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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东·吴郡·观海阁

铜匣开启时的微弱机括声,在死寂的观海阁内被无限放大,如同深渊裂开的第一道罅隙。

孙权的手指修长,此刻却带着难以察觉的微颤,剥开层层火漆与蜡印。当那冰冷沉重的匣盖被他亲手掀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混合着金属的腥冷、岩石被极致高温灼烧后的焦糊,还有一种令人骨髓都发凉的、非人的冰冷秩序感。这气息,让阁内烛火不安地摇曳,光影在张昭、鲁肃、吕蒙、陆逊和大乔等人凝重的脸上跳动。

孙权并未立刻去拿那叠厚厚的桑皮纸奏报。他的目光,被铅盒里几件超越认知的证物牢牢攫住。

青黑色的金属矛头残片,断口平滑得如同镜面,绝非任何锤锻打磨所能达到。烛光下,它流淌着内敛而致命的幽光,靠近根部那个微小的、由三个同心圆环构成、环内密布星辰点状刻痕(☉?)的符号,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秩序与冰冷。扭曲变形的奇异金属块,焦黑的外壳下隐约可见类似的青黑基底,其上残留着极其精密的、断裂的微小齿轮或连杆凸起,仿佛某种高度复杂造物的核心残骸。那片烧焦的银灰与暗蓝交织的织物,触手冰凉滑腻,边缘是高温熔融后凝结的形态,中心烙印着一个抽象的、仿佛展翅利爪()的标记,带着赤裸裸的攻击性。炭笔速写纸上,巨大的非金非石残骸扭曲着,断裂处似乎还残留着诡异的能量弧光;岩石上烙刻的巨大三趾金属爪痕,绝非任何已知生物的足迹;那个依据幸存者描述绘制的模糊人形——全身流线型密闭甲胄,眼部是两道幽绿狭长的视窗,手持青黑长矛,如同沉默的死神,被幸存者绝望地称为“铁甲发光…无面…收割者…星降凶兵!”

死寂。只有窗外海浪永无休止地拍打礁石,哗——哗——,如同冰冷的计时。

孙权猛地抓起了那份厚厚的奏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撕开封皮,就着明亮的烛火,鹰隼般的目光疯狂扫视着上面密密麻麻、字字千钧的文字。

张昭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他想再次斥责“荒谬”,却被那青黑矛头上冰冷的反光和星环符号(☉?)硬生生堵回了喉咙,脸色苍白如纸。鲁肃的呼吸变得深重,他死死盯着那片爪印烙印织物(),仿佛要从中窥破毁灭的本质。吕蒙和陆逊挺直如标枪,但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惊涛骇浪。大乔手中的炭笔在硬皮本上飞速移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将这些超越时代的恐怖印记和符号(☉? )一一拓下,她的指尖冰凉,记者的敏锐让她捕捉到空气中每一丝压抑的恐惧。

奏报以吕蒙和陆逊最精炼、最沉重的笔触,详细汇总了来自不同幸存者(帕坦村生还者、天竺西部逃难者、深入内陆的斥候、更西方的波斯边境商人)的碎片化信息。这些碎片,最终拼合成一个令人窒息的恐怖图景:

名讳与来源: 神启者(the Enlightened one)。崛起于罗马帝国崩溃后的地中海东岸或小亚细亚腹地,具体源头成谜。如同瘟疫般向西席卷地中海诸邦,向东以骇人速度吞噬波斯高原,兵锋已至天竺西陲!其扩张速度违背常理,数年间从一隅混乱行省膨胀为吞噬数千里疆域的庞然巨物。

力量核心:

神罚之火: 拥有超越认知的投射武器,被目击者惊恐描述为“天降怒雷”、“燃烧的星辰”,能在瞬间将村庄化为白地,熔融城墙。其原理不明,但毁灭力远超江东引以为傲的开花弹。

收割之刃: 装备大量如证物所示的青黑金属(暂名“星陨金”)武器。矛头只是其一,近战格杀高效冷酷。

铁兽洪流: 其军队的核心支柱,是被称为“铁兽”的战争机器!无需牛马,力大无穷,奔跑如风,吼声如雷的巨大金属造物。生还的罗马老兵发誓,那绝非罗马所知技术,更像是…活过来的钢铁怪物!其上载有操控者(铁甲发光者),并装备毁灭性主武器。

