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言!吸引它的注意力!攻击它的上肢关节!尽量让它失去平衡,把它引到积水里!”林深急促地低吼道,声音压过了雨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同时,他快速地从自己依旧湿漉漉、沾满污迹的外套内袋里,掏出了那个听诊器!冰凉的金属胸件在手心中似乎微微发烫。
良言似乎对林深突然发出的指令感到一瞬间的意外,但那意外迅速被一种近乎本能的信任取代。或许是基于林深之前展现出的急智,或许是此刻别无选择。就在模型举起解剖刀,带着一股恶风狠狠劈下的瞬间,良言动了!
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侧滑而出,虽然步伐因虚弱而略显滞涩,但速度依旧快得惊人!他避开了劈向头颅的致命一刀,刀锋带起的风切开了雨幕,刮得人脸生疼。良言手中的逆鳞手术刀划出一道刁钻狠辣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刺向模型持刀手臂的肩关节连接处!
“锵!”
火星四溅!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逆鳞手术刀的锋利远超寻常,竟然硬生生地刺入了模型肩关节的金属轴承之中!虽然未能完全切断,但也明显阻碍了它的动作,解剖刀劈砍的速度骤然一滞!模型手臂的运作发出了卡顿的噪音。
模型似乎被激怒了,它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另一只空着的手猛地张开,五指如同铁钳般抓向良言的咽喉!速度极快!
良言一击即退,身形灵活地绕到模型侧后方,险险避开那致命一抓,手术刀再次精准地刺向它的腰椎连接处!他的每一次攻击都直奔关节要害,精准狠辣,完全是顶尖外科医生的手法,只不过用在了一场生死搏杀之中。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贴在前额,更显脸色苍白,但他的眼神却如同猎鹰般专注。
“咔!”又是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模型的腰部动作明显僵硬了一下,转身的速度慢了一拍。
就是现在!
林深看准机会,猛地将手中的听诊器甩了出去!目标并非模型本身,而是模型头顶上方,通道顶部一处破损较为严重、正在形成一小股“水流”的裂缝处!那里,一段老旧的、绝缘皮剥落的电线正从裂缝中裸露出来,偶尔闪烁起危险的电火花——显然是医院某处泄露的线路!
听诊器的金属胸件精准地挂在了裂缝突出的、带电的钢筋上!而听诊器的胶管和耳塞则垂落下来,在雨水中晃荡,冰凉的雨水迅速顺着胶管流淌。
紧接着,林深做了一件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他猛地将自己身上那件早已湿透、导电性极佳的皮质腰带抽了下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其抛向那具正与良言缠斗的、一只脚正踩入一滩积水的解剖模型!
湿漉漉的皮带如同一条黑色的水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恰好缠绕在了模型抬起的手臂和躯干上!
完成了这一切,林深朝着良言大吼一声:“退后!远离它和水洼!”
良言虽然不明所以,但基于刚才短暂的配合和一种莫名的信任,他毫不犹豫地猛地向后急退数步,拉开了与模型和积水的距离,身形稳稳地落在干燥处。
那解剖模型似乎也愣了一下,它空洞的眼窝“看”了一眼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湿皮带,又“看”了一眼挂在头顶、在雨水中晃荡的、偶尔接触到下方积水的听诊器胶管。
下一刻——
“滋滋滋滋——!!!”
一阵耀眼刺目的蓝色电火花猛然爆发,如同一条狂暴的电蛇!
从顶部裂缝流下的雨水,顺着听诊器的胶管急速流淌,而听诊器的金属胸件恰好挂在裂缝的带电金属边缘!垂落的胶管和耳塞在雨水中晃动,最终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模型身上缠绕的、同样湿透导电的皮质腰带,而模型的金属脚部正站在积水中!
一个由雨水、金属、潮湿的皮革和积水构成的、极其简陋却有效的临时导电回路,在阴差阳错下形成了!
而且,林深赌对了!这解剖模型的关节内部,果然含有大量的金属轴承和构件!
高压的电流瞬间通过这个临时回路,疯狂地涌入了模型的体内!
“噼里啪啦——!!!”
