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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预产期·洗车

宫缩是一波比一波剧烈的潮水,试图将我淹没。我躺在VIp待产室的床上,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拉扯着沉重的风箱。窗外天色灰蒙蒙的,像极了此刻我的心境。

又一波剧痛袭来,我死死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旁边的护士轻声安抚:“苏小姐,放松,深呼吸,对,就这样……您先生呢?还没联系上吗?”

我闭上眼,摇了摇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先生?肖亘彦?

我的丈夫,我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在我预产期这天,告诉我他要去给他的宝贝座驾做一次“精洗”。

多么荒谬又精准的借口。

几个小时前,我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给他发了信息:“亘彦,我好像要生了,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他的回复隔了将近半小时才姗姗来迟,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公司临时有个急事,走不开。你先去,妈很快就过去陪你。别娇气,听医生的话。”

急事?我几乎要冷笑出声。是啊,急着去给他的助教林雯雯“洗车”吧。那辆他新买的保时捷911,副驾上似乎还残留着不属于我的香水味。

婆婆倒是来了,拎着个保温桶,里面是油腻腻的鸡汤。她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刷着短视频,外放的声音刺耳又聒噪。偶尔抬眼看看我,眼神里没有担忧,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仿佛我此刻承受的痛苦,不过是城市娇小姐无病呻吟的矫情。

“亘彦呢?这么重要的时刻,他怎么还不来?”她终于放下手机,问了一句。

我别开脸,不想看她那张写满了“我儿子天下第一忙”的脸。“他说有急事。”

“男人嘛,事业为重。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我们那时候,哪个不是自己生在炕头上的?”婆婆撇撇嘴,重新拿起手机,“你呀,就是太依赖亘彦了。等他忙完了,自然就来了。”

依赖?我心里一片冰凉。从恋爱到结婚五年,我何曾依赖过他苏氏集团千金的身份,让我从未在物质上需要依赖任何人。嫁给肖亘彦,图的是什么?不过是大学时代他藏在图书馆角落的一封手写情书,是冬夜里他捂在怀里送来的一个烤红薯带来的那点虚幻暖意。我以为他是不同的,剥开教授和学术精英的光环,内里总该有点真心。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阵痛的间隙,我摸出手机,屏幕上是闺蜜周薇几分钟前发来的照片。背景是一家高端汽车美容会所的门店。照片里,我的丈夫肖亘彦,穿着我给他买的那件昂贵羊绒衫,正侧着头,眉眼含笑地对身边的年轻女孩说着什么。女孩穿着紧身的连衣裙,外搭一件小香风外套,仰着头看他,笑容甜美又依赖,手里还拿着一杯看起来像是奶茶的饮料。

那是他的助教,林雯雯。刚研究生毕业,分到他课题组没多久。

照片下面,周薇的信息接连蹦出来: “曦曦,你怎么样了?生了吗?” “我靠!我真服了!我刚好陪客户来这边谈事,居然撞见肖亘彦!” “这女的谁啊?看着眼生?不是说有急事吗?急事就是陪小师妹来洗车???” “今天不是你预产期吗?!他是不是人啊!” “需要我现在过去撕了他吗?!”

我看着照片,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扔进油锅里反复煎炸。痛楚不再是来自腹部,而是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被背叛的耻辱。

我颤抖着手指回复:“我没事。不用来。帮我……多拍几张,清晰点的。”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最后一丝关于爱情和婚姻的幻想,彻底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残酷的清醒。

护士又进来检查宫口,“快了,马上进产房了。家属呢?丈夫还没到?需要他签字的好吗!”

婆婆终于站了起来,“签字我签不行吗?我是他妈。”

“按规定最好还是……”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嘛!我来签我来签,别耽误事儿!”婆婆抢过知情同意书,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嘴里还嘟囔着,“真是麻烦。”

我被推进产房,无影灯的光线刺得我睁不开眼。剧烈的疼痛撕扯着我的身体和意志。助产士的声音在耳边鼓励:“用力!看到头发了!加油妈妈!”