不破之甲: 其核心战士(铁甲发光者)装备全身密闭甲胄,关键部位覆盖类似证物织物的奇异材料,刀枪难入,甚至能一定程度抵御那“神罚之火”的余波。

毁灭意志: 攻击方式极端高效冷酷。对抵抗者实施物理层面的彻底抹除,高温焚尽一切,不留痕迹。对投降者强行纳入其高度组织化、等级森严如精密机器的统治体系,进行彻底的思想改造。他们对任何“异端智慧”——包括当地古老信仰、秘传知识、乃至一切不符合其“神启”教义的知识体系——抱有刻骨敌意和摧毁欲,所过之处,经卷被焚,神像被毁,学者被屠戮。

神启教义: 自诩为“唯一真神”或“宇宙真理”的代言人,是“神启”的唯一正统继承者。将拥有独特技术文明或知识体系的势力(无论是华夏、波斯、天竺还是其他)皆视为“窃火者”、“亵渎者”和必须被清除的“变异毒瘤”。其终极目标,是建立一个在其绝对、冰冷意志掌控下的、“纯净”而“高效”的寰宇秩序。

深不可测: 其力量来源、技术根基、内部结构…一切核心信息,皆为无法窥探的深渊!情报官在末尾用朱砂重重批注:“…疑其掌握之‘神启’,非仅器物之利,更深涉…本源之力?其势若天倾洪流,非人力可挡?今东向虎狼,实乃我华夏千年未有之大敌!”

“砰!”

孙权猛地将奏报重重拍在紫檀木案上!巨响在死寂的阁内炸开,震得烛火狂跳。他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赤红的王袍下,绷紧的肌肉因巨大的冲击而微微颤抖。他方才因凯旋盛典而沸腾的血液,此刻仿佛被瞬间抽干,灌入了万丈冰窟的寒流!眼前是陆逊描述的波斯小城景象:熔融扭曲的城墙、满地焦骨、祭司绝望哭喊的“神罚”…耳边是斥候赵骞在重伤呓语中描述的帕坦村焦土上的“铁甲发光者”,那幽绿视窗扫过如同扫描蝼蚁…还有那速写纸上,巨大残骸闪烁的电弧,岩石上冰冷的金属爪痕!

一个同样拥有“神启”之力,甚至其表现出的技术层级和冷酷高效的毁灭意志,远超己方的恐怖存在!一个自封正统,视所有其他智慧火种为必须清除的“病毒”和“亵渎”的极端势力!一个正在以钢铁洪流碾碎一切阻挡,向着东方、向着华夏——或者说,向着所有未被其“净化”的“异端”——势不可挡碾压而来的灭世天灾!

他苦心孤诣的海西都护府蓝图,那连通寰宇、聚敛四方财富的雄心,在这份冰冷的奏报和诡异的证物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堡!江东引以为傲的蒸汽铁甲舰、线膛火炮,在那能召唤“天火”、驾驭“铁兽”、身着不破之甲的“神启者”面前,能抵挡多久?那支刚刚为他带回无上荣光的远征舰队,会不会在下一轮远航中,就撞上那青黑色的矛尖和幽绿的视窗,化为西方海面上的又一片焦土?

一股源自生命最深处的寒意,不可遏制地从孙权的脚底直冲天灵盖,让他在这盛夏的深夜,如坠冰窖,遍体生寒!他精心构筑的寰宇霸主之梦,刚刚品尝到的站在世界之巅的滋味,在“神启者”那非人的星环符号(☉?)和展翅利爪烙印()之下,瞬间布满了致命的裂痕。

“嘶……”张昭终于发出了声音,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老脸煞白,再无法说出“妖言惑众”四个字。那矛头,那残骸,那爪印…比任何雄辩都有力万倍!

“大王!”鲁肃的声音沉重如铁,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此非一隅之敌!其志在寰宇!其力…难测!我大吴,乃至整个华夏,危矣!必须即刻应对!”

