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厚重的卷宗和地图几乎铺满了整个桌案,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注释。
文若虚站在一旁,神色肃穆,将一本厚厚的名册和几串钥匙推到凌薇面前。
“凌总管,这便是目前可归你调用的核心资源清单。”文若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人员方面,山庄内可堪操练的青壮庄客一百二十人;山庄外,分散在三处隐秘据点、经过初步筛选的流民及可靠者,约三百人;此外,还有约五十名具有一定武艺底子的……特殊人员,可充作基层骨干。”
凌薇快速心算,不到五百人。
规模不大,但作为起点,足够了。她更关心质量。
“装备情况?”
“旧库中制式横刀三百把,长矛四百杆,弓弩一百五十副,皮甲两百领,铁甲仅三十领。箭矢、粮草储备可供这五百人三月之用。后续补给线路正在打通,但需时间。”文若虚指向地图上几条隐秘的路线。
装备还算齐全,尤其是有了弩,这在冷兵器时代是重要的技术优势。
但铁甲稀缺,可见精良装备的获取难度。
“钱饷方面,首批启动白银五千两,已入库。后续视进展拨付。”文若虚补充道。
五千两,是一笔巨款,但若要养一支数百人的军队,尤其是要保证训练和士气,消耗也是惊人的。
凌薇心中迅速有了盘算。
她抬起头,目光锐利:“人员必须重新编伍,打破原有山头,混编训练。即日起,以‘石泉营’为号。设百人为一队,五队为一营。队设队正,营设营正。骨干人员由我亲自考核任命。”
她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纸上快速写下几条纲要:
“第一,制定严明军纪。一切行动听指挥,违令者严惩不贷。设立军法官,独立执法。”
“第二,统一操典。从站姿、队列、号令开始,我要的不是乌合之众,是令行禁止的铁军。”
“第三,分级训练。新兵练基础,老兵练战阵配合,骨干练指挥。”
“第四,优饷厚恤。按时足额发放饷银,设立抚恤章程,让士卒无后顾之忧。”
“第五,……”她顿了顿,看向文若虚,“我需要一批工匠,会打造和修理军械的,尤其是弓弩。”
文若虚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凌薇的思路清晰得可怕,完全不像个毫无经验的少女。
“工匠没问题,山庄内就有现成的,我即刻调拨给你。”
“好。”凌薇收起纲要,“人员混编和驻地安排,明日便开始。训练场设在何处?”
“后山有一处隐蔽山谷,地势开阔,易守难攻,可作为主营地。”文若虚指向地图上一处。
“可以。明日辰时,所有人员山谷集合。”凌薇雷厉风行,“另外,关于‘蓝巾’之事,我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尤其是黑风洞的地形、对方目前的兵力、士气、头目情况。”
“情报已在整理,最迟明晚送到你手上。”文若虚保证道。
任务分配明确,凌薇不再多言,抱起那摞沉重的名册和卷宗,告辞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石泉山庄的后山山谷彻底变了模样。
凌薇几乎住在了训练场上。
她身先士卒,与士兵一同出操。
她将现代军训中最基础的队列、纪律观念融入其中,要求绝对的整齐划一和令行禁止。
起初,那些散漫惯了的庄客和流民怨声载道,但在几个刺头被当众重责军棍后和优厚的饷银刺激下,很快便被强行拧成了一股绳。
她亲自示范格斗技巧,将简单的刺杀、格挡动作分解教学,要求每个人必须练成本能。
她组织对抗演练,输了的一方没有晚饭。
她甚至引入了简单的文化课,要求队正以上军官必须识字,能看懂旗语和简单命令。
她的训练方法新奇而严酷,效果却出奇的好。
不到半个月,这支原本松散的队伍,已经隐隐有了几分精锐的影子,行动间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凌薇的威信,在日复一日的操练和同甘共苦中,真正建立了起来。
士兵们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怀疑,渐渐变成了信服敬畏甚至崇拜。
这位年轻的总管,不仅赏罚分明,而且似乎无所不能,总能指出他们动作的瑕疵,想出更有效的杀敌办法。
与此同时,关于“蓝巾”私兵的情报也陆续送达。