我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脑海里闪过的,不是和肖亘彦的美好过往,而是那张照片里,他对着另一个女人展露的温柔笑意。恨意如同最烈的燃料,给了我最后的力量。

孩子出生了,洪亮的啼哭声回荡在产房里。

“是个漂亮的男孩,六斤八两。”护士把孩子抱到我眼前。

小小的,红红的,皱巴巴的一团,像只小猴子。我的心柔软了一瞬,随即又被无边的寒意覆盖。这个孩子,流着我和肖亘彦的血,他的降生,本该是爱情的结晶,此刻却像是一场荒唐婚姻的证明。

我被推回病房,婆婆凑过来看了一眼孩子,敷衍地说了句“挺好”,就又坐回去继续刷她的手机了。

身体像是被拆开重组过,虚弱又疼痛。但我的大脑却异常清醒活跃。

肖亘彦是在我回到病房两个多小时后才出现的。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属于高级洗车店的香氛味道。

“生了?男孩女孩?”这是他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没有问候,没有愧疚。

“男孩。”我的声音沙哑而平静。

“哦,挺好。”他走过来,象征性地看了看婴儿床里的孩子,眼神里没有什么初为人父的喜悦,只有一种完成任务的轻松感,“辛苦了。公司那边事情太棘手,刚处理完。”

我看着他那张堪称英俊的脸,曾经让我心动过的眉眼此刻只觉得虚伪至极。

“是吗?洗车店的‘业务’,确实需要亲力亲亲为。”我轻声说,目光紧紧锁住他。

肖亘彦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被恼怒取代:“苏曦,你什么意思?你又胡思乱想什么?我那是去谈一个校企合作的项目,对方负责人刚好在那附近!”

“合作到需要林助教穿着超短裙陪着?合作到需要你亲自盯着人家洗车工擦轮毂?”我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肖亘彦,今天是我们的孩子出生的日子。你的急事,就是陪着别的女人,给她洗车?”

“你跟踪我?!”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声音陡然拔高,“苏曦!你有没有一点信任!林助教是项目组的成员之一!那辆车是学校临时配给项目组用的!我去监督清洗有什么问题?你整天在家待着胡思乱想,心理变态了吧!”

婆婆也赶紧站起来帮腔:“就是啊曦曦,你怎么能这么想亘彦呢?他一天到晚为了这个家奔波容易吗?不就是晚来了一会儿,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哪个男人不忙事业?女人要懂事,要体贴!”

我看着眼前这对母子,一唱一和,配合默契,仿佛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歇斯底里的疯子。巨大的荒谬感几乎将我吞噬。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肖教授?您在吗?师母怎么样了?”

是林雯雯。她居然还敢来!

她捧着一束俗艳的鲜花,提着一篮水果,站在门口,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歉意:“师母,恭喜您呀。听说您生了,我和肖教授刚好在附近忙完项目的事,就赶紧过来看看您。您别怪肖教授,今天真的是特别重要的项目洽谈,对方很难约的,都是为了工作……”

她说着,目光却若有似无地飘向肖亘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依赖。

肖亘彦立刻像是找到了佐证,语气更加理直气壮:“你看!雯雯都说了是为了工作!就你心眼小,整天疑神疑鬼!”

雯雯?叫得真亲切。

我看着林雯雯那张年轻娇媚的脸,看着她故作无辜的眼神,看着肖亘彦那副急于维护她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工作?”我慢慢止住笑,眼神冰冷地扫过他们俩,“好啊,真是辛苦林助教了,陪着我的丈夫,在我生孩子这天,为了‘工作’,去洗车店精洗那辆……学校的配车。”

我把“学校的配车”几个字咬得极重。

林雯雯的脸瞬间白了白,下意识地看向肖亘彦。

肖亘彦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苏曦!你够了!别在这里撒泼!丢不丢人!”

