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周助如同往常一样洗漱、换衣、下楼吃早餐。他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惯有的温和笑意,应对家人的关怀时对答如流,甚至能与裕太聊上几句昨日赛事的细节。一切举止看似与平日别无二致。
但某些细微的变化,还是被最熟悉他的人捕捉到了。
上学路上,他与佐伯虎次郎他们汇合。佐伯敏锐地察觉到,不二今天的话似乎比平时少了一些,虽然依旧有问必答,笑容也无可挑剔,但那笑意似乎并未真正抵达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双眼睛里,少了几分往日那种洞察一切的灵动狡黠,此刻蒙着一层难以捉摸的飘忽与沉寂。
“周助,昨晚没睡好吗?” 佐伯关切地问,带着挚友特有的直觉。
不二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笑,语气轻松:“没有啊,睡得很好。可能是昨天比赛有点累,还没完全缓过来吧。”
嗯?比赛有点累?
作为不二周助的双打搭档的真田感觉自己被点了,他沉默地压低了自己的帽檐,心里开始计划再给自己上点高强度训练。
下次争取让周助在底线一动不动吧。
真田弦一郎在心里默默地想。
想着想着,突然开始愤愤不平:周助是不是有点过于松懈了?明明昨天也没让他跑几步啊!!!!
依旧跟在边上的迹部凌施看着今天两手空空的不二周助,不满意地撅撅起了嘴巴。
【周助哥哥今天居然没有给小丸子带好吃的吗?】
迹部凌施对不二传了指定心声。
而不二早上从管理者那里得知,因为迹部凌施的针对,陌云婴一家要离开东京了。既然目的达到,所以小渣男决定用完就丢,不再对她‘言听计从’了。
于是不二假装没有听到迹部凌施的心声,丝毫没有回应。
【周助哥哥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看着有点不高兴的样子,小丸子有点担心呢。】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看来确实是心情不好,到现在为止,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
……
迹部凌施看着没有反应的不二周助,有点怀疑自己的金手指是不是开始失效了,怎么对方好像没有听到自己的心声了。
她觉得诧异,决定换个人。
迹部凌施眼珠子一转,思考要跟佐伯说点什么好。
这时,不二带着大家来到路口后听了下来。
他蹲下系鞋带,一边动作一边说:“感觉最近有些懒散了,我想从今天开始再次跑步到学校,你们呢?”
迹部凌施大惊失色,什么?又要跑步,我今天穿得那么精致漂亮,顶着一头编好的长发,穿着锃亮的黑皮鞋,你们让这样的我去跑步?
【周助哥哥,小丸子不想跑步啊】
【小虎哥哥,小丸子不想跑步欸】
本来想积极响应不二的佐伯,话到嘴边停住了,有点纠结地看了一眼妹妹。迹部凌施赶紧挤出一个“我会配合”的笑容,这反而让佐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真田见佐伯犹豫,生怕他们佐伯兄妹又要影响不二的决定,他赶紧也一起下蹲系鞋带,一边激情附和:“跑步能让脑子变清醒,周助,我们赶紧吧!”
于是在佐伯虎次郎恋恋不舍的目光中,真田领着不二快速跑走了。
被留在原地的佐伯虎次郎,只能尽职尽责地带着自己的妹妹迹部凌施前往公交车站。而迹部凌施虽然实现了不跑步的目的,但是心里依旧为不二撇下她的事情而生气。
不过幸好,小虎哥哥还是能听到自己心声的。
所以不二周助到底有没有听到自己的心声?是没有听到,还是装作没有听到?
小孩子年纪小,还不会收敛表情,这个问题让还不太会隐藏情绪的小姑娘,一路脸都色不太好看。她气呼呼地跟着佐伯坐上了去学校的公交车。
到了学校,‘不二今天状态不对’这个微妙的感觉在更多细节中显现出来。
课间,菊丸英二像往常一样活力四射地扑过来,叽叽喳喳地说着趣事,不二也会笑着回应,偶尔还会逗他几句,但菊丸就是觉得,今天的不二好像有点“心不在焉”,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雾在看他。
忍足沉默地用眼神跟佐伯交流,只换来佐伯皱着眉头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不二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不二周助好像在迹部凌施身上终于恢复了正常,没有再时不时就去围着对方转悠了。
一整天下来,迹部凌施的目光无数次地扫过不二周助所在的角落。从一开始的假装担忧,到后面的隐藏不安,再到之后的生气与不爽,最后转变成肉眼可见的焦虑。这些不二通通都漠视了,其他小伙伴也都带着各自的心事默契地没有分给迹部凌施眼神。
一天下来,不二看着身边人的各种表情,突然分神在想,迹部凌施的指定心声好像只有自己跟佐伯才能听见。
所以她的金手指应该是有限制的:第一,只能对几个特定的人发送;第二,她自己能控制指定发送给谁
那么,她能发送的“特定对象”都有谁呢?