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黑风洞那支私兵,因长期断饷缺粮,内部已生哗变,几个小头目各自为政,互相攻讦,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人数也从鼎盛时期的两三百人,锐减至不足百人,且多有伤病。
那个疑似钱管事的人,确实在黑风洞附近出现过,但行踪诡秘,似乎并未与残兵接触,更像是在观察。
凌薇看着情报,眼中寒光闪动。
这是一支濒临崩溃的力量,收编的难度降低了,但价值也打了折扣。
而且,那个钱管事的出现,意味着幕后黑手并未放弃这颗棋子。
她决定不再等待。
这日深夜,凌薇带着精心挑选的三十名身手最好、最忠诚的护卫,其中大半是她亲手提拔的骨干,悄然离开了山庄,如同暗夜中的利箭,直扑黑风洞。
她没有选择强攻。
根据情报,她找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直接摸到了黑风洞残兵驻扎的山谷侧上方。
月光下,山谷中的景象凄凉无比。
几十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汉子围坐在几堆微弱的篝火旁,眼神麻木,毫无警戒可言。
几个头目模样的人则在稍远处争吵着什么,气氛紧张。
凌薇打了个手势。
两名护卫如同灵猫般潜下,无声无息地解决了唯一一个在打瞌睡的哨兵。
然后,凌薇站起身,在三十名护卫的簇拥下,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山谷边缘,火把瞬间燃起,照亮了她冷静的面容和身后那些杀气腾腾的士兵。
“放下武器,可免一死。”凌薇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山谷中清晰回荡,“我乃石泉山庄凌薇,给你们一条活路。”
残兵们瞬间炸锅,惊慌失措地抓起身边的武器,但看到凌薇身后那些装备精良、气势森然的护卫,以及对方占据的有利地形,反抗的勇气顷刻间瓦解。
那几个争吵的头目也惊呆了,其中一个脾气暴躁的壮汉吼道:“石泉山庄?就是你们断了爷们的饷?!弟兄们,跟他们拼了!”
他话音未落,凌薇身后一名弩手已然扣动扳机!
嗖!
一支弩箭精准地擦着那壮汉的脸颊飞过,深深钉入他身后的树干,箭尾剧颤!
“下一次,射穿的就是你的脑袋。”凌薇的声音冰冷如铁,“我说了,是给你们活路。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她目光扫过那些面露恐惧的残兵:“我知道你们是被钱管事所骗,如今饷银断绝,困守此地等死。归顺于我,饷银照发,伤病者得治。顽抗到底,今夜便是你们的死期。”
软硬兼施,攻心为上。
残兵们动摇了。
他们早已山穷水尽,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最终,在几个识时务的小头目带领下,大部分残兵选择了投降。
只有那个暴躁壮汉和几个死忠还想反抗,被凌薇的护卫迅速制服,当场格杀。
清点下来,共收编残兵七十六人,虽然状态极差,但好歹是见过血的老兵底子。
凌薇没有耽搁,立刻下令押解俘虏,带上缴获的少量物资,连夜返回山庄。
这一次闪电行动,干净利落,未损一兵一卒,便解决了“蓝巾”这个隐患,还额外获得了一批兵员。
当黎明来临,凌薇带着队伍和俘虏回到石泉山庄时,得到消息的文若虚和姜嬷嬷早已等在门口,看着这支士气高昂、押着俘虏归来的队伍,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们知道凌薇有能力,却没想到她的行动如此果决高效!
凌薇跳下马,将马鞭扔给护卫,对文若虚道:“文先生,‘蓝巾’已解决。这七十六人,需单独隔离,甄别审查,治病疗伤。审查合格者,打散编入各队。”
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所有人都知道,经此一事,“石泉营”总管凌薇的威名,将不再局限于山庄之内。
而凌薇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的未来。
这只是开始,她的军队,需要更多的磨砺,也需要一场真正的战斗,来淬炼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