“丢人?”我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口的冰层越来越厚,“肖亘彦,真正丢人的是谁,你心里清楚。现在,带着你的‘得力助教’,从我病房里滚出去。”

“你!”肖亘彦气得脸色铁青,指着我的手都在抖。

“滚。”我闭上眼睛,不再看他们一眼,声音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婆婆还想说什么,被肖亘彦一把拉住。他大概是觉得在我这里讨不到好处,又怕我真的闹起来不好收场,最终恶狠狠地丢下一句“不可理喻!”,拉着泫然欲泣的林雯雯,摔门而去。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熟睡的孩子,以及一旁面色尴尬的婆婆。

世界清净了。我的心也彻底死了。

(二) 蛛丝·马迹

月子是在压抑和暗流涌动中度过的。

肖亘彦几乎没有再踏足主卧,偶尔回家,也只是在书房停留,或者看一眼孩子,对我视若无睹。婆婆倒是留了下来,美其名曰照顾月子,实则各种添堵,话里话外暗示我不知足、不体贴,拴不住丈夫的心。

我懒得与她争辩。所有的精力,我都用在了两件事上:恢复身体,以及,收集证据。

哀莫大于心死。当爱情熄灭,剩下的只有理智和复仇的冷焰。

周薇成了我的最佳外援。她动用了些人脉,很快查到了那家洗车会的底细。高端会员制,私密性极好,一次精洗费用堪比普通白领半月工资。更重要的是,这家店,根本不是什么学校合作项目的定点单位。

“曦曦,还有更劲爆的。”周薇来看我时,趁婆婆下楼遛弯,悄悄告诉我,“我找了个朋友,想办法套了套那家店一个洗车工的话。他说肖亘彦是常客,经常带一个年轻女孩去,而且……不止洗车那么简单。有时候车子开进去一待就是很久,窗帘都拉着。店员之间私下都传,那女的是他小蜜。”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手指却下意识地收紧,掐得掌心泛白。

“能搞到监控吗?”我问。

“难。那种地方,监控都是内部管控,为了防止客户隐私泄露,估计只有老板能调。而且就算有,估计也早被肖亘彦打点过了或者删了。”周薇摇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她凑近我,低声说了几句。

我点了点头。

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后,我以需要散心为由,让司机开车载我出去转悠。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肖亘彦学校附近的一个高端商圈。我记得,林雯雯的朋友圈晒过在这里一家奢侈品店打卡的照片,配文是“谢谢亲爱的惊喜,超喜欢~”。

我直接走进了那家店。店长显然认识我(毕竟苏家在这座城市的影响力不容小觑),热情地迎了上来。

“肖太太,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想看些什么?”

我笑了笑,故作随意地翻看着陈列的包包:“随便看看。前几天好像看到我们家亘彦带个年轻女孩来这儿,不知道买了什么,想来看看同款。”

店长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肖教授?啊……好像,好像没有吧?是不是您记错了?”

“哦?是吗?”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可能吧。不过,他的副卡最近在这边消费了不少,我还以为是在这儿给你们冲业绩了呢。”

店长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显然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敢得罪我,更不敢得罪可能同样打点过的肖亘彦。

“肖太太,您……您别为难我了。我们店有规定,要保护客户隐私的……”

“隐私?”我轻笑一声,“放心,我不是来查岗的。就是好奇,他买了什么款,眼光好不好。”我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我父亲和苏氏集团,每年在你们集团的采购和礼品定制份额,不算小。我只是想知道一点无伤大雅的小信息,满足一下好奇心而已。毕竟,夫妻之间,有时候也需要一点‘惊喜’,不是吗?”

我的话点到即止,既施压,又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

店长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权衡利弊之后,她艰难地开口:“肖太太……肖教授他……他上个月确实带了一位小姐来过,买了一只新款的手袋……用的是……用的是他本人的主卡。”

主卡?我心里冷笑。他倒是大方。那只包的价格,几乎是他半年的工资。看来,他那些所谓的“科研奖金”、“项目分红”,用途还真广泛。

“哦,这样啊。谢谢。”我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没有再多逗留,转身离开了店铺。

坐在车里,我让司机开去肖亘彦常去的那家银行。以办理业务为名,我约见了一位副行长。苏家是这家银行的重要客户,对方自然不敢怠慢。

在VIp室里,我直接提出了要求:查询我丈夫肖亘彦名下主副卡近一年的流水明细,以及是否存在我不知情的账户或理财。

副行长面露难色:“肖太太,这……这需要本人授权或者相关司法手续……”

我看着他,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张行长,我先生最近参与的一些投资项目,似乎出现了一些问题,涉及资金往来不明。为了家庭资产的安全,我必须了解一下情况。如果必要,我可以让我父亲的律师团队过来对接。或者,我现在直接打电话给总行的刘董?”

