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矿道缝隙的出口，隐藏在一片巨大的、倒悬的钟乳石林之后。林逸一行人借助岩石的阴影，小心翼翼地向外窥视。
眼前是一个令人震撼的地下空间。穹顶高耸，望不到顶，只有零星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苔藓和晶体，如同星辰般点缀在黑暗的天幕上。
空间底部，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无声地流淌，河面泛着粼粼的磷光，提供了主要的光源。河的对面，依着岩壁，赫然矗立着一座小型的、戒备森严的营地。
营地由坚固的金属板材和粗大的铆钉构筑而成，风格粗犷实用，与“织法者”或“守夜人”的精巧风格截然不同。
围墙上架设着探照灯和自动弩炮，隐约可见身穿统一制式暗灰色铠甲、佩戴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形似交叉双刃战斧徽记的卫兵在巡逻。营地的规模不大，但防御工事层次分明，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
“不是皇朝，也不是战歌…没见过这个标志。”暗影穿梭的声音如同耳语，他从阴影中归来，汇报侦查结果，“巡逻队等级LV54起步，队长级别的能量波动更强。营地只有一个出入口，有能量扫描装置，硬闯很难。”
“他们在防御什么？”叶落知秋低声问，德鲁伊的感知让她对环境的敌意格外敏感，“看他们的布置，不像是临时据点，更像是在这里驻扎了很长时间，防备着外面的某种东西。”
“也许是那些暗影兽…或者别的什么。”烈焰焚天法杖上的奥术光辉收敛到最低，避免暴露。
就在这时，营地中央一座较高的了望塔上，一名似乎是军官的Npc举起了望远镜，方向正好对准了他们藏身的这片钟乳石林！众人立刻屏住呼吸，将身体完全隐入岩石之后。
几秒后，望远镜移开了，但一种被隐约监视的感觉并未完全消失。
“他们可能发现我们了，或者至少察觉到了异常。”林逸沉声道，“但没立刻攻击，说明要么不确定我们的威胁，要么…有别的打算。”
团队频道里，负责监听后方动静的磐石传来低沉的声音：“后面的撞击声停了…战歌部落和暗影兽的打斗声也减弱了…不确定是哪边赢了，或者…同归于尽了。”
这并非好消息。无论是战歌部落惨胜后继续追击，还是暗影兽吞噬了格罗姆他们后变得更强大，都意味着后路依旧危险。
前有神秘营地，后有未知威胁，小队被困在这片河滩上，进退维谷。
“不能干等。”林逸快速分析着局面，“我们的状态支撑不了多久。这个营地是目前唯一的‘秩序’区域。必须尝试接触。”
“怎么接触？”北风会长靠着岩石坐下，灌下一瓶治疗药水，脸色依旧难看，“直接走出去举手投降？万一他们是皇朝一伙的，或者更糟…”
“他们有完善的防御工事和纪律，不像流寇或阴谋家。”银色黎明的圣骑士队长观察着营地的布局，提出不同看法，“或许可以尝试表明身份和来意，但需要筹码。”
筹码？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林逸身上，或者说，落在他背包里那三枚休眠的【虚空血晶】上。这东西显然是引发一系列事件的焦点。
林逸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血晶太危险，不能轻易交出。而且我们不清楚他们的立场。”他看向暗影穿梭和叶落知秋，“我们需要情报。暗影，你能不能想办法再靠近一点，抓个‘舌头’？叶落，你的自然亲和力高，试试能不能和营地周围可能存在的动植物沟通，获取信息？”
“太冒险了！”圣光之愿立刻反对，“营地防御严密，一旦失手，我们连谈判的机会都没有！”
“我去试试。”暗影穿梭却干脆地应下，身影再次淡化，“保持频道畅通。”说完，他便如同融化的墨迹，消失在河岸边的阴影里。
叶落知秋也点点头，闭目凝神，将手掌轻轻按在潮湿的岩壁上，尝试与这片地下世界微弱的自然之灵建立连接。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地下河水流淌的声音单调而冰冷，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感几乎凝成实质。每个人都抓紧时间处理伤势，恢复着见底的法力值和体力值。北风会长和暗影术士在持续的治疗下，状态终于稳定下来，但战斗力大打折扣。
十几分钟后，团队频道里传来暗影穿梭压抑的声音：“得手了。是个落单的哨兵，在河边取水时被我敲晕拖回来了。小心点，别弄出太大动静。”
很快，暗影穿梭的身影从一块巨岩后浮现，肩上扛着一个被扒掉了铠甲、只穿着内衬、嘴巴被堵住、双眼紧闭的营地哨兵。他将哨兵轻轻放在地上。
“弄醒他。”林逸示意。
磐石上前，用粗壮的手指在哨兵的人中穴用力一按。
“唔！”哨兵猛地抽搐一下，醒了过来，看到周围一群陌生而狼狈的玩家，眼中瞬间充满惊恐，挣扎着想要呼喊，但被堵住的嘴只能发出呜呜声。