吕蒙单膝跪地,甲胄铿锵:“末将无能,未能带回更多实证!然所见所闻,所有生还者口供细节之吻合,绝非虚妄!此敌之威胁,远甚曹、刘百倍!请大王速断!”

孙权缓缓抬起头。他眼中的血丝如同蛛网,燃烧着惊骇、震怒,以及一种被逼到悬崖绝境的、野兽般的凶光。他不再看案上的证物,仿佛那青黑色的光芒会灼伤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扫过阁中每一个人,最后落在窗外那片仿佛隐藏着无限恐怖的无垠深海上。那刚刚迎接他凯旋舰队、反射着月光银辉的海面,此刻在他眼中,已变成一片通往地狱深渊的、冰冷漆黑的未知之海。

“传孤谕令!”孙权的声音撕裂了凝重的空气,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与决绝,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盘,“今日阁中一切,列为绝密!凡泄露半字者,夷九族!吕蒙、陆逊!”

“末将在!”两人肃然应诺。

“汝二人亲自负责,将所有知情者——斥候赵骞及他的同伴、带回证物的士兵、所有接触核心情报的商人、学者、船员,全部集中看管于孤之近卫‘虎贲营’!严密封口!伤者,命宫中太医令亲自诊治,用最好药石,但绝不许与外界有任何接触!胆敢违令私通者,立斩无赦!”

“诺!”两人齐声领命,深知此举干系之重。

“张昭!”孙权目光如电,射向老臣。

“老臣在!”张昭强压心中惊涛,躬身应道。

“由你亲领内卫‘暗影司’,即刻清查所有归港舰船!不,是掘地三尺!”孙权语气森寒,“除今日庆典公开展示之物,凡涉及‘神启者’情报的一切文字、图册、笔记、商人带回的私密信件、学者记录的异域文书、船员私下谈论的只言片语…哪怕是一张涂鸦,一块有特殊印记的石头,一律收缴!登记造册,封入内库最底层‘沉渊’密档!尤其那几艘深入天竺西境、接触核心情报的舰船,给孤一寸寸地搜!船上每一片木头,都由你的人亲手摸过!敢有隐匿者,杀!”

“老臣…遵旨!”张昭心头一凛,知道这是要彻底封死消息源头,防止恐慌蔓延。

“鲁肃!”孙权转向他最信任的智囊,一字一句,带着不惜一切的狠厉,“即刻启动‘暗礁’计划最高级别预案——‘深渊凝视’!孤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所有潜伏于西域、天竺、乃至更西波斯、大秦(罗马)故地的暗线!黄金?要多少给多少!死士?孤给你虎符,可自‘影卫’中任意挑选!目标只有一个——给孤挖!挖出关于‘神启者’的一切!他们的核心堡垒在哪里?首领是谁?真名?军队规模?‘铁兽’究竟有多少?弱点在何处?下一步确切动向?技术来源的蛛丝马迹?孤要源源不断的、最真实、最细致的情报!不管死多少人,花多少钱!明白吗?!”

“臣,万死不辞!”鲁肃肃然抱拳,眼中燃烧起决绝的火焰。他知道,一场关乎文明存亡的情报战争,此刻才真正拉开序幕。

“吕蒙、陆逊!舰队休整期,即刻缩短至半月!不,十日!”孙权猛地转身,目光如刀锋刮过两位水师统帅,“所有军官士卒,一律取消休沐,不得离营!对外宣称休整补充,实则日夜操练,秣马厉兵!受损舰船,征调江东所有船匠,日夜轮班抢修!补给物资,由孤的王室内库直接调拨,优先供给,不得延误!孤要舰队在最短时间内,恢复到…不,要超越远征前的巅峰战备状态!随时听候调遣!目标…暂时不明,”他咬紧牙关,声音从齿缝中迸出,“但剑,必须给孤磨到最利!枕戈待旦!”

