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言看着云瑾背对他的身影，那点因触碰而起的慌乱还没褪去，肩头微微耸动，像株被风吹得发颤的铃兰。
他想起她独自在星髓秘境里追着光点玩闹的样子，那片流光溢彩的天地再美，终究只有她一个人的影子，心里莫名软了软，轻声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想出去看看吗？外面有会发光的森林，有会唱歌的溪流，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玩家。”
云瑾猛地转过身，眼睛里像落了星子，瞬间亮得惊人。但那光亮很快又黯淡下去，她捏着裙摆的手指泛白，脚尖在星雾里碾出细碎的涟漪，声音怯生生的：“外面……人多吗？我怕……”
她的样子像只刚破壳的雏鸟，对世界既好奇又惶恐。傅言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向往，放缓了语气：“别怕，我在。”
云瑾的睫毛颤了颤，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才慢慢抬起头，脸颊红得像浸了晚霞，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得像叹息，却带着藏不住的欢喜：“嗯。”
这时，一个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宿主，你这招太好了，不仅能让他见到你，以后还能近距离接触。”小七满意地咂咂嘴，语气里满是得意。云瑾脸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捏着裙摆的手指更紧了。
傅言伸手，这次没有停在半空，而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像裹着层晨露，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只是低着头，长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连耳廓都红透了。星髓秘境的光雾如潮水般漫上来，将两人裹住，再睁眼时，已站在千年橡树的树荫下。
“傅哥！你可算……”铁牛正举着铁棍在石台边打转，回头看见傅言身边的云瑾，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眼珠子差点瞪出来，“这、这姑娘是哪儿来的？刚才没见你带队友啊！”他挠着后脑勺，盯着云瑾发间的珍珠串子直咂嘴，“这打扮够特别的，是哪个新出的种族？”
零一的镜片上瞬间炸开一片乱码，数据流疯狂跳动：【目标Id未收录，职业未识别，与玩家F关联度……无法分析】，他推了推眼镜，难得有些结巴：“傅哥，数据库里查不到她的信息。”
云瑾被两人直勾勾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紧，往傅言身后缩了缩，只露出双水光潋滟的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铁牛的粗铁棍和零一发光的镜片，像只受惊的小鹿。
傅言不动声色地往她身前挡了挡，淡淡道：“朋友，玩家。”他没说她是Npc，不知为何，总觉得不该用“数据”来定义她。
铁牛“哦”了一声，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见傅言不愿多说，便嘿嘿笑着挠挠头：“妹子你好！我叫铁牛，他是零一，以后在游戏里有事儿，报我们傅哥名号，保管没人敢惹！”
云瑾从傅言身后探出半张脸，小声说了句“你们好”，声音软得像，说完又赶紧缩了回去，引得铁牛笑得更欢了。
就在这时，系统公告突然刷屏——
【系统公告：玩家F（傅言）已完成S级隐藏任务“迷雾星轨”，奖励发放：传说级装备“星轨之锋”x1，技能书“星核共鸣”x1，积分，特殊称号“星轨守护者”】
金色的奖励光柱从天而降，落在石台上，凝成一把流转着星光的长剑和一本闪着银光的技能书。树影里，苏芮不知何时醒了，正缓步走过来，目光落在那把“星轨之锋”上，眼尾挑了挑，带着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
“傅哥好手段。”她走到近前，视线在云瑾身上打了个转，又落回石台上的奖励，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张扬，“那把星轨之锋，我们公会正好缺一把主武器，不知傅哥愿不愿意割爱？”
铁牛立刻瞪起眼：“凭啥给你？这是我们傅哥辛辛苦苦拿的！”
苏芮没理他，只是看着傅言，笑容里带着点算计：“傅哥想要什么？装备、积分、稀有材料，只要我们公会有的，尽管开口。或者你想换我们公会的专属副本攻略，也可以。”
傅言看都没看那把剑，只是低头问云瑾：“喜欢这里吗？”
云瑾望着远处林间跳跃的月光，轻轻点头，眼底闪着新奇的光：“喜欢，有好多……会动的影子。”
傅言收回目光，看向苏芮，语气平淡：“不用。”
