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厅长的眼神猛地一亮。
作为省厅的领导,他虽然管的是卫生口,但对农业技术也并非一窍不通。刘大头这番话,虽然说得磕磕绊绊,但那些专业术语——酸碱中和、离子置换、团粒结构——每一个都踩在了点子上。
“好!好啊!”钱厅长激动地拍了拍刘大头的肩膀,“小刘同志,你这可是为国家、为人民立了大功!”
他转头看向张县长,语气里满是赞许:“老张,你们县里藏龙卧虎啊!这样的人才,你们怎么能让他闲着?”
张县长此刻的表情,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被周局长亲手开除、差点把林墨整死的刘大头,竟然摇身一变,成了拯救药田的英雄?
这事,怎么听怎么离谱。
但眼前的事实摆在那里——地确实活了,苗确实长出来了。
而刘大头刚才那番话,虽然说得像背书,但那些专业词汇,确实不像是临时编的。
难道……这家伙真有两把刷子?
张县长心里打鼓,但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他只能顺着钱厅长的话,僵硬地笑道:“是是是,钱厅长说得对。刘大头同志这次确实立了大功。回头我会跟周局长好好商量,看看能不能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刘大头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他……他还能回去当干部?
这……这是真的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墨,眼神里满是震惊、感激,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林墨冲他微微点头,眼神平静如水。
刘大头瞬间明白了。
他能不能回去,不是张县长说了算,也不是钱厅长说了算。
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和无害的年轻人说了算。
钱厅长却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此刻满脑子都是这片变废为宝的药田。他走到田埂边,蹲下身,仔细端详着那些嫩绿的幼苗,又抓起一把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林墨同志,这些药苗,都是什么品种?”
林墨立刻跟上,一一介绍:“钱厅长,这些是黄芪、党参、当归、防风……都是咱们北方常用的大宗药材。我选的都是适应性强、市场需求量大的品种。”
“好,不错!”钱厅长连连点头,“药材的价值,远高于普通的庄稼,这要是向全省推广,肯定能让不少人脱贫致富。”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转头看向张县长:“老张,你们的这个试点搞得好!回头我要向领导汇报,争取把这个经验,在全省推广!”
张县长心里一喜,连忙应道:“钱厅长放心,只要其它农民兄弟需要,我们会派林墨同志过去指导,争取把这种植经验,传授给大家。”
“嗯。”钱厅长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对了,林墨同志,你这片地,光靠刘大头一个人的技术改良,恐怕还不够吧?后续的田间管理,你们是怎么做的?”
林墨早已想到钱厅长会这么问,不慌不忙的说道:“钱厅长,您说得对。土壤改良只是第一步,后续的管理才是关键。我们现在采用的是薄肥勤施的原则,每隔五天,就用发酵好的农家肥兑水浇灌一次。同时,张县长还从农技站给我们派来了技术员,定期检测土壤的酸碱度和氮磷钾含量,确保药材的生长环境始终处于最佳状态。”
“另外,考虑到这片地之前受过污染,我特意让村民到几里外,挑山泉水进行浇灌,保证它们有充足的水分。”
钱厅长听得眼睛都亮了。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想法,还懂技术,更难得的是,他做事严谨、考虑周全。
这样的人才,简直是可遇不可求!
“好!好!好!”钱厅长连说三个好字,“林墨同志,你这个脑子,不去搞科研可惜了!”
他转头看向张县长,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老张,这个小伙子,你们县里要好好培养。这样的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张县长连连点头:“钱厅长说得是,说得是!”
他看向林墨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复杂。
这个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一行人又在田间转了一圈,钱厅长问得仔细,林墨答得滴水不漏。
等到参观结束,钱厅长拉着林墨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林墨同志,你这个药田项目,我看很有前途。回头我会让省里再拨一笔专项资金下来,支持你们扩大规模。但你记住,一定要把质量放在第一位,千万不能因为追求产量,而放松了对品质的要求。”
“钱厅长放心,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林墨郑重地点头。
钱厅长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转身上车。
车队缓缓驶离,扬起一路尘土。
张县长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队,半晌没说话。
等车队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转过身,看向林墨。
“林墨同志,刚才那个刘大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墨打断了。
“张县长,刘大头同志这次立了大功,您看是不是可以考虑,让他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上?毕竟,咱们国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因为一点小错误,就埋没了人才。”
张县长愣了愣,随即苦笑着摇头。
这小子,还真是有度量,当初刘大头那样对他,现在他竟然还帮刘大头说话。
“行,这事我会跟周局长商量。”
林墨笑了笑,没再多说。
这事总算糊弄过去了。
他之所以帮刘大头说话,也是有私心的。
他的地,今天能被刘大头毁掉,今后就有可能被张大头、李大头毁掉。
张县长虽然是他的靠山,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可他要是让刘大头重新回到派出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