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陆辰屿指了指那个印着可爱草莓图案的纸袋,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一个技术参数,“要一起吃吗?”
活动室里出现了短暂的、诡异的寂静。连背景音里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都仿佛被放大了。几个还在假装忙碌、实则竖着耳朵听动静的社员,动作齐齐顿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周屿更是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仿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林知意直接懵了。她看着陆辰屿那张依旧没什么多余表情的脸,又看了看那个被他目光锁定的蛋糕纸袋,大脑cpU彻底烧干。他……是在邀请她?在这个满是陌生男生、充斥着硬核科技感的社团活动室里,共享一块……草莓蛋糕?
这画面太有冲击力,以至于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拒绝?似乎辜负了他难得主动的(或许是出于礼貌的?)邀请。接受?她感觉自己可能会被周围那些好奇又促狭的目光烤熟。
周屿最先反应过来,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发出响亮的声音,打破了这凝固的空气:“吃!必须吃!这可是‘解题灵感’实体化,意义非凡!”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清理出一张相对整洁的小圆桌,又把旁边的两把椅子拉过来,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在布置什么重要的仪式场地。
“来来来,林学妹,坐!”他热情地招呼着还在发愣的林知意,又对陆辰屿挤挤眼,“陆神,别杵着了,赶紧把‘战利品’拿出来分享啊!见者有份不懂吗?”他后半句是对着其他社员嚷嚷的,引得一阵善意的哄笑和附和。
在这种半推半就、氛围诡异的“众望所归”下,林知意晕乎乎地坐了下来。陆辰屿似乎并未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何不妥,他依言走过去,修长的手指解开纸袋上系着的缎带,动作不算熟练,但很仔细,然后将里面那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盒子打开,一块点缀着鲜红草莓和乳白色奶油的蛋糕显露出来,清新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与活动室里原本的金属和咖啡味道形成了奇异的混合。
陆辰屿拿起附赠的塑料刀叉,犹豫了一下,似乎不太擅长处理这种精细活。他试着切下一块,动作略显笨拙,蛋糕边缘有些塌陷。周屿在一旁看得直咧嘴,差点又想吐槽。
最终,一块还算完整的蛋糕被放到了林知意面前的一次性小碟里。接着,他又默默地给自己切了一块,然后就把刀叉放下了,完全没有要分给周围那些眼巴巴的“围观群众”的意思。
“喂!陆辰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周屿率先抗议。
陆辰屿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言简意赅:“太小,不够分。”理由充分,无法反驳。
众人:“……” 好吧,你是社长你说了算。
于是,在科技社一众成员“幽怨”的目光注视下,林知意和陆辰屿,这两个来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隔着一张摆满电子元件的小圆桌,开始分享一块草莓蛋糕。
林知意用叉子小心地舀起一小块,混合着绵密蛋糕胚和冰凉奶油的送入口中。甜美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有效地缓解了她之前的紧张和尴尬。她偷偷抬眼,看向对面的陆辰屿。
他吃东西的样子也很……专注。不像很多男生那样狼吞虎咽,而是慢条斯理地,目光微微低垂,仿佛在分析蛋糕的结构和成分。他先吃掉了蛋糕上的半颗草莓,然后才开始解决奶油和蛋糕胚。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他冷硬的侧脸线条看起来柔和了些许。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不期而遇。
林知意心里一慌,连忙低下头,假装专注于盘子里的蛋糕,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发热。
“很好吃。”他忽然开口,声音不高,但在这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他是在评价蛋糕。
“啊……嗯,你喜欢就好。”林知意小声回应,心里那点微小的喜悦,像投入水杯的方糖,无声地荡漾开来。
一种微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周围社员的窃窃私语和低笑声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他们之间隔着的,不再仅仅是那张堆满零件的小桌,还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轨迹,但在此刻,这块甜腻的蛋糕,却仿佛搭建起了一座脆弱的、临时的桥梁。
周屿抱着胳膊,靠在旁边的桌子上,看着这“诡异”又莫名和谐的一幕,脸上露出了老母亲般欣慰(且八卦)的笑容。他拿出手机,偷偷摸摸地调整角度,准备记录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蛋糕很快吃完。林知意觉得这是自己吃过的最漫长又最短暂的一次甜点。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站起身:“陆学长,谢谢你的……分享。伞已经还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
陆辰屿也站了起来,点了点头:“嗯。”
他的回应依旧简洁,但林知意似乎已经有点习惯了他这种沟通方式。
周屿连忙凑过来:“我送送你,林学妹!”
林知意再次向活动室里的其他人点头致意,然后在周屿的陪同下,走向门口。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平静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直到她走出门,才悄然消失。
走廊里,周屿笑嘻嘻地对她说:“学妹,厉害啊!我还是第一次见陆神和人分东西吃,尤其是甜食!你可是破了他的金身了!”
林知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因为这句话,泛起一丝隐秘的甜。她回头看了一眼那扇已经关上的、挂着“科技社”牌子的门。
门内,陆辰屿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个空了的蛋糕盒上,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解开缎带时,那细腻纸张的触感,以及鼻尖萦绕不去的、草莓与奶油的香甜气息。他沉默地拿起那个空盒,没有像处理其他垃圾一样立刻扔掉,而是迟疑了一下,将其轻轻放在了存放那张感谢卡的文件夹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