“末将领命!必不负大王重托!”吕蒙、陆逊齐声怒吼,胸中战意被这滔天危机点燃。

“最后…”孙权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回那几样在烛光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证物上,最终聚焦在那枚青黑色的、刻有星环符号(☉?)的矛头残片上。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最后的决心:“即刻挑选最可靠、最精锐的死士驿兵与快船!准备三份一模一样的绝密简报!内容…”他语速极快,不容置疑,“只需包含两点核心:证物来源——犍陀罗焦土,‘神启者’所为!最核心结论——西方强敌‘神启者’崛起,拥有同等甚至超越我华夏‘神启’之恐怖力量!其性极恶,视我为‘渎神异端’,必欲除之而后快!其东进之势已成,威胁迫在眉睫!另,附上此矛头残片之精确拓印图样及星环符号(☉?)!不得有任何多余描述与分析!”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一种撕裂般的、不容置疑的决断:

“一份,以八百里加急,走最险峻的陆路,穿越曹操控制区!孤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贿赂、伪装、强闯…哪怕用人命去填,也要将密报,送到许昌铜雀台曹操案头!”

“一份,以最快、最坚固的海船,绕行交趾海域,避开所有可能眼线,密送成都锦官城刘备府邸!”

“最后一份…由孤之王舟‘飞云号’及其最精锐的护卫船队,以最高战备状态,即刻启航,送往建业观星阁,交予刘邈博士及技术院分析!”

孙权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无上威严:“记住!这三封信,关系整个华夏文明的存亡绝续!必须同时发出!必须确保万无一失地送达曹孟德、刘玄德及其核心智囊之手!不惜一切代价!孤要让这警世之钟,在许昌、成都、建业,在同一时刻,轰然敲响!”

“诺!”阁中众人凛然应命,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风暴前最后的誓词。

沉重的阁门被无声拉开,吕蒙、陆逊、张昭、鲁肃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投入各自如同熔炉般紧迫的任务中。冰冷的海风灌入,带着咸腥和深夜的寒意,吹得烛火明灭不定。

观海阁内,只剩下孙权和大乔。死寂重新笼罩,唯有海潮声愈发清晰,如同那自西方而来的“神启者”大军的脚步声,一声声,敲打在心头。

孙权缓缓转身,再次面向那片仿佛蕴藏着灭世巨兽的无垠瀚海。他高大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挺立如海岸边最坚硬的礁石,独自承受着内心足以撕裂灵魂的滔天巨浪。紧握的拳头藏在宽大的袍袖内,指甲早已深深刺入掌心,泌出血丝也浑然未觉。方才那份吞并河北、剑指寰宇的豪情万丈,此刻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个冰冷坚硬、如同磐石般沉入心底的念头——

生存!在这两个同样被“神启”之火点燃、却注定无法共存的文明迎头相撞的恐怖纪元,江东,乃至整个华夏民族,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地活下去!必须变得更强!更快!要在那钢铁洪流碾至家门之前,聚集起足以对抗、甚至…粉碎它的力量!

“神启者…”孙权无声地翕动着嘴唇,这三个字如同淬毒的冰棱,在他喉间反复滚动、摩擦,带着无尽的忌惮与刻骨的战意。他凝视着月光下那片泛着冷银波光的浩瀚深蓝,视线仿佛穿透了万顷波涛,直达那深不可测的彼岸。

中原·许昌·铜雀台

夜色如墨,笼罩着这座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华美高台。精舍之内,雕梁画栋,金玉生辉,却弥漫着一股与江东观海阁相似的、凝重到令人窒息的气息。巨大的青黑矛头残片、烧焦的爪印织物残片、还有几张关于“铁兽”模糊描述和星环符号(☉?)拓印的薄纸,冰冷地躺在曹操面前的紫檀御案上。

曹操(林风)没有像孙权那般失态。他穿着玄色常服,身形依旧沉稳如山,只是那双如同深潭般的眼眸中,再也看不到平日洞悉一切的锐利光芒,只剩下一种近乎凝固的、极致的专注。他像一个面对着一行行疯狂报错、即将引发系统崩溃的核心代码的顶尖程序员,所有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最纯粹的、冰冷的逻辑分析与风险评估。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没有去碰那些证物,只是在距离那青黑矛头一寸之处悬停。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感受到了那金属内部散发出的、非人的寒意。然后,他做了一件让侍立一旁的荀彧和郭嘉都瞳孔骤缩的事——他屈起食指,用坚硬的指甲关节,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在矛头平滑如镜的断口边缘,轻轻一弹!