“安静点！”北风会长恶狠狠地低吼，战斧的寒光在哨兵眼前晃了晃，“问你什么答什么！敢耍花样，老子立刻送你回复活点！”
哨兵吓得浑身发抖，连连点头。
林逸蹲下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建立营地？”
哨兵惊恐地看着林逸，又瞥了瞥北风会长的斧头，结结巴巴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通用语回答：“我…我们是‘灰烬裁决军’…第三侦察营…在这里…执行…长期监控任务…”
灰烬裁决军？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名字。
“监控什么？”林逸追问。
“监控…‘哀嚎矿坑’的…能量异动…和…和可能出现的…‘虚空裂痕’…”哨兵不敢隐瞒，“最近…能量波动…非常异常…上面说…可能有…大家伙…要出来了…”
哀嚎矿坑？虚空裂痕？大家伙？
这些词汇让众人心中一凛。看来这个营地驻扎在此，是为了防范更可怕的威胁，很可能与“织网者”或类似的虚空存在有关。
“你们营地的指挥官是谁？对携带这种能量物品的人是什么态度？”林逸从背包中取出那枚用厚布包裹、但依旧散发微弱脉动的休眠血晶，在哨兵眼前晃了晃。
看到血晶的瞬间，哨兵瞳孔骤缩，脸上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虚空信标’！你们…你们怎么会有这个？！指挥官…指挥官‘铁壁’霍克大人…他最痛恨…痛恨一切和虚空沾边的东西！营地律法…私藏或接触虚空造物…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众人的心沉了下去。这条路似乎走不通了。
“有没有例外？比如…如果这东西关系到重大情报呢？”林逸不甘心地追问。
“不可能…”哨兵猛摇头，“霍克大人的弟弟…就是死在虚空生物手里…他对这个…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就在这时，叶落知秋睁开了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一丝困惑：“我…我尝试和这里的苔藓沟通…它们很恐惧…传递的信息很混乱…但反复提到一个词…‘背叛者’…还有…‘地下的眼睛’…”
背叛者？地下的眼睛？
信息更加扑朔迷离。
突然，被磐石按着的哨兵身体猛地一僵，眼神变得空洞，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声的、扭曲的低语，仿佛有另一个意识强行占据了他的身体：
“…棋子…终将…归位…”
“…‘观测者’…在看着…”
“…交出…信标…或者…湮灭…”
这诡异的变化让所有人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北风会长惊骇地后退一步。
“他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暗影穿梭匕首瞬间抵住哨兵咽喉。
噗！
没等众人反应，哨兵的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猛地喷出一口漆黑的、如同石油般的粘稠血液，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他的皮肤下，有细密的黑色纹路一闪而逝。
【系统提示：目标单位“灰烬裁决军哨兵”已死亡。死因：未知精神侵蚀及能量反噬。】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河水的流淌声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一个活生生的Npc，就在他们眼前，以如此诡异的方式死去，还留下了令人不安的警告。
“观测者…地下的眼睛…”林逸咀嚼着这些词汇，目光锐利地扫向那座安静的营地，又看向身后黑暗的矿道。
他们似乎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深的漩涡。这个看似安全的营地，内部可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暗处，显然还有更恐怖的存在盯上了他们。
“现在…怎么办？”烈焰焚天干涩地问道。
放回哨兵尸体？等于直接宣战。丢弃？也会被很快发现。他们彻底暴露，只是时间问题。
林逸深吸一口气，冰冷的地下空气刺痛着肺部。他看向那座沉默的营地堡垒，做出了决定。
“我们没有退路了。必须赌一把。”
“赌什么？”
“赌这个‘灰烬裁决军’，并非铁板一块。赌那个警告我们的‘存在’，和营地里的某些人…不是一伙的。”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疲惫但依旧坚定的队友。
“准备一下。我们…去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