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趣阁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时间在极度的压抑中缓慢地爬行,每一息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等不到天亮了。”瘸叔低沉沙哑的声音如同闷雷,再次炸开在凝滞的空气里。他高大的身影向前一步,宽阔的脊背像一堵厚实的墙,挡住了纸马猩红目光对灵床的“凝视”。

他不再看那纸马,而是转向角落里蜷缩的瞎婆和脸色惨白的王木匠婆娘,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怨气缠身,魂钉在窍,等不到鸡鸣引路了。得走,现在就走!趁着他这股劲儿还没彻底散了人形,用这马,硬送!”

“走?”王木匠婆娘猛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眼中是极致的恐惧,“去…去哪?”

“去哪?”瘸叔嘴角扯出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粗粝的手指猛地指向灵堂外沉沉的、被老槐树阴影吞噬的村西方向,“去他指着的地方!去他咽不下那口气的地方!老林子!他魂儿在那儿被绊住了,不把魂儿引到该去的地方,这宅子,这村子,都别想安生!”他的话语像冰冷的钉子,狠狠砸在每个人心上。

瞎婆剧烈地咳嗽起来,枯瘦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残叶。她摸索着,用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深褐色的、散发着浓烈刺鼻药味的硬块——那是引魂香最核心的料头,平时极少动用。她摸索着,将一块料头用力摁进香炉里那团混乱燃烧的香灰中心。

“噗!”一声轻响,香炉里的青烟骤然变成了浓重的墨黑色!黑烟翻滚升腾,带着一股焚烧骨脂般的焦臭和令人作呕的腥甜!那黑烟仿佛有生命般,一部分向上冲撞着房梁,一部分则像粘稠的触手,丝丝缕缕地朝着灵床上那僵硬的白布轮廓缠绕过去!

“起灵!”瘸叔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他猛地转身,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那匹深青色纸马冰冷的、用粗硬竹篾扎成的马颈!他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如同虬结的老藤暴起,一股属于背尸人的、常年与阴煞打交道的、近乎蛮横的煞气轰然爆发!

“王老哥!”瘸叔双目圆睁,对着灵床怒吼,声音带着一种粗粛的、直抵黄泉的穿透力,“路给你开了!马给你备了!是条汉子就别窝囊着祸害活人!有什么债,有什么怨,到了那头,自有判官老爷的笔给你记着!走——!”

随着他最后一个“走”字炸开,他抓住纸马脖颈的巨手猛地向上一提!那高大沉重的纸马,竟被他单臂生生提起离地半尺!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快如闪电,抓起灵床边供桌上那碗浑浊的、用来祭奠的烈酒,“哗啦”一声,全数泼洒在那两点燃烧着猩红怨火的纸马眼睛上!

“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冷水泼进滚油的声音响起!浓烈的酒气混合着朱砂颜料被灼烧的古怪气味瞬间弥漫开来!那两点猩红被烈酒浇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像是被彻底激怒、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纸马空洞的眼眶深处,仿佛有两团凝固的火焰在疯狂跳动、咆哮!

“咴——!”

一声绝非人间应有、嘶哑扭曲到了极致的“马嘶”,如同金铁摩擦、朽木断裂、混合着垂死野兽的哀鸣,猛地从那纸马的胸腔里迸发出来!

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撕裂灵魂的怨毒,瞬间穿透了灵堂的墙壁,在死寂的陈家村上空回荡!所有紧闭门窗的缝隙里,似乎都传来一阵惊恐的骚动和压抑的哭泣。

被瘸叔提起的纸马,那四条由坚韧竹篾扎成的腿,竟然在虚空中剧烈地刨动起来!蹄下发出“咚咚咚”沉闷的敲击声,仿佛踏在无形的土地上!覆盖在它身上的靛青厚棉纸剧烈地起伏鼓荡,发出“噗噗”的闷响,墨黑色的鬃尾无风狂舞!