“叮——”

一声极其微弱、却异常清越、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金属颤音,在死寂的精舍内回荡开来,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穿透力,久久不散,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深处。这绝非金铁交鸣之声,更像是某种精密仪器核心部件的共鸣!

荀彧的呼吸瞬间屏住。郭嘉下意识地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曹操的目光死死锁住那被弹击之处。烛光下,断口边缘光滑依旧,连一丝最细微的划痕或变形都未曾出现!仿佛他方才弹击的并非金属,而是某种坚不可摧的晶体!

他缓缓抬手,拿起案边一个由建业技术院特制的、镶嵌着纯净水晶镜片的放大镜筒(原始的显微镜雏形)。他将镜筒对准那平滑的断口,凑近烛火,右眼紧贴目镜,调整着焦距。

镜中的世界瞬间放大。那断口在极致放大下,呈现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近乎完美的几何直线!边缘锐利得如同最精密的激光切割,看不到丝毫锻造或打磨留下的纹理,只有一种冰冷的、非自然的平滑!而在其内部更微观的层面,荀彧和郭嘉无法看到,但曹操(林风)那远超时代的“程序员之眼”却捕捉到了——那金属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非晶态的致密结构,内部隐约布满了纳米级别的、规则到令人绝望的层叠纹路!这绝非人力所能企及,甚至超越了他认知中任何现代合金的范畴!这更像是在某种超高能量场中瞬间塑形、冷却的产物!

最后,他的目光,定在了那微小的星环符号(☉?)上。三个完美的同心圆,圈内点阵如星辰排列。没有一丝误差,没有一分变形,如同用最精密的工业母机镌刻而成。

曹操缓缓放下镜筒,动作僵硬。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靠回椅背,闭上了眼睛。精舍内只剩下他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时间仿佛凝固了。

荀彧和郭嘉交换了一个惊骇无比的眼神。跟随曹操多年,他们从未见过这位多疑、果断、仿佛永远掌控一切的主公,露出如此…凝重,甚至近乎一丝茫然的神色!那一声金属颤音,那镜中呈现的非人景象,比千军万马的威胁更让他们心胆俱寒。

良久,曹操睁开眼。眼中已无半分茫然,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激怒后的、如同万丈玄冰般的森寒与决绝。他猛地将案头一个精美的陶制笔架扫落在地!

“啪嚓!”脆响打破了死寂。

“传令!”曹操的声音森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如同数九寒冰摩擦,“即刻启用‘天网’最高密级!不惜代价,向西!再向西!给孤查!查那‘神启者’的根脚!一丝一毫,皆不可放过!”

他的目光扫过荀彧和郭嘉,最后落在那枚青黑矛头上,一字一顿,如同淬火的誓言:

“此獠…乃我华夏心腹之患!非除不可!纵倾尽中原之力,穷尽吾辈之智,亦要…凿穿此壁!”

巴蜀·成都·锦官城

不同于铜雀台的冰冷压抑,锦官城内府的军议堂内,烛火通明,气氛却同样凝重如山。

巨大的巴蜀地形沙盘旁,刘备(陈默)端坐主位,眉头紧锁,看着手中那份来自江东的、字字如刀的绝密简报和证物图样。关羽、张飞侍立两侧,面沉似水。诸葛亮则站在一张临时支起的木架前,木架上悬挂着那幅放大的青黑矛头拓印图,清晰展示着那平滑的断口和微小的星环符号(☉?)。

“…‘神启者’…同等甚至超越我华夏之‘神启’…视我为‘渎神异端’…必欲除之而后快…”刘备低声复述着简报中最触目惊心的字句,温和敦厚的脸上笼罩着一层从未有过的阴霾。作为一个经历过无数战乱、深知民生疾苦的务实者,“异端”二字和“必欲除之”的宣告,让他感到了最本质的生存威胁。这不是争霸,这是存亡!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膝盖上的地图,那描绘着巴山蜀水的绢帛,在他指下皱成一团。