副行长的脸白了。他当然知道苏家和刘董的关系。

“不不不,肖太太,您言重了。您稍等,我……我这就去给您打印。”他擦着汗出去了。

半小时后,厚厚的流水单放在了我和他面前。

果然。除了那张给林雯雯买包的消费记录,过去一年里,有多笔大额支出指向各类高端消费场所——餐厅、酒店、珠宝店、甚至还有母婴用品店(看来在我怀孕之前,他们就勾搭上了,并且可能有过孩子?)。消费地点遍布本市乃至外地(他出差常去的几个城市)。

更让我心寒的是,流水显示,近半年,有多笔资金(数额远超他的正常收入)从几个陌生的公司账户汇入他的一个私人账户,然后很快又被转出,部分用于消费,部分流向了一个署名为“Lin w.w.”的账户。

林雯雯。

原来不止是出轨,还有可能涉及利益输送,挪用项目经费?或者利用我的关系和人脉为他私下牟利,再用这些钱去养小三?

我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

张行长看着我的脸色,大气不敢出。

“这些,”我指着那些异常流水,“麻烦您,给我一份详细的、带银行公章的复印件。另外,今天我来过的事,我不希望有第四个人知道。包括我的丈夫。”

“明白,明白!您放心!”张行长连连点头。

拿着那叠沉甸甸的纸,我离开了银行。

回到家里,肖亘彦破天荒地在家,坐在客厅沙发上,脸色阴沉地看着我:“你去哪儿了?月子还没坐完就到处跑,像什么样子!”

婆婆也在旁边帮腔:“就是,一点当妈的样子都没有。孩子哭了都不知道哄一下。”

我没理他们,径直上楼。肖亘彦却跟了上来,在我关上卧室门之前,一把抵住了门。

“苏曦,我们谈谈。”

“谈什么?”我冷冷地看着他。

“谈谈你最近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他压低声音,带着怒气,“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和林雯雯?我告诉你,我们只是正常的同事和工作关系!你那些捕风捉影的猜测,很可笑,也很丢我的脸!”

“同事关系?”我转身,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其实只是做做样子,证据我早已妥善保管好)拿出几张银行流水的复印件,摔在他身上,“用你主卡给她买十几万的包是同事关系?频繁出入酒店餐厅是同事关系?这些转入你账户的不明资金又是什么?肖教授,你的‘同事关系’未免也太昂贵了!”

肖亘彦捡起那些纸,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煞白,瞳孔骤缩。他显然没料到我会查到这些。

“你……你调查我?!”他的声音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扭曲,“苏曦!你竟然敢调查我!你这是侵犯我的隐私!”

“隐私?”我逼近一步,眼神锐利如刀,“肖亘彦,当你用我们婚姻的共同财产,或者你用那些来路不明的钱去养小三的时候,你想过隐私吗?当你在我的预产期去陪她洗车的时候,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当你和她在可能用科研经费开房的酒店里翻云覆雨的时候,你想过道德和法律吗?!”

我的质问一句接一句,砸得他节节败退。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却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

“我……我不是……那些钱是……”他语无伦次。

“是什么?”我冷冷地逼视着他,“是你利用教授职权贪污的科研经费?还是你借着我苏家的名头在外面捞的油水?肖亘彦,你真让我恶心。”

“苏曦!”他像是被彻底激怒了,猛地抬起手,似乎想打我。

我昂着头,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你打啊。这一巴掌下去,我会让你身败名裂的速度更快一点。”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最终狠狠地甩下,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地盯着我:“你想怎么样?”

“离婚。”我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

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慌乱和强装镇定的神色:“离婚?就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东西?苏曦,你别忘了,离婚对你没好处!孩子还这么小,你想让他没有爸爸吗?你们苏家丢得起这个人吗?”

“莫须有?”我指着散落一地的证据,“这些是莫须有?肖亘彦,别再自欺欺人了。至于孩子和苏家的脸面,不劳你费心。一个出轨、贪污、吃软饭的渣男,不配做我孩子的父亲。苏家的脸,我自己会挣回来,而不是靠容忍一个垃圾来维持表面的光鲜!”