“走!”瘸叔再次暴喝,额头青筋暴跳,汗珠滚滚而下。他不再是用手“提”着纸马,更像是被一股狂暴的力量牵引着,他高大的身躯猛地向灵堂门口冲去!那匹燃烧着猩红血目的纸马,如同脱缰的烈马,又像是被怨念驱使的凶兽,四蹄刨动,带着瘸叔,轰然撞开了虚掩的灵堂木门!

“哐当!”门板碎裂!木屑纷飞!

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子夜最深沉的黑暗。村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卷着残留的纸钱灰烬,像无数惨白的蝴蝶在低空盘旋。

瘸叔扛着那匹疯狂挣扎、嘶鸣不休的纸马,沉重的脚步声混合着竹篾骨架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如同闷雷滚动,一头扎进了那片指向村西老林的、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中!他每一步踏下,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震颤。

几乎就在瘸叔扛着纸马冲出灵堂的同时,灵床上那覆盖着白布的僵硬躯体,猛地向上拱起一个骇人的弧度!覆盖的白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掀飞!

王木匠那铁青的、双目圆睁几乎要裂开、嘴巴大张露出森白牙齿的遗容暴露在摇曳的烛光下!他一只僵硬的手臂,直挺挺地指向门外瘸叔消失的方向,指尖残留的木头渣子簌簌落下!

“啊——!”王木匠婆娘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彻底昏死过去。

陈三更动了!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与年龄不符的敏捷,一把抄起角落里一把备用的、刃口磨得雪亮的篾刀,同时另一只手猛地抓住了还在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陈七童的后衣领!

“跟上!”陈三更的声音嘶哑急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看着!记着!阴门饭是活人给死人的最后一点体面!体面没了,就得见血!”

陈七童被爷爷拖着,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破碎的灵堂大门。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瞬间驱散了灵堂里那股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却带来了更深沉的、来自老林方向的腐朽与阴寒。

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只看到瘸叔那高大魁梧的背影,扛着那匹在黑暗中疯狂扭动、散发着刺目血光的纸马,像一个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人,正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村西那片吞噬一切的幽暗。

爷爷的手像铁钳一样抓着他,篾刀冰冷的刀锋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弱的星光。

陈七童小小的身体里,恐惧依旧像冰水一样浸泡着每一寸骨头,但在那冰层之下,一种从未有过的、被爷爷话语点燃的、近乎悲壮的火焰,正微弱地、却顽强地燃烧起来。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迈动几乎不听使唤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跟着爷爷,一头扎进了追逐怨魂与纸马的、未知的深渊。

村西的老林子,即使在白日也罕有人至。盘根错节的百年老树张牙舞爪,扭曲的枝桠在头顶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穹顶,将本就稀疏的星光彻底隔绝。腐烂的落叶在地上堆积了不知多少年,踩上去深可没踝,散发出浓郁的、令人窒息的腐败气息。

湿冷的雾气如同活物般在低矮的灌木和虬结的树根间无声地流淌,缠绕着闯入者的脚踝。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胶水,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泥土深处泛起的腥气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木头腐朽的甜腻味道。

瘸叔沉重的脚步声和纸马骨架疯狂的“嘎吱”声,在这片死寂的林子里如同惊雷般炸响,却又被浓密的枝叶和厚重的雾气迅速吸收、扭曲,变得沉闷而遥远,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在瘸叔肩头疯狂跳动,像两颗燃烧的血钻,是这片绝对黑暗里唯一的光源,却只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反而让周围显得更加深邃、更加不可测。

陈七童被爷爷拖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厚厚的腐叶层里跋涉。每一次落脚,冰冷滑腻的触感都让他头皮发麻,仿佛踩在无数沉睡的尸体上。

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蠕动的黑暗,那些扭曲的树干在猩红血光的边缘晃动,像无数蛰伏窥视的鬼影。他死死抓着爷爷粗糙的衣角,指甲几乎嵌进皮肉里,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腐臭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不敢看周围,只能死死盯着前方瘸叔肩头那两点跳跃的血光,那是他此刻唯一的锚点。

“爷爷……那马……”陈七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

“怨气冲窍,灵马引魂。”陈三更的声音在前方传来,嘶哑低沉,却异常稳定,像黑暗中一根绷紧的弦,“王老哥的魂儿被‘东西’绊在这儿了,马在找!在撞!撞开那绊脚的东西,魂儿才能跟着香火走!”他一边说,一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手中的篾刀微微抬起,刃口反射着微弱的血光。

突然!