“大哥!管他什么‘神启’‘神罚’!俺老张就不信这个邪!定是那些胡商蛮子夸大其词,吓唬人的!”张飞豹眼圆睁,声如洪钟,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压抑,“俺的丈八蛇矛,照样捅他百八十个透明窟窿!二哥,你说是不是?”他看向关羽。

关羽面沉似水,丹凤眼微眯,死死盯着木架上的拓印图,右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长髯。那平滑到诡异的断口和星环符号(☉?),让他敏锐的战场直觉感到了极度的危险。他没有回应张飞的豪言,只是缓缓摇头,声音低沉:“三弟,不可轻敌。此物…非凡铁。断口非人间技艺可为。”

诸葛亮羽扇轻摇,但频率比平日慢了许多,眉宇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示意侍从捧上一个托盘。托盘里,赫然是一块厚达一寸、专门用于测试新式火枪威力的精锻板甲碎片!还有一枚由成都兵工坊用目前最好的乌兹钢仿照图样制作的、形似青黑矛头的仿制品——尽管工匠们竭尽全力,其断口处依旧带着明显的锻打痕迹和细微毛刺,与拓印图上那鬼斧神工般的光滑相去甚远。

诸葛亮拿起那枚粗劣的仿品,在众人注视下,走到沙盘旁。他深吸一口气,手臂运足力气,将那仿制矛头狠狠刺向托盘中的精锻板甲!

“铛——嗤!”

刺耳的金铁摩擦撕裂声响起。仿制矛头在板甲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甚至刺入少许,但终究力竭被坚硬的甲片卡住,矛尖微微变形弯曲。

“此为我成都工坊目前最好钢料,依图仿制之器。”诸葛亮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千钧。

他放下仿制品,拿起托盘里那枚带着划痕和刺痕的板甲碎片。然后,他走到悬挂的拓印图前,指着那平滑如镜的断口:“而对方此物,断口光滑若此,足以说明两点:其一,其材质之坚锐,远超我之精钢;其二,其铸造或切割此物之技艺…匪夷所思,绝非我等目前所能理解,更非人力蛮力所能及。”

他顿了顿,羽扇指向那微小的星环符号(☉?),目光扫过刘备、关羽、张飞:“此等符号,精密规整,绝非装饰。其背后所代表之组织、技艺、乃至…可能之信念,皆深不可测。江东呈报中提及之‘铁兽’、‘神罚之火’,虽未亲见,然以此物推之,恐非虚言。”

诸葛亮转身,面对着刘备,深深一揖,声音带着金石之音:“主公!此绝非寻常之蛮族夷狄!此乃文明层级之倾轧!其志非在掠地夺城,而在…彻底抹除一切‘异端’!此等强敌当前,我巴蜀绝不可独善其身!当与江东、中原,暂搁前嫌,互通声息,共御此…寰宇之敌!”

“砰!”

一声巨响!是张飞!他听完诸葛亮的分析,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硬木立柱上!木屑纷飞!他双眼赤红,不是因为愤怒,而是第一次,在这位万人敌的猛将眼中,清晰地看到了…一丝恐惧!那是对超越理解、超越肉身力量极限的恐怖存在的本能反应!

“军师…”张飞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若…若真遇上那些‘铁甲发光’的怪物…俺…俺的蛇矛…”

他没有说下去。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连手中丈八蛇矛都显得如此无力的感觉,让这位猛将心中翻江倒海。

刘备缓缓站起身。他脸上的阴霾更重,却也多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刚毅。他走到木架前,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拓印图上那个冰冷微小的星环符号(☉?),仿佛在触摸一个遥远而致命的真相。

“孔明所言极是。”刘备的声音不高,却异常坚定,“此非兄弟阋墙之时,乃华夏存亡之秋!传令,即刻以最高密级,回复江东及中原!巴蜀,愿互通此‘神启者’之消息!另…”

他猛地转身,目光灼灼地看向诸葛亮和关羽、张飞:“自即日起,我蜀中一切工坊,昼夜不息!诸葛军师所督造之蒸汽机、新式炮械、护甲…一切能增强我等实力之物,全力加速!倾尽府库,在所不惜!孤要这锦官城,成为刺向西方黑暗的一柄…最硬的剑!”

