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脂水”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毒刺,扎在徐小栓的心头。北莽“百足”耗费心机,在凉州城内秘密收集这种极易燃的液体,其图谋必然骇人。放火,是破坏,是制造恐慌,但更可能……是掩护,或者,是某种更恶毒攻击的前奏。
徐小栓不敢怠慢,立刻将关于“石脂水”的警示和自己的推测,再次急报徐凤年。同时,他下令跳荡营驻地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明哨暗哨增加一倍,日夜巡逻,对所有进出人员严加盘查,尤其是运入营区的物资,更是逐一开箱检验。
凉州城内,一场无声的风暴在暗处酝酿。北凉王府的力量被彻底调动起来,明里暗里加强对各处要害,尤其是粮仓、武库、匠作营以及王府本身的守卫。对“石脂水”来源的追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试图从源头掐断危险。
然而,“百足”和“灰隼”如同滑不留手的泥鳅,在第一次打击后变得更加谨慎和隐蔽。数日过去,除了又揪出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外,并未找到“灰隼”的确切踪迹,那批可能已经流入城内的“石脂水”也下落不明。
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弥漫在凉州城的上空,也压在徐小栓的心头。他知道,对手在暗处,时间拖得越久,对方准备就越充分,爆发的破坏也就越大。
这一日,徐小栓正在军械整饬司的工坊内,看着匠人试验新设计的“手弩”扳机结构,试图用专注的工作暂时驱散心中的阴霾。突然,他怀中那面幽冥镜,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针对密文,而是指向了……东南方向!
徐小栓猛地站起身!东南方向,那是凉州城的核心区域,遍布官署、世家府邸,甚至……靠近北凉王府!
镜子在示警!?
他立刻冲出工坊,跃上驻地内最高的了望塔,极力向东南方向望去。目力所及,只见街市如常,人流如织,并无任何异样。但怀中幽冥镜传来的那股冰冷的悸动,却如同鼓点般敲击着他的神经,越来越清晰!
“不对……一定有什么东西,触动了镜子!”徐小栓眼神锐利如鹰,全力催动【信息探查】能力,配合着幽冥镜那玄妙的感应,仔细感知着那个方向的气息流动。
混乱的人气、寻常的牲畜气息、淡淡的烟火气……种种气息混杂,难以分辨。但就在这片混沌之中,徐小栓凭借幽冥镜那独特的指引,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燥热”与“凝聚”感的异常气息!那气息的位置,似乎是在……城东南的“荷花坊”一带?那里多是富商和低级官吏的宅邸,鱼龙混杂。
“石脂水?!”徐小栓心中警铃大作!那种“燥热”与“凝聚”感,与他破译密文时,推演石脂水特性所产生的感觉极为相似!虽然微弱,但绝不会错!
对方竟然将这种东西,藏在了人员密集的居民区!其心可诛!
他不再犹豫,立刻从塔上跃下,对闻讯赶来的韩七厉声道:“立刻点齐一百精锐,全部便装,携带弓弩和短兵,随我出发!目标,城东南荷花坊!通知张嵩,让他带人在外围策应,封锁所有出入口,许进不许出!”
“得令!”韩七虽不明所以,但见徐小栓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去集合人手。
徐小栓则翻身上马,一边朝着荷花坊方向疾驰,一边通过特殊渠道,向徐凤年和褚禄山发出了最高级别的紧急预警——发现疑似“石脂水”藏匿点,位于荷花坊,请求立刻疏散周边百姓并派兵支援!
马蹄声踏碎了荷花坊往日的宁静。当徐小栓带着一百名扮作伙计、力夫模样的跳荡营精锐赶到时,发现目标区域是一处相对僻静的巷弄,几间连在一起的普通院落。
幽冥镜传来的悸动在此地达到了顶峰!那丝异常的“燥热”气息,正是从其中一间看似毫不起眼的院落中传出!