前方瘸叔扛着的纸马发出一声更加凄厉、更加短促的嘶鸣!那嘶鸣声中充满了狂怒和一种……被阻挡的暴戾!紧接着,“咔嚓!”一声令人心悸的、硬物断裂的脆响传来!

只见那匹疯狂挣扎的纸马,一条高高扬起、正在虚空刨动的后腿,从关节处猛地断裂开来!包裹着腿部的靛青厚棉纸瞬间撕裂,断裂的、锋利的竹篾茬口在血光下闪烁着森然白光!

那断腿并未掉落,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拉扯着,如同被一只巨手抓住,狠狠地甩向旁边一棵巨大的、树皮漆黑皲裂的老槐树!

“砰!”断裂的竹篾腿狠狠钉进了粗壮的树干!深入数寸!墨黑色的“马尾”碎片和撕裂的纸片纷纷扬扬落下。

瘸叔一个趔趄,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带倒!他怒吼一声,腰腹发力,硬生生稳住身形,但肩上的纸马挣扎得更加狂暴,仅剩的三条腿疯狂蹬踹,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散架!那两点猩红的眼睛光芒暴涨,死死“盯”着前方浓雾深处某个不可见的地方,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而出!

“来了!”陈三更猛地将陈七童往身后一拽,枯瘦的身体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弓!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猩红血光勉强照亮的区域,那里,除了扭曲的树影和流淌的雾气,空无一物。

但陈七童却感觉到了!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浓烈腐朽木头气息和强烈恶意的“东西”,正从四面八方的黑暗和地底深处疯狂地汇聚过来!空气骤然变得沉重,如同灌满了水银,每一次呼吸都无比艰难。脚下的腐叶层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顶得落叶簌簌作响。

“咯咯……咯……”

一阵极其轻微、却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的声音,从前方浓雾深处传来。那声音像是朽木在巨大的压力下缓慢地断裂、摩擦,又像是某种关节僵硬的东西在艰难地活动。

在纸马猩红血光的边缘,浓雾诡异地扭曲、凝结。地面上厚厚的腐叶如同活物般向上拱起,破碎的枯枝败叶被无形的力量揉捏、拼凑。

腐朽的树根、深埋地底不知多少年的烂木头、甚至还有碎裂的兽骨……这些东西被一股阴冷怨毒的力量强行拉扯、粘合在一起!

一个扭曲的、不成人形的“东西”,在血光与浓雾的交界处,缓缓地、一点一点地“站”了起来!

它没有清晰的头颅,只有一大团纠结缠绕的、如同蟒蛇般蠕动的漆黑树根,勉强构成了一个类似头部的轮廓。躯干由无数粗细不一、腐烂程度各异的木头强行拼接而成,缝隙里塞满了湿漉漉的腐叶和黑色的污泥,不断向下滴落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汁液。

两条“手臂”则是由几根粗大的、带着尖锐断茬的枯枝构成,末端如同扭曲的利爪。它的“腿”深深扎入腐叶层下的泥土里,看不清形态,但整个“身体”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仿佛随时会再次散架。

这完全就是一个由怨念、老林的腐朽本源以及王木匠临死前抠出的木屑残渣强行聚合而成的——木傀!

它那由树根纠结而成的“头部”缓缓转动,虽然没有眼睛,但一股冰冷、贪婪、充满了无尽怨毒和毁灭欲望的意念,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锁定了瘸叔肩头那匹只剩下三条腿、却依旧燃烧着猩红血目的纸马!

“嗬……”一声如同地底风箱抽动的、非人的嘶鸣,从那木傀的“胸腔”里发出。它那枯枝构成的“手臂”猛地抬起,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朝着瘸叔和纸马狠狠抓去!枯枝利爪所过之处,空气似乎都被撕裂,留下淡淡的、带着腐朽气味的黑色轨迹!