刺耳的电流爆响声密集地响起!解剖模型如同跳起了诡异的舞蹈,全身剧烈地、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每一个关节都在疯狂地冒出蓝色的电火花和滚滚青烟!它胸腔内那枚“1999-007”芯片的红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过载烧毁!一股焦糊的、混合着塑料熔化和臭氧的气味迅速弥漫开来。
它手中那把巨大的不锈钢解剖刀“当啷”一声掉落在积水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水花。它的塑料外壳在高温下开始扭曲、熔化、起泡,发出难闻的焦臭。内部精密的金属关节在电流的肆虐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断裂声,有的甚至直接焊死、崩裂!它的动作彻底僵住,维持着一个滑稽而恐怖的姿势。
短短几秒钟,刚才还凶猛无比的解剖模型,就变成了一具冒着滚滚青烟、散发着刺鼻焦臭、关节处不断闪烁着残余电火花的瘫痪残骸,僵硬地矗立在雨水中,再也无法动弹。只有它胸腔内那枚芯片,还在极其微弱地、顽强地闪烁着红光,仿佛不甘的诅咒。
通道内只剩下雨水滴答的声音,以及两人粗重的喘息。蓝色的电火花偶尔还在模型残骸上跳跃一下,映亮良言带着惊愕和复杂神情的脸,以及林深脱力后苍白的表情。
林深脱力般地靠坐在潮湿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左臂的晶化处因为刚才的紧张和动作而传来阵阵灼热的刺痛。他没想到这个急中生智、基于医学常识和之前线索的办法真的奏效了,而且效果如此显着、暴力。
良言站在不远处,同样喘息着,看着那具冒烟的模型残骸,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随即又化为更深的、难以捉摸的复杂。他收起手术刀,逆鳞纹路彻底隐没,仿佛陷入了沉默。他看向林深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雨声淅沥,冲刷着战斗的痕迹和紧张的气氛。
过了好一会儿,林深才挣扎着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具依旧散发着高温和焦糊味的模型残骸。他想确认那枚芯片的情况,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就在他靠近的瞬间——
那枚本已微弱无比的芯片,红光突然极其剧烈地、不正常地闪烁了一下!仿佛回光返照!
紧接着,一股极其细微、却冰冷刺骨、直透灵魂的波动从芯片中猛地扩散出来,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一圈无形的涟漪!
与此同时,林深左臂的晶化区域再次传来强烈的、如同共鸣般的刺痛和灼热感!甚至有一瞬间的眩晕袭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试图钻入他的脑海。
更让他震惊的是,在那芯片剧烈闪烁的刹那,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模型那被电流烧得焦黑的腿部金属关节上,似乎浮现出一些极其微小、如同激光刻印般的模糊字迹和坐标符号!那些符号的排列方式,似乎与他一直带在身边的听诊器上的刻度隐隐对应!
但那景象只是一闪而过,如同幻觉,随着芯片红光的再次黯淡而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然而,芯片的异动并未结束。在发出那股波动后,它似乎彻底激发了某种隐藏的、极其危险的机制。
“嗡……”
一股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震动感传来,通过脚底感知,让人心悸。
紧接着,在林深和良言惊愕的目光中,通道前后远处的黑暗里,开始传来密密麻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摩擦声和碰撞声!
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金属零件正在被某种力量召唤、聚集!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响。
而来源,竟然是通道墙壁上那些早已废弃、锈蚀的通风管道口、电缆管道口,甚至是从地面的积水中!无数细小的、扭曲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碎片、螺丝、轴承零件、甚至断裂的刀片,如同被无形的磁铁吸引的铁屑般,从各个角落、缝隙中飞出,朝着那具瘫痪的模型残骸飞速涌去!它们划破空气,发出嗖嗖的声响。
它们疯狂地附着在残骸之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疯狂地拼凑、组合、延伸!那场面诡异而恐怖,仿佛一场金属的活体缝合手术!
那具本已瘫痪的模型,竟然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组、再生!而且,体型似乎在变得更加庞大、更加狰狞!无数尖锐的金属碎片构成了它新的爪牙,断裂的电缆如同扭动的触须,锈蚀的螺丝成为它体表的尖刺!它仿佛变成了一个由废铜烂铁组成的、充满恶意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