“你骂谁是垃圾!”他彻底撕破了脸,面目狰狞,“好!离就离!你以为我怕你?就凭这些东西?苏曦,你太天真了!谁会信你?别忘了,我是知名教授,学术新星!学校会保我!你有什么?几张消费记录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明你善妒、心理阴暗!”

“是吗?”我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那我们拭目以待。看看是你的学术光环硬,还是我手里的证据硬。现在,请你从我的房间里滚出去。”

肖亘彦死死地瞪着我,眼神里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最终,他冷哼一声,摔门而去。

我知道,战争,才刚刚开始。他绝不会轻易同意离婚,更不会甘心身败名裂。他一定会反扑。

而我,已经做好了全面迎战的准备。

(三) 反击·耳光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

肖亘彦开始早出晚归,甚至有时夜不归宿。婆婆看我的眼神更加不善,说话也更加尖酸刻薄,似乎认定了是我在“作”,把她儿子逼走了。

我懒得理会。我联系了苏氏集团法务部最顶尖的离婚律师团队,将收集到的所有证据——照片、银行流水、消费记录、甚至还有周薇想办法弄到的一段洗车店外围监控(模糊显示肖亘彦和林雯雯一同进入并长时间停留)——全部交给了他们。

律师团队告诉我,这些证据足以证明肖亘彦在婚姻中存在重大过错,并且在经济上可能存在违法行为。离婚官司,财产分割方面我方将占据绝对主动。至于其经济问题,可以单独向学校及其项目资助方举报。

“苏小姐,您确定要这么做吗?举报的话,事情可能会闹得很大,对您和孩子的未来……”首席律师谨慎地询问。

“确定。”我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我要他付出代价。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与此同时,我动用了父亲的一些关系(虽然一开始他并不赞成我如此决绝,但在看到证据和我的坚持后,选择了支持女儿),开始向肖亘彦所在的大学以及其负责的国家重点项目资助方,进行匿名实名相结合的举报。举报材料详实,逻辑清晰,直指其生活作风败坏、涉嫌利用职务之便进行利益输送、虚报项目经费、与特定关系人(林雯雯)存在不正常经济往来等问题。

风暴在悄然酝酿。

肖亘彦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更加焦躁易怒。他试图找我谈判,语气软硬兼施,时而忏悔哀求,时而威胁恐吓,甚至搬出孩子打感情牌。

“曦曦,我知道错了,是我鬼迷心窍……都是林雯雯她勾引我的!我爱的是你,是这个家!我们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好不好?为了孩子……” “苏曦!你别把事情做绝了!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你就不怕你和你儿子的安全吗?” “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你忍心让他从小活在单亲家庭吗?”

我对所有这一切,只有冰冷的沉默和“法庭上见”四个字。

终于,大学的调查组悄无声息地成立了。项目资助方的质询函也发到了学校。

流言开始在小范围内传播。

那天,我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是林雯雯。她的声音不再甜美,充满了气急败坏和恐惧:“苏曦!是你搞的鬼对不对!你为什么要害肖教授!为什么要害我!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号码。

跳梁小丑。

真正的爆发,在一周后。

我刚刚给孩子喂完奶,正准备休息,楼下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和婆婆的哭嚎声。

我披上衣服下楼。只见肖亘彦像一头困兽般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地上是一片狼藉——摔碎的茶杯、散落的文件。婆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完了!全完了!亘彦的前途都被你这个扫把星给毁了啊!”

肖亘彦看到我,眼睛瞬间红了,猛地冲到我面前,扬手就想打我:“苏曦!你这个毒妇!你竟然真的去举报我!学校现在要停我的职!接受调查!项目也被叫停了!你满意了吗?!”

我轻易地抓住了他挥下来的手腕,用力甩开。产后持续的康复训练让我的力量恢复了不少。

“停职调查而已,肖教授。”我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自身清白,怕什么调查?”