“找死!”瘸叔须发皆张,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背尸人积年的煞气和蛮力被他催发到极致!他非但不退,反而迎着那抓来的枯枝利爪,将肩头狂暴挣扎的纸马狠狠向前一抡!如同挥舞着一柄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锤!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两棵巨木轰然对撞!

枯枝利爪狠狠抓在纸马靛青色的胸腹部位!坚韧的厚棉纸瞬间被撕裂,内里的竹篾骨架发出刺耳的断裂声!同时,纸马那燃烧着猩红血目的“头颅”,也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狂暴怨气,狠狠撞在了木傀那纠结的树根“头部”!

墨黑色的“鬃毛”碎片、撕裂的靛青纸片、断裂的竹篾、破碎的枯枝、飞溅的黑色腐泥……混杂在一起,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巨大的冲击力让瘸叔噔噔噔连退数步,每一步都在腐叶层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那木傀也被撞得向后踉跄,枯枝手臂上被抓掉了一大块,露出里面更加漆黑腥臭的木质,但它似乎毫无痛觉,只是发出一声更加愤怒的嘶鸣,稳住身形,再次悍不畏死地扑上!它身上的腐叶和污泥簌簌落下,气息更加凶戾!

纸马遭受重创,整个胸腹几乎被洞穿,骨架断裂多处,猩红的双目光芒也黯淡了不少,但它那股源自王木匠的冲天怨气却仿佛被彻底点燃,挣扎得更加疯狂,仅剩的三条腿在虚空中狂乱地蹬踹,试图挣脱瘸叔的掌控,扑向那木傀同归于尽!

“爷爷!”陈七童看着那恐怖狰狞的木傀再次扑来,看着瘸叔和纸马陷入险境,巨大的恐惧几乎将他吞噬!他下意识地尖叫出声,小小的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如同石像般沉默护卫在陈七童身前的陈三更,动了!

他的动作没有瘸叔那般狂暴刚猛,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羚羊挂角般的精准和狠辣!他枯瘦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向前一滑,巧妙地避开了木傀扑击的正面锋芒,瞬间切入了木傀和瘸叔之间的狭小空隙!手中的篾刀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冷冽的、几乎微不可察的银线!

目标,并非木傀那坚硬的枯枝躯干,而是它那深深扎入腐叶层下的、一条由几根腐朽根须勉强扭成的“腿”与躯干连接处——一个被湿滑污泥覆盖、毫不起眼的脆弱节点!

“嘶啦——!”

篾刀那磨得吹毛可断的薄刃,带着陈三更全身的力量和一股凝聚到极致的阴冷煞气,如同热刀切牛油般,精准无比地划过那个节点!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一声轻微却令人牙酸的、如同撕裂朽烂布帛的声音。

那木傀前扑的动作猛地一僵!那条被斩中节点的“腿”,如同失去了支撑的烂木头,瞬间与躯干分离!断裂处没有鲜血,只有喷涌而出的、更加浓稠腥臭的黑色污泥!

“嗷——!”木傀发出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混合着痛苦和暴怒的嘶嚎!失去一条腿的支撑,它庞大的身躯猛地向一侧倾斜,那抓向瘸叔和纸马的枯枝利爪也失去了准头,狠狠砸在旁边一棵粗大的树干上,砸得树皮木屑纷飞!

瘸叔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怒吼一声,腰腹再次发力,硬生生将狂暴挣扎的纸马从木傀的攻击范围内拽开几步!

“七童!”陈三更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身影如电般退回,一把将还在因恐惧而呆滞的陈七童拽到身边!

他的声音嘶哑急促,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和紧迫,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吓人,“篾条!你身上带的篾条!拿出来!快!”

篾条?陈七童被爷爷吼得一个激灵,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小手颤抖着伸进自己那件打着补丁的旧棉袄怀里——那是他的习惯,练习用的细篾条和一小块备用的绵纸,总是贴身藏着。

他摸到了!几根被体温焐得微温的、削得光滑的细竹篾,还有一小块折叠整齐的素白绵纸。

“纸!篾条!给我!”陈三更的手已经伸了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一把将陈七童手里的东西全部抓了过去!他的动作快得出现了残影!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那小块素白绵纸的一角,右手食指和中指间,神奇地夹住了三根细长的竹篾!

