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荆棘王冠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林晚按照顾言澈发来的行程和资料，开始为欧洲之行做准备。翻阅着那些关于欧洲艺术市场和商业论坛的厚重资料，她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自己仿佛真的成了傅璟深团队中的一员，而不仅仅是装点门面的女伴。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别墅的书房里查阅资料，偶尔会去博物馆处理一些交接工作。傅璟深似乎更忙了，早出晚归，两人碰面的时间很少。那晚在老宅回程车上的短暂交谈，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涟漪散去后，只留下更深的沉寂。
这天下午，林晚刚从博物馆回来，正准备继续研究一份关于瑞士巴塞尔艺术展的详细报告，放在桌上的手机就疯狂地震动起来。
是沈芊芊。
她刚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沈芊芊焦急得几乎变调的声音：“晚晚！你看网上了吗？出事了！”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什么出事？慢慢说。”
“有人……有人在网上发帖黑你！”沈芊芊语速极快，带着愤怒，“说你被一个年纪足以当你父亲的老男人包养了，所以才突然变得有钱，还能进出各种高级场合！还附了几张偷拍的照片，有你和傅先生上车、还有在拍卖会外面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现在好多群里都在传！”
承
林晚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
她立刻打开电脑，手指有些发颤地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和关键词。果然，几个本地知名的八卦论坛和社交媒体上，都出现了内容相似的帖子。
标题耸动吸睛：《深扒所谓‘天才修复师’的真面目：清纯人设下的交易内幕》
帖子内容极尽捏造之能事，将她描述成一个凭借美貌心机攀附权贵的女人，而傅璟深则被隐晦地形容为“神秘富商”、“年纪颇大”。下面附着的几张偷拍照片，角度刁钻，刻意捕捉了傅璟深为她开车门、她侧脸上看不真切表情的瞬间，营造出一种暧昧又不堪的氛围。
评论区更是乌烟瘴气，充斥着各种不堪入目的猜测和辱骂。有“知情人士”匿名爆料说她“背景复杂”，“私生活混乱”，甚至有人开始人肉她的学校和单位。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让她手脚发麻。愤怒、屈辱，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
她不怕被人指指点点，但她害怕牵连养父，害怕博物馆那边因此承受压力，更害怕……这盆脏水会波及到傅璟深。尽管他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些“杂音”，但这无疑是对他权威的一种挑衅。
是谁？柳晴？还是……傅家老宅里的那些人？或者，是那个送来纸条的、藏在更暗处的影子？
转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
“林小姐。”是顾言澈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林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请进。”
顾言澈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他看向林晚，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的同情：“林小姐，网上的事情，傅总已经知道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他还是知道了。以他的效率，恐怕在帖子发出后不久，就已经摆在了他的案头。
“傅总让我来处理。”顾言澈将平板电脑放在书桌上，上面显示着正在急速滚动的数据和代码界面，“请您不必担心，这些不实信息很快就会消失。”
他的语气很平静，带着一种属于傅璟深团队的、惯有的掌控力。
“另外，”顾言澈顿了顿，看向林晚，“傅总让我问您，是否有怀疑的对象？”
林晚的脑海中瞬间闪过柳晴那张因嫉妒而扭曲的脸，还有傅敏华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她抿了抿唇，最终摇了摇头：“我没有证据。”
仅凭猜测，不能指认任何人。
顾言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傅总的意思是，无论背后是谁，结果都一样。”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森然的寒意。
几乎是在顾言澈话音落下的同时，林晚刷新了一下网页。刚才还能打开的几个帖子链接，瞬间变成了“404 Not Found”。再搜索相关关键词，显示“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搜索结果未予显示”。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不仅如此，短短十几分钟内，那几个跳得最欢、转发评论最多的营销号和个人账号，开始陆续发布统一的、措辞严谨的道歉声明，承认自己“未经核实传播不实信息”，向林晚女士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一场来势汹汹的网络风暴，在刚刚掀起浪头时，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以雷霆万钧之势，硬生生地按了下去。
合
书房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
顾言澈已经离开去处理后续事宜。林晚独自坐在电脑前，看着那些消失的帖子和不断冒出的道歉声明，内心充满了巨大的不真实感。
这就是傅璟深的力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以轻易地将一个人捧上云端，也可以在她即将坠入泥沼时，轻易地将她拉回。
她应该感到庆幸，不是吗？他履行了“庇护”的承诺，用最直接有效的方式解决了麻烦。
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沉甸甸的？
这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掌控，在保护她的同时，是否也意味着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名誉，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她就像他豢养的金丝雀，连羽毛被弄脏了，都需要他来亲手擦拭干净。
她拿起手机，看到沈芊芊发来的信息，语气已经从愤怒变成了震惊：“晚晚！帖子都没了！那些人也道歉了！我的天……傅先生也太厉害了吧！这下看谁还敢乱说！”
林晚看着那条信息，脸上却露不出丝毫笑容。
夜色渐深。
傅璟深回来了。他走进书房时，林晚还坐在那里，没有开主灯，只有台灯的光晕勾勒出她有些单薄的侧影。
他走到书桌前，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解决了。”
林晚抬起头，看向他。灯光下，他的面容依旧冷峻，仿佛刚才那场针对她的风暴，不过是随手拂去的一粒尘埃。
“谢谢。”她轻声说。
傅璟深看着她，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复杂的情绪。那不是纯粹的感激，更像是一种……无力的茫然。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问了一个让林晚意想不到的问题：
“你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