“围起来!韩七,带你的人,从正面叫门,以官府查案为名,试探虚实!其余人,占据四周制高点,弩箭上弦,听我号令!”徐小栓迅速下令,自己则隐在一处墙角,死死盯住那个院落。
韩七带着几人,上前拍打院门:“开门!官府查案!”
院内一片死寂,无人应答。
“撞开!”徐小栓不再犹豫。
就在两名跳荡营士卒抬脚欲踹向院门的瞬间——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从院落内爆发!并非是爆炸,而是院门和部分墙体被从里面猛地撞开!烟尘弥漫中,数十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激射而出,人人手持利刃,眼神疯狂,直扑门外的韩七等人!更有人手中拿着瓦罐,奋力向四周投掷,瓦罐破碎,刺鼻的液体溅洒得到处都是!
是石脂水!他们想泼洒石脂水,制造混乱和火场!
“放箭!”徐小栓厉声嘶吼!
占据制高点的弩手早已准备就绪,闻令立刻扣动扳机!密集的弩箭如同飞蝗,瞬间射倒了冲在最前的七八名亡命之徒!
然而,这些北莽死士极其悍勇,中箭者兀自前冲,试图将手中的火折子扔向泼洒了石脂水的地面!更有几人武功不弱,格开弩箭,身形如电,直取徐小栓和韩七!
“保护将军!”韩七怒吼一声,挥舞着随身携带的短柄战斧,迎了上去,与一名使弯刀的北莽高手战在一处,斧刃交击,火星四溅!
徐小栓眼神冰冷,凉刀已然出鞘。他没有去管那些小喽啰,目光死死锁定了混乱中,一个试图趁乱向后院溜去、身形瘦削、动作异常灵敏的灰衣人!
那人身上,带着一股与周围死士截然不同的、阴冷而狡诈的气息!而且,徐小栓怀中的幽冥镜,对此人的感应最为强烈!
“灰隼?!”徐小栓心中断定,身形一动,如同猎豹般扑出,刀光直取那灰衣人后心!
那灰衣人仿佛背后长眼,身形诡异一扭,竟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刀,反手洒出一把淬毒的银针!
徐小栓刀光一卷,将毒针尽数磕飞,脚下不停,再次逼近!两人就在这狭窄的巷弄中,在泼洒的石脂水、飞舞的弩箭和激烈的搏杀声中,展开了一场凶险的贴身搏杀!
这“灰隼”武功路数诡异,身法滑溜,更兼用毒手段层出不穷,一时间竟与徐小栓斗得难分难解。
而就在这时,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一名北莽死士在被弩箭射倒前,成功将火折子扔在了一滩石脂水上!
“呼——!”
烈焰瞬间升腾而起!火势借着泼洒的石脂水,迅速蔓延,引燃了附近的杂物和房屋!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救火!快救火!”外围传来百姓惊恐的呼喊和官差组织救火的声音。
混乱进一步升级!
徐小栓心中大急,必须尽快拿下“灰隼”,否则火势扩大,后果不堪设想!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内力灌注双腿,速度骤然提升,刀法也变得大开大合,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灰隼”显然没料到徐小栓如此悍勇,一时间被逼得手忙脚乱,一个不慎,被徐小栓刀锋掠过肩头,带起一溜血花!
他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猛地向徐小栓掷出一个小球。小球落地炸开,爆出一团浓密的、带有刺鼻气味的烟雾!
想借烟遁逃?
徐小栓早有防备,屏住呼吸,【信息探查】与幽冥镜双重感应锁定对方气息,根本不受烟雾影响,刀光如影随形,紧追不舍!
然而,就在他的刀锋即将再次触及“灰隼”后心的瞬间,异变再生!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气,如同天外飞仙,悄无声息地自斜刺里袭来,直取徐小栓肋下空门!这一剑,角度刁钻,时机狠辣,速度快到极致!
还有高手埋伏?!
徐小栓汗毛倒竖,回刀格挡已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