没有浆糊!没有颜料!甚至没有时间去仔细思考!

陈三更布满老茧的手指以一种陈七童从未见过的、近乎神迹般的速度翻飞!那三根细篾在他指间瞬间穿插、弯曲、缠绕!篾条的柔韧与弹性被发挥到了极致,发出极其细微却急促的“嘣嘣”轻响!眨眼之间,一个极其简陋、只有巴掌大小、骨架却异常稳固的三角形纸鸢雏形,就在他枯瘦的手掌上方成型!

与此同时,他捏着绵纸的左手猛地一抖!那块素白的绵纸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瞬间展开、绷紧!他右手那刚刚成型的篾条骨架精准地往上一压、一粘!没有浆糊,但就在篾条骨架接触到绵纸的瞬间,陈七童分明看到爷爷的指尖似乎闪过一抹极其微弱、如同冬日呵气般的白芒!那绵纸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熨烫过一般,服服帖帖地、紧紧地粘附在了那简易的篾条骨架上!

一个巴掌大小、素白简陋、却带着奇异灵动感的纸鸢,在陈三更布满老茧的双手间,于这黑暗腐臭的老林深处,于这怨魂咆哮、木傀肆虐的生死关头,瞬间诞生!

陈三更甚至来不及看它一眼,枯瘦的手臂猛地向后抡圆,如同投掷一块燃烧的炭火,将那只刚刚诞生的、带着他指尖残余体温和某种难以言喻气息的素白纸鸢,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那刚刚稳住身形、独腿而立、正发出狂怒嘶嚎的木傀!

“去!”

那小小的、素白的纸鸢,如同一道微弱的流星,无声无息地划过充斥着猩红血光和腐朽黑暗的空间,精准无比地,贴上了木傀那由无数烂木头和污泥构成的、不断滴落着恶臭汁液的胸膛!

没有爆炸,没有光芒。

就在那轻若无物的素白纸鸢接触到木傀躯干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低沉、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震颤,以纸鸢落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木傀那狂怒的嘶嚎声戛然而止!它整个庞大的、由腐朽物质强行拼凑的躯体,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僵在了原地!它身上那些不断蠕动的树根、滴落的污泥、甚至散发出的浓烈怨毒气息,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纯净的、与这片腐朽怨毒之地格格不入的“生”气,通过那小小的纸鸢,瞬间侵入了它怨念聚合的核心!就像一滴滚烫的清水滴入了粘稠的油锅!

“呃……啊……”木傀那树根纠结的“头部”发出一种极其困惑、极其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它那仅剩的枯枝手臂茫然地抬起,想要去触碰胸膛上那个微不足道、却让它感到极度不适的白色小点。

就是现在!

一直死死压制着狂暴纸马的瘸叔,眼中精光爆射!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木傀这瞬间的凝滞和混乱!他不再强行压制肩头的纸马,反而松开了钳制马颈的巨手,同时身体猛地向侧面一闪!

“老哥!路开了!走啊——!”

随着瘸叔这声倾注了全部精气神的嘶吼,那匹胸腹破碎、骨架断裂多处、仅剩三条腿的深青色纸马,仿佛彻底挣脱了最后的束缚,体内那两点燃烧着王木匠毕生怨念与不甘的猩红血目,骤然爆发出生命最后时刻最炽烈、最决绝的光芒!

“咴——!!!”

一声穿透灵魂、撕裂黑暗的悲鸣长嘶响彻老林!那残破的纸马,带着一股焚尽一切、玉石俱焚的惨烈气势,仅剩的三条竹篾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凌空一跃!