“清白?你那些伪造的证据!你……”

“是不是伪造,调查组自有公断。”我打断他,“另外,忘了通知你,我的律师明天会正式向法院提交离婚诉讼。夫妻共同财产,包括你用不明资金购买登记在林雯雯名下的那套公寓,我都会依法追回。你好自为之。”

“什么?!公寓?!”婆婆一听,猛地从地上爬起来,“什么公寓?亘彦!你给她买房了?!你哪来的钱?!你这个败家子啊!”她转而开始捶打肖亘彦。

肖亘彦一把推开她,面目狰狞地指着我:“苏曦!你想让我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想离婚?想让我净身出户?做梦!我要曝光你!让所有人都看看苏家大小姐是个什么善妒狠毒的货色!”

他像是彻底疯了,掏出手机开始录像,对着我咆哮:“大家看看!这就是苏氏集团的千金!我老婆!就因为我工作忙,陪客户应酬,她就疑神疑鬼,伪造证据,要置我于死地!还要抢走我的孩子!最毒妇人心啊!”

我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他表演,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可笑。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保姆打开门,外面站着的,竟然是林雯雯,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学生模样、情绪激动的年轻人。

“肖教授!我们支持你!” “师母!你怎么能这么对肖教授!” “肖教授是清白的!肯定是误会!”

原来是搬救兵来了。还煽动了不知情的学生。

林雯雯看到屋内的情形,立刻冲进来,挡在肖亘彦面前,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对着我:“苏曦姐!求你高抬贵手吧!你和肖教授之间有什么误会,可以关起门来解决,为什么要毁了他的事业!他是那么好的一个老师,一个学者!你知不知道这对学校、对学术界是多大的损失!”

好一朵清清白白的圣母白莲花。

那几个学生也七嘴八舌地帮腔: “是啊师母,肖教授平时对我们多好啊!” “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说开就好了嘛!” “师母您这样做太冲动了……”

肖亘彦见状,仿佛找到了靠山,底气又足了些,拿着手机继续拍:“你们看看!这就是我学生的眼睛是雪亮的!苏曦,你众叛亲离了!”

我看着这场闹剧,只觉得无比讽刺。

我从口袋里(其实是早就准备好的)掏出另一份文件复印件,直接摔到了林雯雯脸上。

“林助教,戏演够了吗?”我的声音不大,却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这份是你银行账户近半年的流水。每个月固定收到肖亘彦账户转入的大额款项,备注是‘劳务费’?请问你提供了什么劳务,价值几十万?还是说,这是你的‘包养费’?”

林雯雯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捡起那张纸的手抖得厉害。

“还有,你名下那套位于‘碧水兰庭’的公寓,首付和月供资金来源,需要我向调查组提供更详细的说明吗?”我继续冷声说道,“支持你们肖教授?可以。只是不知道,等学校调查组彻查了所有经费往来,等纪委介入了他那些来历不明的公司转账之后,你们还能不能如此理直气壮地站在这里,说他是‘清白’的?”

那几个学生顿时愣住了,看看我,又看看面色慌乱、嘴唇哆嗦说不出话的林雯雯,再看看脸色铁青、眼神躲闪的肖亘彦,似乎开始意识到事情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肖教授……这……” “林助教,那公寓是真的吗?” “劳务费……”

质疑声开始出现。

肖亘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你……你血口喷人!伪造!都是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很快就有定论。”我目光扫过那些学生,“同学们,盲目崇拜之前,最好先擦亮眼睛。你们尊敬的肖教授,不仅在感情上是个出轨的渣男,在学术和职业操守上,也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你们现在的行为,不是在帮他,而是在把自己卷入一场可能涉及犯罪的丑闻里。”

学生们面面相觑,开始动摇了。

“都给我滚!”肖亘彦彻底失控,对着学生们怒吼,“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滚啊!”

学生们被吓到了,悻悻地离开了。

林雯雯也想溜,被我一声喝住:“林助教,留下。正好,这里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

我拿出最后一份文件——那是周薇通过特殊渠道弄到的,那家高端洗车会所某个隐蔽角度(可能是对面大楼)拍到的、一段不算清晰但能辨认出人形的长焦视频的截图打印件。上面显示了肖亘彦和林雯雯在洗车工位深处,窗帘并未完全拉拢的间隙,拥抱亲吻的画面。时间戳,正好是我生产那天。

我把那些打印纸,狠狠摔在林雯雯和肖亘彦面前。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工作’?‘洗车’?”我的声音淬着冰,“真脏。”

林雯雯尖叫一声,捂住了脸。

肖亘彦看着那些照片,眼神里最后一丝侥幸也消失了,只剩下绝望的灰败和疯狂。他猛地朝我扑过来:“苏曦!我杀了你!”

