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抚动白狐的毛发,他正斜靠在一块巨石边,弥望着这连接着天空与大地的花海,血色的花朵于风中摇摆,一条河流蜿蜒而过。
“闲来无事啊,瓦莱恩。”
巨石上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抬头看去,恰好瞥见了那抹熟悉的白。
雪貂正以原生种的形态站在巨石边缘,面带微笑地看着他。自瓦莱恩被祂从轮回中夺回之后,他经常于此守望冥途,哪怕曾孤独如祂,雪貂也总是莫名感到悲戚。
他接住从巨石上跳下的雪貂,下意识摸了一把祂的毛发,说:“【离神】大人,今日怎又有时间来冥途转转?”
“你应当知晓,终焉之时的指针已经开始倒转,当万物归一,便是终竟的结局。为了防止诸神死后那些魂灵无处可去,这【诸神埋骨之地】一定不能出现差池,我前来确保也是必要的。”
雪貂从瓦莱恩身上跳下,在半空中变为人形。纵使其与【悼神】一般来自北境,但确实少了几分【悼神】才有的神性,同时又多了一丝人性。
毕竟是倒数第二位飞升的神明,在诸神的年龄下,哪怕是已有近五千岁的【离神】也不过是还差“几年”才成年的孩童——
连【欢宴】的年龄都有一万往上,【离神】的年纪放在诸神中确实有些不够看。
但同时,祂也确实是除了【魔王】之外,离“人”最近的神明……
“这样啊,无事,此处尚有我。”瓦莱恩露出笑容,在他仅有的记忆中,这位神明给予了自己太多偏爱。
或许是因为他足够有天赋,又或许是因为如今可以承负【冥途】的神使只剩下了他。但无论哪种,都不可否认祂对他抱有的,明显到极致的偏心。
【离神】摇摇头,留给瓦莱恩一个背影,显然已经想到了瓦莱恩在想什么:“【冥途】已通向彼岸,想来他们也已行至终点,即将进入下一个轮回……瓦莱恩,向前看,你能看见什么?”
“花海,大人。”
“不,那是彼岸。”
“可我尚且没有渡过冥河。”
“但确实那就是彼岸,没有人可以否定它。尽管它此刻尚且遥不可及,但终有一日它会平等的引渡每一只兽,也包括你我。”
“连【苍绿】也……”
“神明也无法避免死亡,瓦莱恩。向着未来去吧,直至北风引你归乡,我会给予你我曾允诺的美梦。”
祂转过身,象征死亡的灰纱包裹住祂的身躯,寸寸冥花逐渐代替那猩红的花海,呈现出红蓝交错之景。
“待花海被这方寸冥花替代,北风会引领你归来。至于此刻……命运尚未降临,我会等待祂们的归来,直至终焉尽头。”
祂沉默片刻,继续道:“正值新王登基之时,新神当陨。命运的轨迹已然注定,如旭升的朝阳,仅播撒片刻的辉光便会隐没于死亡掀起的尘霾之中。而我在此处,我会引渡,而祂……会在我允诺的美好中永生。”
……
事实证明,舞阳祭确实与春节十分接近,就算有差距,也只是人文地域之间的不同,能见到与印象中如此接近的节日,离陌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倒也算是了却了前世的一桩遗憾。
看着台上的舞狮,离陌不自觉朝君轻尘的怀里靠了靠。只能说占星司的那些家伙还是太全能了,居然可以在沙漠里完成造雪的壮举。
“直接把克德勒洛斯的风雪传过来了?罹玦还真他*的是个天才!话说这样不会被【铭誓者】骂吗?”
“罹玦和凛冬教会沟通过了,算是‘借’来的风雪,只是需要在他们举行铭刻祭典的时候还点热风过去。”
这番话倒是非常恰当地解释了离陌的疑惑,白虎侧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早上消失的赢白与墨影祸居然刷新出来了。
白狼撇撇嘴,侧身挡住离陌的视线,说:“好好看嘛,别看旁边了。”见此,离陌也只能作罢,继续靠在君轻尘怀里。
倒不是说他们俩非要撒狗粮,只是这么做确实为离陌省去了不少被挤来挤去的麻烦,这也是君轻尘那傲兽的身高为数不多可以展示出用处的时候。
一缕银丝悄然缠上离陌的指间。
“嗯?”
感受到怀中兽的异动,白狼正欲低头,便被离陌用脑袋顶住了下巴:“先别低头。”
白虎轻轻提起丝线,它蔓延至天穹之上,直至高天之中,那引渡风雪的法阵之后。正如【悼神】所言,克德勒洛斯的风雪永不停歇。但就是此刻,那风雪竟在他的凝视下诡异的停滞了半霎。
众神之域的回音荡起涟漪。
“【织命】,你何时而归?”
“我已归来,【终末】。”
“……”
对面的声音停止了,似乎是大脑过载后诡异的宁静。随后,祂平静地开口:“是否已经寻回记忆?”
“尚未。”
“……只需等待,你会在众生哀悼的挽歌中归来。”
银丝崩断,离陌的眼前晃过一行字幕,那熟悉的感觉顿时让他背脊发寒。
『第一幕:舞阳』
离陌挣出君轻尘的胳膊,朝着皇宫跑去,也不管路上行人诧异的目光,伴随着魔法的光辉一闪而逝,原本交流的几兽便被君轻尘叫上一同朝离陌消失的方向跑去。
“怎么回事?”刚刚回到现实的瓦莱恩被君轻尘拽了个措手不及,险些摔倒在地。
白狼的毛发在风中飘动,原本束发用的红绳不知何时散开,从瓦莱恩的视角看去恰好遮住了脸。
他语调颤抖,说:“离陌跑了,传送阵的落点是皇宫。”
“那也不应该如此心急啊!说不定他只是去转转呢?”罹玦问。
季长生却道:“不可能。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便死了一位神使。”
“谁?”
他的目光落在君轻尘身侧的瓦莱恩身上,说:“如今【离神】座下的第五神使,曾作为【冥途】吊车尾,如今是【冥途】唯一的承负者——瓦莱恩·莱茵多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