它不再攻击木傀,而是化作一道燃烧着血与火的青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狠狠地撞向了木傀身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仿佛亘古不变的黑暗深处!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如同巨石落入深潭的撞击声。

那燃烧着猩红血光的残破纸马,撞在那片黑暗上的瞬间,爆发出最后一片刺目的光芒,随即如同燃尽的流星,彻底碎裂开来!靛青的纸片、墨黑的鬃尾碎片、断裂的竹篾……如同漫天的黑色灰烬,纷纷扬扬飘洒下来。

而那片被撞中的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被投入了烧红的烙铁,剧烈地扭曲、沸腾、翻滚起来!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极不稳定的、散发着微弱白光和强烈吸力的“洞口”,在黑暗中猛地被撕裂开来!洞口后面,不再是老林的黑暗,而是翻滚着更加深沉、更加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虚无!

就在那“洞口”出现的刹那!

木傀胸口上那只素白的纸鸢,无声地化为了灰烬,飘散在腐臭的空气中。

而僵立不动的木傀,庞大的身躯猛地剧烈颤抖起来!构成它躯体的无数烂木头、腐叶、污泥开始疯狂地崩解、剥落!它发出最后一声充满不甘和恐惧的、悠长凄厉的哀嚎,整个“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架的沙堡,轰然垮塌!重新变回了一堆毫无生气的、散发着恶臭的腐木烂泥,融入了脚下厚厚的落叶层中。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带着解脱的疲惫和一丝释然,轻轻拂过陈七童的心头,随即彻底消散在风中。

老林深处,重新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被撕裂的、散发着微弱白光的“洞口”,在剧烈地波动着,仿佛随时会闭合。

瘸叔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肩头被纸马挣扎时勒出了深深的血痕。他望着那即将闭合的“洞口”,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堆恶臭的腐泥,粗犷的脸上肌肉抽动,最终只是对着那洞口的方向,沉沉地、沙哑地说了一句:“王老哥,走好。”

陈三更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剧烈的喘息着,手中的篾刀无力地垂下。

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深深的疲惫,浑浊的眼睛看着那堆腐泥,又看了看身边惊魂未定、小脸煞白却死死盯着那“洞口”的陈七童,眼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光芒——有心痛,有后怕,但最终,沉淀为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责任。

他伸出枯瘦的手,再次按在陈七童冰冷颤抖的头顶,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记住,七童。纸扎匠的手艺,扎的是形,引的是路,渡的是心。有时候,一点干净的‘生’气,比什么都管用。”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堆早已看不出形状的腐泥上,“尤其是……对付这些连自己是什么都忘了的脏东西。”

陈七童抬起头,看着爷爷疲惫却深邃的眼睛,又看了看地上那堆散发着恶臭的、曾经是恐怖木傀的残骸,再看向那即将彻底消失的、通向未知之地的“洞口”,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恐惧的余波还在四肢百骸流窜,但一种全新的、模糊的认知,如同黑暗中的种子,正悄然在他心底破土。

