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把公会驻地的院墙染成暖金色时，傅言手腕上的光脑突然发出一阵轻微的震动。他低头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着一行提示：【现实世界生理指标异常，建议强制下线休息】。
这是他设定的最高级提醒——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泡在游戏里，身体终究发出了抗议。他收起擦拭到一半的暗影刃，金属刀身反射的光落在云瑾脸上，她正蹲在旁边数机械狗的齿轮，睫毛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
“云瑾。”傅言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云瑾立刻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怎么了？”
“我得离开一段时间。”他斟酌着词句，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现实里……需要休息。”
“现实？”云瑾歪了歪头，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陌生，像隔着层磨砂玻璃，“是像星髓秘境那样的地方吗？”
傅言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有点像，但那里没有发光的鱼，也没有会写诗的藤蔓。”他顿了顿，认真叮嘱，“我不在的时候，你就在公会里待着，别跟陌生人走，铁牛和零一要是欺负你，就记下来，等我回来收拾他们。”
铁牛正好扛着铁棍从旁边经过，听见这话嚷嚷起来：“傅哥你可别冤枉人！我疼妹子还来不及呢！”
云瑾被他逗笑了，脸颊泛起浅浅的梨涡，但眼里的失落还是藏不住，像被雨水打湿的星光：“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傅言看着她攥紧裙摆的手，那上面还留着星辰石的淡淡印记，“等我处理完事情，立刻就回来。”
他启动下线程序，周身渐渐泛起白光。云瑾下意识伸出手，像是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的光粒。她看着傅言的身影一点点变得透明，突然鼓起勇气小声喊：“傅言！”
傅言停下动作，看向她。
“我会等你。”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像落在湖面的第一滴雨，“就在院子里，等你回来。”
白光彻底吞没身影的前一秒，傅言仿佛看到她眼里的光，比星髓秘境的任何光点都要亮。
傅言摘下头盔时，窗外的晨光正漫过书桌。他随手揉了把头发，起身走到落地镜前——镜中的男人身形挺拔，宽肩窄腰，常年健身的线条藏在简单的白t恤下，却依旧能看出利落的力量感。五官深邃分明，眉骨高挺，尤其那双眼睛，褪去游戏里的冷冽，此刻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反倒更显锐利。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助理发来的消息：【傅总，上午十点的跨国会议已准备就绪，对方团队确认在线。另外，上周提交的AI安防方案，甲方那边已经通过，点名要您亲自做最终演示。】
傅言指尖在屏幕上敲了个“好”。他是“启星科技”的创始人，年纪轻轻就凭一套自主研发的智能交互系统在行业里站稳脚跟，手下团队攻克的技术难关，连业内大佬都得高看一眼。
外人都说他是天才，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看似轻松的突破，背后是无数个和代码、数据较劲的深夜。
简单洗漱后，他换上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镜中的人瞬间褪去了游戏里的随性，多了几分商界精英的沉稳锐利。出门前，他扫了眼桌上的游戏头盔，鬼使神差地又想起云瑾蹲在院子里等他的样子，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
会议室内，傅言站在全息投影前，指尖轻点，复杂的数据流在他身后化作清晰的三维模型。面对外国专家连珠炮似的提问，他语速平稳，逻辑缜密，偶尔蹦出的专业术语精准得让人挑不出错，眼神里的自信从容，和游戏里挥刀斩怪时的果断如出一辙。
“傅先生的方案，完美解决了我们最担心的延迟问题。”对方团队的负责人忍不住赞叹，“难怪业界都说，只要是启星出手，就没有攻克不了的技术壁垒。”
傅言淡淡颔首：“合作愉快。”
散会后，助理递来一杯热咖啡：“傅总，下午还有个游戏行业的峰会，主办方特意说，想请您聊聊虚拟交互技术在游戏场景的应用。”
傅言接过咖啡，指尖碰到杯壁的温度时，突然想起游戏里云瑾递给他的那杯果汁，也是这样暖暖的。“推掉吧。”他说，“下午有点私事。”
助理愣了愣——傅总向来是工作狂，极少有“私事”能让他推掉重要会议。但看着老板眼底那抹不容置疑的认真，还是点了点头：“好的。”
回到办公室，傅言处理完紧急文件，便提前回了家。夕阳正好，他坐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游戏头盔的边缘。现实世界里，他是别人口中年轻有为的傅总，是能在谈判桌上舌战群儒、在代码世界翻云覆雨的强者；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褪去这些光环，在那个虚拟的游戏世界里，看着云瑾因为他回来而眼睛发亮的瞬间，才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填得满满的。