军议堂内,烛火摇曳,将几位蜀汉核心的身影长长地投射在墙壁上。那微小的星环符号(☉?)的拓印图在火光中,仿佛一只来自幽冥的冰冷眼瞳,无声地注视着这片被惊醒的山河。

江东·吴郡·观海阁

海风愈发强劲,吹得观海阁的窗棂呜呜作响,如同鬼哭。最后一份绝密简报和证物拓印图,已由孙权亲笔火漆密封,装入特制铜筒,交予心腹死士,由“飞云号”在精锐战舰护卫下,连夜启航驰往建业观星阁。

孙权依旧伫立在巨大的琉璃窗前,背影如山。方才的狂乱命令已经发出,此刻阁内只剩下最深沉的死寂。案上,那枚青黑色的矛头残片,在摇曳的烛火下,依旧散发着幽冷的、不祥的光芒,那星环符号(☉?)如同一个无法破解的诅咒。

大乔(李雯)安静地坐在角落,硬皮笔记簿摊开在膝上。她已完成了所有证物的速写和符号记录(☉? ),此刻正对着那枚真实的残片,用最苛刻的记者眼光审视着每一个细节。炭笔在指尖转动,却迟迟没有落下新的线条。她的眉头紧锁,脑海中回响着那份奏报中的描述:“铁甲发光…无面…收割者…” 这些词汇,如同冰冷的铁钩,撕扯着她的神经。这不是历史书上任何已知的敌人,这是一个完全未知的、来自黑暗深处的恐怖变量。

“星降凶兵…”孙权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他没有回头,依旧望着窗外墨黑的海面。“爱妃,你说…那‘神启者’的铁兽洪流,此刻…行至何处了?波斯?安息?还是…已踏入了天竺之土?”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帝王的威严,只剩下一种深重的、面对未知巨兽的疲惫与警惕。

大乔抬起头,看着孙权映在巨大琉璃窗上的、显得有些模糊的侧影。她张了张嘴,想用记者的理性分析来安慰,想列举江东铁甲舰的坚固,蒸汽动力的迅捷,新式火炮的威力…但所有的理由,在那枚青黑矛头和“神罚之火”、“铁兽洪流”的描述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最终,她没有说出任何安慰的话。只是轻轻合上笔记簿,站起身,走到孙权身旁,与他并肩而立,一同望向那片吞噬了月光、深不可测的黑暗海洋。

“大王,”她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无论他们在哪里,我们只有一条路——比他们更快!比他们更强!直到…我们的铁鲸巨舰,能碾碎他们的铁兽!我们的雷火,能焚尽他们的神罚!”

孙权没有回应。但他紧绷的身躯,似乎微微挺直了一分。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掌心的刺痛提醒着他还活着,他的江东还屹立着。

窗外,深沉的夜幕笼罩着无垠的大海。东方天际,启明星悄然升起,闪烁着微弱却恒定的光芒。但这丝光明,丝毫无法驱散那自西而来的、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庞大阴影。

神启者。

星环为记(☉?),爪印为征()。

钢铁洪流,焚尽异端,东向…虎狼!

华夏三分的版图上,许昌、成都、建业,三处灯火通明的权力核心,如同被无形的闪电同时击中。三份一模一样的绝密警报,如同三柄冰冷的重锤,狠狠砸碎了凯旋的余韵和争霸的迷梦,将“神启者”那庞大而狰狞的身影,清晰地投射在每一个决策者的眼中。

寰宇初征的星火刚刚燃亮海角天涯,却骤然照见一片深不可测的、充满毁灭与未知的黑暗汪洋。融入了现代灵魂的华夏巨轮,在内部竞争与外部灭世威胁的双重漩涡驱动下,带着前所未有的警惕、焦灼与孤注一掷的决绝,向着那危机四伏的“寰宇之海”,发出了全速前进的…悲壮汽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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