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杨老夫人一心想要将娘家侄女许配给儿子,最终却未能如愿以偿,这成为她心中一直难以释怀的遗憾。时光荏苒,如今杨老爷子已然离世,她的儿子也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是可以当爷爷的人,要找到一个年龄相当的娘家侄女来婚配,却变得愈发困难。
就在杨老夫人几乎已经放弃这个念头的时候,一个绝佳的机会,突然摆在她的面前。云家有几个与孙子杨六郎年纪相仿的姑娘,真是天助我也。杨老夫人那沉寂已久的盘算,仿佛被重新点燃一般,瞬间死灰复燃。
杨老夫人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云家的姑娘,不正是为杨家量身定制的吗?如此天赐良缘,若能促成这门亲事,不仅可以让云家和杨家亲上加亲,更能借此将两家的利益,紧紧地捆绑在一起。就算有人因此指责我攀附谋私,那又何妨呢?为了娘家的未来,我就算背负再多的骂名,也是在所不惜。
杨老夫人眼角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她拿着帕子轻轻拭着眼角,满脸都是“为杨六郎抱不平”的悲戚模样,声音里带着哭腔的说道:“乖孙儿,你这傻孩子,祖母最疼你,都怪你那狠心的母亲,竟早早把你赶去出做事,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你。”
杨老夫人双手紧紧握住杨六郎的手,仿佛那是她生命中的一根稻草一般,她的掌心微微出汗,却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她的目光紧盯着杨六郎,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那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
杨老夫人的嘴唇轻启,那套“你母亲心狠”的说辞,如同潺潺流水一般,从她的嘴里缓缓流出。从清晨的薄雾尚未消散,到夜晚掌灯,从饭桌上的絮絮叨叨,到庭院中的漫步闲聊,同样的话语,就像裹着蜜糖的砒霜,日复一日地被灌输给杨六郎。
杨老夫人的语调时而哽咽,让人不禁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时而愤慨,似乎对杨六郎的母亲充满怨恨。她的声音就像哀怨的寒鸦,不住地啼鸣,任谁听了都要心生厌恶。杨老夫人对此乐此不疲,仿佛不把这偏见,深深地植入杨六郎的心里和脑海里,她就决不罢休。
杨六郎抽回双手,垂在身侧的双手,猛然握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升起一簇转瞬即逝的怒火,整个人犹如被针扎住一般僵硬。
小时候的懵懂无知,杨六郎竟被祖母那些挑唆的话语蒙骗,他满心以为母亲要害自己,还曾言辞激烈地质问母亲。
听闻之后,母亲悲愤交加,一病不起,她脸色苍白与含泪的双眸,成了杨六郎记忆中挥之不去的愧疚烙印。
从那以后,祖父的呵斥,父亲勒令他远离祖母,父亲重金请来夫子,以学识为刃,劈开了杨六郎眼前的迷雾,随着年岁增长,他心智渐渐成熟,终于看清祖母一句句“为你好,你母亲心狠,不关心你”的背后,藏着挑拨离间母子之间的关系,为娘家谋取好处的歹毒算计。
杨六郎深吸一口气,迎上杨老夫人布满算计的目光,字字清晰的说道:“祖母,您误会我母亲了,此番外出历练,是父亲的安排,他说杨家产业庞大,需要早早培养我,不过是让我跟着学些本事,并未吃苦受罪。”
话音刚落,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杨六郎心里清楚,再多解释也抵不过,祖母根深蒂固的偏见,哪怕是徒劳,他也要为母亲正名,不愿再让母亲无端被指责与谩骂,伤了母亲的心。
杨老夫人眼底掠过一抹尴尬的神色,半晌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她嗔怪道:“你这小子,倒是会护着你母亲。”
杨老夫人话语带着不满,语气却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她深知,如今儿子是杨家家主,也是娘家的依仗,若在孙子面前把话说绝了。惹恼了儿子,以后娘家的荣光,可就没了着落,她只能 压下心中的不满,将话头匆匆带过。
杨老夫人继续数落着向晚,她语气轻蔑的说道:“乖孙儿,祖母晓得你是替你母亲说话,祖母不怪你,你是孝顺长辈的人,没学你母亲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祖母打心底里觉得安慰。”
杨老夫人眼底翻涌着浓重的懊悔与怨毒,每当想起这个儿媳妇,她就恨的牙根痒痒,若是当年若是执意让儿子娶了娘家侄女,哪里会落得如今,儿媳妇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境地,娘家侄女自小养在身边,温顺乖巧,必定事事顺着自己,晨昏定省,嘘寒问暖。
哪像现在这个儿媳妇横竖瞧着不顺眼,偏偏儿子还护着她。想到此处,杨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满心满眼都是对当年抉择的后悔与自责。
杨老夫人眼中泛起泪光,她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声音哽咽的说道:“乖孙儿,你母亲不管你的终身大事,你是杨家的嫡长孙,再过几年,就该成婚了,你母亲却一点都不上心,祖母哪能看着不管,让你受委屈,我心疼你呐!”
杨老夫人忽然抬手捂住胸口,颤巍巍往软榻上一靠,枯瘦的手指虚虚按着眼角,双眸微微泛红,喉间发出做作的哽咽声,颤声哀叹着“自己命苦,杨家人苛责自己”,满头银发随着晃动,配着那故作柔弱的样子,活像枯树开了朵残破的花。祖母这般与年岁极不相符的少女作态,看得人起鸡皮疙瘩,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令人牙酸的矫揉造作。
杨六郎浑身肌肉紧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喉间滚动着压抑的低吼。祖母一句句贬低母亲的话语,都像淬毒的银针,扎的杨六郎太阳穴突突直跳,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热气,要不是顾及着“孝道”,此刻他恨不得甩袖转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福寿院。
杨六郎心中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恍惚间,他竟然生出这么荒唐的念头,当年祖父骤然离世,他莫不是天天听着祖母这么尖酸刻薄的言语,祖父有可能被她活活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