趣趣阁推荐阅读:武神主宰重生白手起家韩三千苏迎夏快穿:主神大人他蓄谋已久手握十大空间,神医狂妃可逆天张逸风姜凤家族禁令韩三千苏迎夏蜜爱傻妃女神的上门豪婿赵旭李晴晴豪门宠婚:酷总裁的新欢饿殍:同生云老二一家的传奇故事独宠绿茶我惨死,全家哭着悔断肠至强龙尊叶辰萧初然予你一生,爱不晚四合院里的小黑手枣骁山河夜半惊情,霸道妖夫太黏人明星大冒险,这剧情我熟啊!被女神捡来的赘婿叶青肖莹忆灵玉仙途:废柴公主的逆袭玄学大佬她宠夫无度时空绣卷:双世书云雾尽散,我爱你人尽皆知从异色瓦斯弹开始,成为毒系天王HP之霍格沃兹,满校尽是我靠山清穿之十福晋她又忽悠人快穿:带着二手空间去流浪我在大酒店里学捉鬼快穿之我的攻略好像有误!四合院:开局被秦淮茹套路结婚带着随身弹幕,勇闯七十年代阴缘劫,凤命妻八零,易孕娇妻被绝嗣糙汉宠哭了东北第一阴堂:我供奉的竟全是鬼四合院里的镇宅之宝孤女上京寻亲,国公府忠烈有后了暗夜追光快穿之绝美宿主在线打脸大小姐来自地狱,夜夜有鬼来敲门清醒风情女的温柔陷阱快穿:三千世界任我行毒医王妃新婚入府,禁欲残王日日沦陷开局成哑女?我在荒年风生水起难产当晚,霍医生转身守护白月光知否重生之卫小娘逆天改命开局发老婆?夫人是魔宗女帝!两世都对死对头狠狠宠退婚后我和大佬隐婚了缺德女炮灰笋到家了星纹觉醒:从筑基丹快递开始
趣趣阁搜藏榜:四合院:开局设计坑贾家阴棒梗全洪荒都知道魔祖在闹离婚.快穿喜当妈后,炮灰她总遇病娇!嗷呜,今天也要揪揪夫君绒绒兽耳海贼王之我是革命军携空间三系统重生八零后逆袭人生玄学大佬下山后,真千金惊艳全球我捡到了一只水手服幽灵四合院,满院都是我下的崽明月清风两相宜手握剧本我怕谁执念深深宿主她又在生子小世界里捡对象某美漫的超级进化五十五,向春行从汉末开始的封神之旅乱杀:你跟我一魔术师玩牌?断亲后,乱世囤粮养成皇级军队霍先生,这次真有了!诉云人非晓星稀主神腿长腰窄还风骚,乖,别太野树洞自救指南王爷,失踪的小郡主在乡下种田呢一吻成婚:抱得甜妻归位面祭坛真假千金之当大小姐还是有难度神凰赋觉醒骷髅从泰拉瑞亚开始闯荡万界敢提分手试试相见欢:不负相思意春庭恨穿越不穿补丁裤,我在民国当首富当个俗人诡语神探霍格沃兹之非典型斯莱特林重生异世界之去尼玛的奴隶海贼之开局我家没了玄灵道圣宝可梦:我的精灵降维打击爱恨三界间聂先生攻婚日常快穿:你让一个厨子拯救世界一千零一个诡异夜天降孕妻,老公你别跑呀!来自旧时光凹凸世界之坠落黎明我的绝美鬼夫快穿:怎么办,男主又又又吃醋了?平明拂剑任我去
趣趣阁最新小说:经典角色盘点:从铠甲特摄开始侯门食香:系统带我宠夫逆袭灵笼:我竟是最后一名修仙者听到尸体心声,我在诡异副本杀疯孽镜判官:从拔舌地狱杀穿十八重群星:舰与灵能的太空歌剧物语开局我成了白小纯快穿:古董杂货铺奇遇记华妃重生之回到火烧碎玉轩前三日剑骨成锋证道红尘皇室一脉单传?太子妃她有灵泉窝囊后妈重生,一心只想离婚!锦衣夜行:我的马甲保不住了!反派:小跟班你要干嘛快穿:任务完成后,系统疯批了池骋,你离我远一点!嘘!乖一点,再跑试试顾医生,你的心跳乱了哦!穿越名义,风起汉东四合院之我与她不得不说的故事弥生世尊:创世神都听我讲经深渊缉凶玄幻:贱道至尊,无耻不代表无能崩坏:开局被芽衣捡回家重生后我不嫁了,摄政王急红了眼综影视:世世圆满不负卿赛尔号:开局和兄弟被赛小息收服国运:扮演昔涟,队友怎么是你们四合院:穿越送老婆啦穿越古代之翠色满园奥特:从奈克瑟斯开始的成长之路我以癌细胞长生,无敌诸天万界权伐我的桃花眼师姐蚀骨锥心穿肠梦幻几率玩家今天也在努力拯救悲惨路人丁从啃老苏明成开始,画风逐渐沙雕穿越后QQ农场成了我的金手指当代修行指南心电终结者:开局端粒只剩28天志怪世界,唯一真仙快穿之主神大人你别跑万界盘点,从那田蜘蛛山战役开始妻子上山后,与师兄结为道侣了综影视之女主女配都是我的太好了,是宠夫的神明我们有救了顶级魅魔连呼吸都是勾引男主破产,女主强势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