐骨毒”。
“为什么要救我?”楚狂撕下衣襟为她包扎。
叶红绫疼得冷汗涔涔:“剑宗地牢里……关着十二个和你长相一样的克隆体……他们要用你们炼‘弑神剑’……”
话音未落,周围的泥沼突然翻涌起来。十几名瘴灵族战士从腐水中升起,毒矛直指二人咽喉。
“且慢!”为首的战士突然跪下,“大祭司预言过,血色左眼之人会带来王血复苏。”
楚狂身形猛然一滞,左眼瞳孔骤然收缩成一道细线。他这才惊觉,自己眼中流泻出的血色光芒竟在泥沼上铺开一片猩红的光域,将方圆十丈内的雾气都染成了血雾。那光芒并非简单的照明,而是如同活物般在沼泽表面流淌,所过之处连腐败的沼气都为之退散。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常年蛰伏在腐泥中的毒物——三眼蟾蜍、七步蜈蚣、乃至刀枪不入的铁线蛇,此刻全都疯狂地蠕动着逃离血色光晕的范围。它们互相践踏,甚至不惜撕咬同类,只为远离那道血光。一只磨盘大小的鬼面蜘蛛慌乱间撞上光域边缘,瞬间发出的灼烧声,八条长腿抽搐着化为焦炭。
叶红绫虚弱地抬头,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在血光映照下,楚狂的影子竟扭曲成三头六臂的怪物形态,而沼泽深处,无数白骨正从泥浆中浮起,整齐地朝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跪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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瘴灵族村落中央,垂死的大祭司将一枚骨笛交给楚狂:“吹响它……可暂时压制战魂反噬……”
楚狂接过骨笛的瞬间,地面突然震颤。远处荒原上,黑煞城的轮廓在月光下若隐若现,城中传来十二声钟鸣——那是拍卖会开始的信号。
叶红绫强撑起身:“青莲令今晚现世……剑宗派了凌霄子的亲传弟子去竞拍……”
大祭司的瞳孔骤然收缩:“快走!钟声会唤醒地底的——”
突然,整片沼泽剧烈震颤,腐臭的泥浆如同沸腾般翻涌。一声足以撕裂魂魄的嘶吼从地底炸响,声浪将方圆百丈的雾气瞬间震散。参天古树上的夜栖鸟群来不及飞起,就在半空中爆成团团血雾。
楚狂胸口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那颗被修罗剑气淬炼过的心脏正在疯狂鼓动,每一次跳动都震得经脉中的血色符文明灭不定。他痛苦地单膝跪地,左眼不受控制地迸发出冲天血芒,光柱刺破云层,将夜空染成一片猩红。
沼泽中央的泥浆突然隆起十丈高的巨浪,一个堪比山岳的阴影正在破沼而出。那怪物每寸皮肤上都布满与楚狂左臂相同的血色符文,嶙峋的背脊刺破黏稠的泥浆时,带起无数具被消化了一半的尸骸。它六只鎏金兽瞳同时锁定楚狂,瞳孔里倒映着的,赫然是楚狂此刻狰狞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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