戴上头盔的前一秒，他对着空气轻声说了句：“等我。”
再次出现在公会驻地时，云瑾果然还在院子里，这次她没蹲在石阶上，而是学着铁牛的样子，笨拙地挥舞着那把银匕首，阳光在刀身上跳荡，像极了他现实中调试成功的数据流。
“你回来了！”她看到他，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匕首差点掉在地上。
傅言走过去，看着她泛红的脸颊，突然觉得——无论是现实里被众人仰望的傅总，还是游戏里护着她的玩家F，好像都不如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自己，来得真实。
“练得怎么样？”他接过她手里的匕首，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掌心。
云瑾的脸更红了，小声说：“铁牛大哥说……我挥刀像在绣花。”
傅言笑了，那笑容在游戏里的建模下，竟比现实中多了几分柔和：“没关系，我教你。”
夕阳穿过树叶，落在他认真的侧脸上，云瑾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像哪里不一样了，可具体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只知道看着他的眼睛，心里就踏实得很。
傅言握着云瑾的手腕调整姿势时，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她脉搏的轻跳，像藏在皮肤下的小鼓。“手腕再沉一点，”他声音放得极柔，带着现实里谈判时绝不会有的耐心，“对，就这样，想象刀尖有颗星星，你要把它送到想去的地方。”
云瑾咬着唇，努力模仿他的样子，可银匕首到了她手里，还是像被施了软筋咒，轻飘飘的没力气。她泄气地垂下胳膊，发间的珍珠串子扫过手背，带来一阵微凉的痒意：“我好像……学不会。”
“慢慢来。”傅言捡起块小石子，用指尖捏着，“看好了。”他手腕轻抖，石子“嗖”地飞出去，精准地打中五米外那棵老槐树的树干，震落几片叶子。
云瑾眼睛瞪得圆圆的：“哇！”
傅言看着她亮起来的眼神，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现实里他能让代码听话，能让数据转弯，或许在这儿，也能教会她握住属于自己的力量。他弯腰捡起另一块石子，递到她手心：“试试？不用太用力，找感觉。”
云瑾捏着石子，指尖因为紧张泛白。她深吸一口气，学着傅言的样子甩动手腕，石子却“啪嗒”一声掉在脚边。她脸一红，刚想道歉，就听傅言轻笑出声。
“不是这样。”他站到她身后，双手轻轻覆上她的手，带着她一起扬起胳膊，“感受力从哪里来……对，是腰，不是胳膊。”
温热的气息落在云瑾耳后，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脖子，心跳瞬间乱了节拍。石子飞出去时，虽然只砸在离树干半米远的地方，却让她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我、我碰到树了！”
“嗯，很棒。”傅言松开手，退开半步时，才发现自己指尖竟也有些发烫。现实里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却没料到，只是教一个虚拟少女扔石子，会让心跳偏离正常频率。
铁牛扛着铁棍从食堂钻出来，嘴里还叼着半块烤肉：“傅哥，零一弄了新玩意儿，说是能模拟现实里的格斗术，要不要试试？”
傅言挑眉：“什么格斗术？”
“就你上次提过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对，截拳道！”铁牛把烤肉咽下去，“零一说按你给的资料建模了，比游戏里的基础招式厉害多了！”
云瑾好奇地眨眨眼：“截拳道是什么？”
“一种很厉害的功夫。”傅言看着她眼里的好奇，突然觉得，把现实里的东西带到这里，好像是件很有趣的事。他牵起她的手往训练场走，“带你去看看。”
训练场上，零一正调试着全息投影，屏幕上跳动着傅言现实里提供的格斗数据。看到两人过来，他推了推眼镜：“傅哥，参数已校准，还原度92%。”
傅言活动了下手腕，虚拟角色的动作和他现实里的习惯完美同步。他调出基础招式演示，出拳时带起的风竟真有几分现实里的凌厉。云瑾看得目不转睛，小手攥得紧紧的，在他一个漂亮的格挡动作后，忍不住小声喊了句“好”。
傅言收势回头，正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目光。阳光穿过训练场的围栏，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幅会动的画。他忽然觉得，无论是现实里那个站在聚光灯下的自己，还是游戏里这个教她扔石子的玩家F，好像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靠近——一个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只觉得安心的方向。
“想学吗？”他问。
云瑾用力点头，眼里的期待几乎要溢出来：“想！”
“那我教你。”傅言的笑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不止这个，以后……我还教你更多。”
远处的铁牛正跟零一嘀咕：“傅哥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笑这么甜？”
零一镜片上弹出一行分析：【玩家F当前情绪愉悦度：98%，为历史最高值】。他推了推眼镜，难得没反驳铁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