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吉普车在坑洼的土路上颠簸着,车里却死一般寂静。
张明、李哲、陈东三人,脸上都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他们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林墨刚才那番石破天惊的推断。
那根本不像是看病,更像是……破案。
从蛛丝马迹中,抽丝剥茧,直指核心。
每一个环节都逻辑严密,每一个推论都匪夷所思,可组合在一起,却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二十年……”张明喃喃自语,眼神空洞,“他竟然是被自己吃了二十年的胃药,给慢慢毒死的……”
“这谁能想得到?谁敢想?”
李哲也是一脸的惨白。
“全国顶级的专家,那么多先进的仪器,查了几个月,都查不出病因。林老师……他光是看了看护士的记录单,就……就全明白了。”
“我们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陈东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起了自己之前还想跟林墨比试医术的想法,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那不是比试,那是自取其辱。
王主任开着车,听着学生们的议论,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比学生们想得更深。
林墨看穿的,不仅仅是病症,更是人心。
他为什么敢如此笃定?
因为他算准了,那些所谓的专家,绝对想不到病根会出在一款最常见、最廉价的胃药上。
他们的眼睛,只会盯着那些昂贵的、稀有的、复杂的病症。
这是一种思维的盲区,更是顶级专家们难以放下的傲慢。
林墨,不仅医术通天,更是洞悉人性的高手。
相信,这一次林墨也一定能创造奇迹!
吉普车一路疾驰,终于在天亮之前,赶回了省城第一人民医院。
顶楼的特护病房外。
医院的院长,还有几个科室的主任,一个个黑着眼圈,满脸愁容。
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正背着手在走廊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看到王主任回来,院长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迎了上来。
“老王!怎么样?请到那位林神医了吗?”
王主任摇了摇头,然后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院长被他搞糊涂了。
“这到底是请到了还是没请到?”
王主任深吸一口气,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掏出那张药方,递了过去。
“林老师有规矩,病人不登门,他不出诊。”
“但是,他给了我这个。”
院长接过药方,一看之下,眉头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葛根、白芍、甘草、生姜、大枣……
这都什么玩意儿?
就跟厨房里的调料差不多。
“老王,你没开玩笑吧?就凭这几味普普通通的草药,能救老首长的命?”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内科主任,忍不住出声质疑。
他是医院里有名的留洋博士,最看不起中医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
“是啊,王主任。老首长现在的情况,器官全面衰竭,用任何药物都要慎之又慎。这不明成分的草药汤灌下去,万一加重了肝肾负担,后果不堪设想啊!”另一位主任也附和道。
王主任脸色一沉,正要反驳,那个来回踱步的中山装男人停了下来。
他叫秦振国,是老首长的儿子,也是军区的一位实权人物。
“王主任,这就是你说的办法?”他的声音很沉,带着军人特有的压迫感。
王主任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秦师长,这位林老师,是我平生所见,医术最高明的人。他未见病人,仅凭病历,就断定老首长并非生病,而是中毒。”
“中毒?”
在场所有人,都惊呼出声。
金丝眼镜的刘主任立刻反驳:“胡说八道!所有的毒理检测我们都做过,结果都是阴性!王主任,你这是病急乱投医!”
王主任没有理他,而是将林墨的那番推断,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从口中的铁锈味,到肌肉的痉挛,再到那款服用了二十年的胃药,和老首长体内的弹片……
整个走廊,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匪夷所思,却又逻辑严密的诊断给震住了。
刘主任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这个解释,完美地回答了他们几个月来都想不通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所有治疗都无效。
因为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一直在治“病”,却不知道病根是“毒”。
秦振国的脸色变了又变,眼神里透出挣扎。
理智告诉他,这太玄了。
可父亲的命,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他没有别的选择了。
“院长,”秦振国看向郑院长,“我相信王主任的判断。”
“就按这位林先生说的办!”
郑院长也咬了咬牙,拍板道:“好!老王,你亲自去办,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材,亲自盯着煎!”
“是!”
王主任挺直了腰板,拿着药方,转身就走。
刘主任看着他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一声,低声对旁边的人说:“我看他这是疯了,拿老首长的命当儿戏。等着瞧吧,出了事,他就是全省的罪人!”
中药房里,王主任亲自挑选了最顶级的药材。
砂锅里,三碗水慢慢熬煮,药香渐渐弥漫开来。
所有人的心,都随着那咕嘟咕嘟的药汁,悬在了半空中。
一碗黑褐色的药汤,很快煎好。
王主任亲自端着,来到了病房。
病床上,老首长静静地躺着,骨瘦如柴,面如金纸,全靠各种仪器维持着生命。
秦振国站在床边,虎目含泪。
王主任深吸一口气,用勺子舀起一勺药汤,小心翼翼喂了下去。
仅仅过了几十秒。
“滴——滴——滴——”
连接着老首长心跳的监护仪,突然发出一阵急促刺耳的警报!
屏幕上,那条代表着心跳的曲线,剧烈地跳动了几下,然后,猛地拉成了一条直线!
“嘀——”
长长的蜂鸣声,顿时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刘主任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把王主任推开,尖叫道:“让你不要乱来,你非乱来,现在出意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