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如同冰冷的铁钳,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神谕之序的净化光柱如同审判之矛,牢牢封锁了唯一的入口。身后,监理者扭曲的身影在蔓延的灰白色“静滞之疡”中若隐若现,它们无声地推进,所过之处,一切色彩与活动都被剥夺,只剩下死寂的灰白。
孙小胖背着雷栋,僵在破口前寸步难行。韩屿打出的干扰弹只在监理者群中激起几圈涟漪,便被更浓郁的静滞力量吞没。他本人也被一道掠过的静滞边缘擦中了左腿,裤脚瞬间化为灰白,皮肤失去知觉,动作变得迟滞。
“完了吗……”绝望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升起。
“不……”
蒲凝的声音再次于他们脑海响起,比之前更加微弱,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她眉心的银色烙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那面连接着陈凌的“人性织网”以前所未有的频率震荡起来。
她不是在加固防御,而是在……主动撕裂!
“蒲凝!你在做什么!”韩屿惊恐地喊道,他感觉到蒲凝的精神力正在以一种危险的速度燃烧。
“他们在争夺……规则的‘定义权’……”蒲凝的声音断断续续,伴随着精神撕裂的痛苦,“净化……与静滞……都是‘秩序’的极端……让它们……碰撞!”
她竟然主动撤开了破口前方一小片区域的织网防护,将神谕之序的净化光柱与监理者的静滞力场,引导向同一片狭窄的空域!
白色的净化之光与灰白的静滞之疡,两种同属秩序侧却走向不同极端的力量,猛地撞击在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规则层面相互碾磨的异响。白光试图分解灰白,灰白则试图凝固白光。两者交界处,空间开始扭曲,光线被拉长、撕裂,形成了一片极不稳定的、布满了细碎闪电状裂纹的混乱区域!
“就是现在!”蒲凝嘶声力竭,“穿过去!那裂隙……维持不了多久!”
这是赌上一切的疯狂!利用敌人之间的规则冲突,制造一个短暂的不稳定通道!
韩屿瞬间明白了蒲凝的意图。他拖着那条逐渐麻木的腿,猛地扑向那片规则裂隙区域,同时对孙小胖大吼:“小胖!跟上!别管其他!”
孙小胖一咬牙,背着雷栋,闭眼冲向那片散发着毁灭气息的裂隙。
“亵渎!”神谕之序的成员显然没料到对方竟敢如此利用他们的力量,为首的持杖者怒喝,试图调整光柱方向,但与静滞力场的相互侵蚀使得控制变得异常艰难。
监理者们也出现了瞬间的“判断”混乱,它们的逻辑核心似乎无法处理这种目标区域规则极度混乱的情况。
韩屿第一个触碰到裂隙边缘,一股强大的撕扯力传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和意识几乎要被拉成碎片,但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对陈凌的承诺、对同伴的责任,猛地向前一窜!
“嗤啦——”
仿佛穿过了一层粘稠的、布满尖刺的油膜,韩屿重重摔落在破口内部的金属地面上,浑身剧痛,左腿彻底失去了知觉。他挣扎着回头。
孙小胖背着雷栋也冲了过来,但他速度稍慢,在穿越裂隙的瞬间,一道逸散的静滞能量擦过了雷栋垂落的手臂。
“不!”韩屿目眦欲裂。
雷栋的手臂瞬间覆盖上一层灰白,并且向着肩部蔓延。孙小胖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将雷栋向前抛向韩屿,自己则因为反作用力,后背被一道净化能量的余波扫中,他闷哼一声,口喷鲜血扑倒在地。
“小胖!”韩屿接住雷栋,看到指挥官手臂的灰白在蔓延到肩部时,似乎被其顽强的生命力稍稍阻滞,但情况依然危急。他再看向孙小胖,后者趴在地上,气息萎靡,背部的衣物焦黑,规则性的创伤正在侵蚀他的身体。
平台外,蒲凝看到两人一伤一残成功进入,心神一松,维持的织网剧烈闪烁,她喷出一口鲜血,周身环绕的银色丝线瞬间黯淡了大半,身体软软地倒下,眉心的烙印也变得明灭不定。
失去了她的主动引导,那片规则的裂隙迅速坍缩。神谕之序的光柱和监理者的静滞力场失去了相互制衡的目标,再次转向,狠狠轰击在平台破口附近,将入口处炸得一片狼藉,暂时堵塞了通道。
烛龙小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雷栋部分静滞、孙小胖重伤、蒲凝力竭昏迷、韩屿伤残——终于跌跌撞撞地,踏入了静默壁垒的内部。
然而,眼前并非希望的坦途。
他们身处一条巨大的、望不到尽头的环形廊道内。廊壁由某种非金非石的暗色材料构成,上面流淌着无数幽蓝色的规则符文,如同呼吸般明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低沉的、仿佛亿万种规则同时低语的嗡鸣,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这里,就是陈凌自我囚禁的牢笼,也是维系世界“静滞”的核心。
韩屿拖着废腿,爬到孙小胖身边,检查他的伤势,又看向呼吸微弱、一只手臂已成灰白的雷栋,最后望向入口方向,那里已被坍塌的结构部分封堵,蒲凝的情况未知。
他靠着冰冷的廊壁,剧烈地喘息着,从几乎耗尽的终端里,试图寻找一丝可用的信号,或是分析出当前所在的位置。
就在这时,廊道深处,那无尽的幽蓝光芒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们这群不速之客惊动了。一种细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声响,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新的威胁,已然降临。
静默壁垒的内部,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危险,也更加……接近那个他们拼死也要见到的人。
陈凌,我们来了。但你……又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