苏芮愣了愣，似乎没料到他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她盯着傅言看了几秒，又扫过他身边怯生生的云瑾，突然笑了：“傅哥倒是慷慨。既然如此，这份情我们‘烈焰’记下了，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说完，她冲身后的跟班扬了扬下巴，转身没入森林深处，临走前，目光又若有似无地在云瑾身上停了一瞬。
铁牛看着她的背影咋舌：“这女的转性了？居然没抢？”
零一推了推眼镜：【根据行为分析，她是为了长期合作……】
话没说完，就见傅言拿起那本“星核共鸣”技能书，又看了眼石台上的长剑，突然将长剑往苏芮离开的方向一抛——星轨之锋划过一道流光，稳稳落在苏芮脚边。
苏芮猛地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傅言的声音隔着夜风传来，平淡无波：“不用记情，拿了就走。”
苏芮看着脚边的长剑，又望了眼傅言身边那个始终低着头、牵着他衣角的少女，突然笑了，弯腰捡起剑：“傅哥倒是个妙人。”她挥了挥手里的剑，转身消失在密林里，只留下句轻飘飘的话，“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铁牛目瞪口呆：“傅哥！你咋给她了？那可是传说级装备！”
傅言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身边的云瑾。她正仰着头，望着天上的月光，发间的珍珠串子在风里轻轻摇晃，嘴角噙着点浅浅的笑意，像偷吃到糖的孩子。
他突然觉得，比起那把剑，此刻身边的这点鲜活，才是最难得的奖励。
“玩家F拿下S级隐藏任务”的消息在游戏世界炸开时，“破晓”公会的申请后台直接瘫痪了。铁牛盯着屏幕上滚动的申请列表，粗嗓门在办公室里回荡：“这都什么玩意儿？‘会唱公会战加油歌’？咱缺的是打手不是合唱团！”
零一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弹出一串筛选条件：【副本通过率低于70%，拒绝；过往三个月有坑队友记录，拒绝；无法提供战力稳定证明，拒绝】。他点着鼠标，突然顿住，念出个离谱的申请理由：“‘自带幸运体质，摸boSS必掉橙装’？铁牛，把这人Ip记下来，下次副本遇上了离远点。”
铁牛乐了，一巴掌拍在桌上：“还幸运体质？我看是吹牛体质！要我说，审核就得简单点——能扛住我一棍子的留下，扛不住的滚蛋！”说着真就扛着虚拟铁棍在公会驻地门口摆开架势，但凡来申请的，先得跟他过两招。
有个玩家信心满满地冲上来，被铁牛一棍敲得掉了半管血，灰溜溜跑了；还有个法师想远程偷袭，被零一提前算出走位，铁牛一棍堵在他身前，吓得对方直接退了申请。两人一唱一和，愣是把申请潮挡成了“闯关现场”，公会频道里全是吐槽：“破晓这审核是来搞笑的吧？打不过铁牛还不能进了？”
而公会驻地深处，云瑾正蹲在院子里研究零一养的虚拟盆栽。那盆栽是株会发光的多肉，叶片碰一下会蜷起来，她戳一下，等它舒展开再戳一下，玩得不亦乐乎，发间的珍珠串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傅言走过来时，就看见她蹲在夕阳里，指尖悬在多肉上方，眼神专注得像在解什么难题。
“在看什么？”他放轻脚步走过去。
云瑾抬头，脸颊泛起薄红：“它、它会动。”她指着叶片上的露珠，“这上面的光，跟星髓秘境的雾很像。”
傅言顺着她的指尖看去，虚拟盆栽的露珠折射着夕阳，确实泛着细碎的光。他伸手碰了碰叶片，多肉果然蜷成一团，惹得云瑾低低笑起来，像风吹过风铃。
晚饭时，铁牛端着一大盘虚拟烤肉过来，往云瑾面前一放：“妹子尝尝这个！游戏里顶级的‘火焰烤肉’，加暴击buff的！”
云瑾捏着叉子，小心翼翼地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眼睛瞬间睁大了：“比星髓秘境的银鳞鱼还香！”
傅言看着她鼓囊囊的腮帮子，像只囤粮的小松鼠，忍不住递过一杯果汁：“慢点吃，没人抢。”
云瑾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她低下头小口喝着果汁，眼角的余光却偷偷瞟向傅言，正好撞上他看过来的目光，吓得赶紧转开视线，假装研究桌上的烤面包。
夜里公会驻地熄灯后，云瑾站在窗边看月亮，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傅言走过来时，看见她望着天上的虚拟月亮发呆，发梢被月光染成银白色。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云瑾转过头，眼里像落了月光：“这里……比星髓秘境热闹多了。”她顿了顿，声音细若蚊吟，“有铁牛大哥的笑声，有零一先生的数据流，还有……”她没再说下去，只是看着傅言，脸颊红得像浸了晚霞。
傅言看着她眼底的光，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碰到她的耳廓，感觉到她微微一颤。
“以后会更热闹的。”他说。
云瑾的睫毛剧烈地扇了扇，轻轻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个浅浅的弧度，像偷藏了整晚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