独自思考这些规律的不二,莫名感到有一丝孤单。不管是之前的818还是之后的坤月,都是会时不时出现在他脑海里跟他聊天。
今天下来,除了聒噪的迹部凌施的心声,他的识海平静地让他有些落寞。像一种戒断反应,让他一时无所适从。
下午部活时间,气氛依旧热烈。青学刚刚取得关东大赛开门红,大家士气都很高。
不二参与训练时,清晰地感受到坤月最开始说的不要相信他的眼睛跟耳朵是什么意思。没有坤月在体内的buff加成,不二感觉自己的感官弱了好多。
不过还好,他一直有在悄悄练习寻找不靠感官打球的方式,所以哪怕突然没了昨天的高级buff,他的手感依旧在线。
到了休息间隙,他独自一人坐在长椅上喝水时,那种若有若无的失落感便会悄然浮现。他会下意识地摩挲一下手腕上的玉珠,然后望着球场远处开始发呆,又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大和部长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拿着水壶走过来,在不二身边坐下,没有直接询问,而是用闲聊的语气说:“不二,关东大赛后面的对手会越来越强,压力也会更大。不过,我们是一个团队,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大家一起分担。”
不二回过神来,对上大和温和而带着鼓励的目光,心中微微一暖。他笑了笑,点头道:“嗯,我知道的,部长。谢谢。”
大和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但那份无声的支持已经传递了过去。
训练结束后,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菊丸凑到不二身边,眨着大眼睛:“不二不二,今天要不要一起去吃街角新开的那家超~级~好吃的章鱼烧?我请客哦!”
不二看着菊丸充满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微笑着点头:“好啊,那就谢谢英二了。”
“耶!太棒了!” 菊丸开心地跳起来,拉着不二就往外走。
佐伯、大石等人也笑着跟上。就连手冢,在犹豫了一下后,也被河村隆和乾贞治半推半就地一起拉去了。显然,大家都隐约察觉到了不二情绪的低落,于是不约而同地用这种热闹的方式,试图驱散他身上的那层阴霾。
小小的章鱼烧店里,充满了少年们的欢声笑语。菊丸跟忍足两人抢着付钱,大石和佐伯一起细心地给大家分饮料,河村隆憨厚地笑着,乾贞治则一边吃一边记录着大家对不同口味章鱼烧的评价数据,偶尔推眼镜反光的模样引得大家发笑。手冢跟真田虽然依旧都是话不多的样子,但紧绷的嘴角也都柔和了几分。
不二坐在朋友们中间,听着他们的吵闹,看着他们关切的眼神(即使他们可能并不完全清楚原因),心中那片因坤月离开而留下的冰冷空洞,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暖流。他依然感到失落,依然怅然若失,但那种被抛弃的感觉,渐渐被一种坚实的、名为“友情”的支撑所取代。
他知道,坤月的离开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但他也明白,他并非独自一人。他还有这些可以托付后背的伙伴,还有这个他热爱并愿意为之奋斗的网球部,还有他需要守护的家人和日常。
路,终究要继续走下去。
吃完章鱼烧,大家各自道别。不二和佐伯依真田旧同路。迹部凌施不知是因为早上的事还是什么,放学就独自离开了。
夜晚的街道灯火阑珊,两人并肩走着,一时无话。晚风吹拂,带着初夏的微凉。
良久,佐伯才轻声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周助,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永远站在你这边。”
“嗯。”话不多的真田也沉声附和着好友的话。
不二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旁的好友。佐伯的眼神清澈而真诚,没有任何探究和好奇,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支持。
不二冰蓝色的眼眸中,终于重新凝聚起往日那种清晰而温暖的光彩。他扬起一个真心的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谢谢你们。”
月光下,三个少年的身影被拉长,友谊的温度,悄然驱散了离别的寒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