但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旁边的保姆和刚刚闻讯赶来的保镖(我早就暗中雇佣了)立刻上前制住了他。

“把他‘请’出去。”我对保镖说,“还有这位林小姐,一起‘请’出去。以后,不许他们再踏进这里一步。”

肖亘彦被扭押着,还在疯狂地咒骂。林雯雯则失魂落魄,涕泪横流。

婆婆坐在地上,傻眼了,只会喃喃:“完了……全完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中央,缓缓地深呼吸。没有想象中的快意恩仇,只有一种巨大的、近乎虚无的疲惫,以及解脱。

(四) 灰烬·新生

后续的一切,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进展得快而顺理成章。

学校的调查结果很快出来,肖亘彦存在严重生活作风问题,并涉嫌虚报、套取科研经费,数额巨大,证据确凿。予以开除处分,并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项目资助方宣布终止与他的所有合作,追回已拨付资金,并列入黑名单。

学术圈内,他名声扫地,人人避之不及。

离婚官司毫无悬念。基于他重大过错和经济犯罪行为,法院判决准予离婚,孩子抚养权归我,肖亘彦净身出户,并需支付高额的抚养费(虽然他很可能无力支付)。至于那套写在林雯雯名下的公寓,也被追回,作为夫妻共同财产进行了分割(当然,绝大部分归我)。

林雯雯同样被学校解聘,并因为牵扯到经费使用问题,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名声也臭了,在这行再也混不下去。据说后来回了老家,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肖亘彦最终被判了刑。入狱前,他托人带话给我,说想见孩子最后一面。

我拒绝了。

他不配。

尘埃落定那天,我抱着孩子,站在苏家老宅的露台上。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

周薇站在我身边,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怀里的孩子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

“后悔吗?”周薇问。

我看着天边那轮即将沉没的红日,摇了摇头:“不后悔。爱错了人,及时止损就好。只是可怜了孩子……”

“孩子有你这样的妈妈,会很好的。”周薇搂住我的肩膀,“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我笑了笑,低头亲了亲孩子柔软的发顶,“先带着孩子出去度个假,散散心。然后……也许回苏氏帮爸爸打理生意,也许自己做点喜欢的事情。世界很大,不是吗?”

曾经炽热爱恋的火焰,早已在那场背叛和算计中燃烧殆尽,只剩下冰冷的灰烬。但灰烬之下,往往孕育着新的生机。

我和肖亘彦的故事,就像一场大火,烧掉了所有虚假的繁荣和不堪的真相,最终只剩下一地灰烬。

风一吹,也就散了。

而我和孩子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尾声·钩子)

三个月后,我在马尔代夫的海边别墅享受难得的亲子时光。孩子在海滩上由保姆看着玩沙子,我戴着墨镜,躺在躺椅上看书。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周薇发来的信息。

“曦曦,有个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我回复。

“我前几天参加一个酒会,遇到一个之前在检察院工作的朋友,闲聊时说起肖亘彦的案子。他说……当初调查的时候,发现肖亘彦那个用来转移资金和收受好处的空壳公司,背后似乎……还牵扯到别的人。资金流向非常复杂,有一部分最后指向了海外一个基金会,那个基金会……好像跟你爸公司的一个长期竞争对手有关联。”

我的心猛地一沉,坐直了身体。

“什么意思?”我飞快地打字。

“意思就是……肖亘彦做的那些事,也许不仅仅是为了养小三和满足私欲那么简单。背后可能……还有别的阴谋。甚至可能……他接近你,从一开始就……”

周薇的信息没有说完。

但我握着手机的手指,已经微微发凉。

海风吹拂,带来咸湿的气息,却吹不散瞬间笼罩在我心头的疑云。

难道,那场几乎将我毁灭的婚姻,背后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肖亘彦,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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