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父母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写满担忧的眼神,陈耀祖知道,无法隐瞒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他们因缘际会,巧合之下获得进入国子监的机会,现在还需要周旋才能确定。
陈耀祖不打算说出赵廷霄的真实身份,毕竟对于爹娘这种普通人来说,对方的身份如此尊贵,难免会多想。
他本以为会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和阻拦,甚至已经准备好了诸多说辞。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陈大勇和张小花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与沉默后,竟慢慢平静了下来。
陈大勇重重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无比的坚定:
“耀祖,爹娘是庄户人,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爹知道,男儿志在四方。
你有这么好的前程,能有去国子监读书的机会,那是祖坟冒青烟的大好事!爹娘……为你高兴!” 他虽然努力笑着,但眼眶却微微泛红。
张小花也抹了抹眼角,拉着儿子的手道:“儿啊,爹娘帮不上你什么忙,只能盼着你平平安安,前程似锦。
你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家里你不用惦记,爹娘在老家等着你。你说等时机成熟就接我们过去,我们信你!”
他们深知,孩子的翅膀硬了,总要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他们能做的,就是不做那绊脚的绳索,而是成为儿子身后最坚实的港湾。
父母的深明大义与无条件支持,让陈耀祖心中暖流奔涌,更感责任重大。
而且如果儿子走了,他们也不打算在背井离乡,这些年赚的钱已经不少了。
去哪里开店?有这门手艺都不用愁。
到时候还有亲人的帮忙,又能够在二老跟前尽孝。
行程既定,陈王两家人便一同启程前往长乐郡。
船只行至中途,与另一艘客船会合,船上正是意气风发的姚宗胜。
这家伙一上船就忍不住嘚瑟起来,原来他此番院试,竟一举夺得了他们所在府城的案首!
姚宗胜不得不感叹,没有了孙清浩,陈耀祖以及赵廷霄的压制,自己的实力简直一飞冲天。扶摇九万里。
陈耀祖是天元府案首,姚宗胜是其府城案首,赵廷霄传来的消息也是高中案首。
如此算来,他们宿舍四人,除了王富贵“屈居”第五,其余三人竟个个都是头名!
这消息一出,连陈耀祖都感到惊讶,不得不感叹他们那小小宿舍,当真是卧虎藏龙,汇聚了一时之俊杰。
抵达长乐郡后,由于赵廷霄刚进入京城,他们国子监的事情肯定没有那么快就有消息。
陈耀祖、王富贵、姚宗胜三人便按部就班,继续在郡学书院潜心向学。
书院师长们得知他们三人在院试中取得的优异成绩,皆是老怀大慰,不吝夸赞。
唯有许夫子,在得知赵廷霄竟不告而别,日后恐难再返书院后,捶胸顿足,气愤不已,直呼“竖子辜负吾心”!
陈耀祖见状,只得寻了个借口,言说赵廷霄家中突逢巨变,不得不迁往他处求学,归期难定。
这才勉强将夫子的怒火与惋惜平息下去。许夫子哀叹良久,深憾书院失此良才美质。
既知前路在京城,三人更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们几乎将书院藏书阁当成了第二个家,经史子集、策论文章,无所不览,如饥似渴地汲取着知识。
同时,他们也格外珍惜聆听山长讲课的机会。
山长学究天人,每每授课,总能引经据典、发人深省,让三人的学识与眼界在潜移默化中不断提升,为即将到来的京城之行,打下更为坚实的基础。
就在陈耀祖等人在长乐郡埋头苦读、积极备战之时,另一边的赵廷霄,正乘坐着皇家派来的官船,沿着运河,一路向北,朝着那座巍峨的帝都不断靠近。
然而,这条归宗之路,远非一帆风顺。
期间,他遭遇了数次不明身份的袭击。
或是水匪拦路,或是“意外”失火,甚至有人在饮食中做手脚。
这些手段虽未伤及其根本,却足以让赵廷霄眼神冰冷,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冷笑。
“呵,他这尚未踏入宫门的‘六皇子’,竟已让几位皇兄如此忌惮,坐不住了吗?”
他站在船头,望着两岸飞速倒退的山河,目光锐利如鹰隼。
皇权之下,从无温情,只有你死我活的争斗。
他这位流落民间多年、如今被父皇认下并接回的皇子,尚未露面,便已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但这恰恰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傲气与斗志。就像耀祖说的,既然避无可避,那便迎头而上!
京城,皇城,他赵廷霄来了。
这场由别人拉开序幕的棋局,他定要执子而下,不会让那些“热情”迎接他的皇兄们……失望的!
风浪已起,雏凤初鸣,更广阔的天地与更严峻的挑战,正在前方等待着这群志向远大的年轻人。
皇城深深,朱墙高耸,看似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尽管景仁帝对寻回六皇子一事下了严令,意图将消息控制在最小范围,但这深宫之中,哪里真有密不透风的墙?
该知道的人,早已通过各自盘根错节的耳目,知晓了七七八八。
一时间,各方势力心思浮动,目光皆投向了那尚未归来的“变数”。
皇后的长春宫,早已不复往日凤栖之地的雍容华贵,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死寂,如同失去了生机的古墓。
自从嫡长子宇文珏遇刺,虽侥幸保住了性命,却摔断了一条腿,落下终身残疾,注定与那九五至尊之位无缘后,皇后便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她每日里除了礼佛,便是召见各路名医,期盼着能有奇迹出现,让她的皇儿重新站起来。
而大皇子宇文珏本人,更是从云端跌入泥沼。
曾经的意气风发、储君热门人选,如今只能困于轮椅之上,行动皆需仰仗他人。
身体的残缺带来了心灵的极度扭曲,他变得阴鸷、易怒,宫人稍有不慎便会引来他的雷霆之怒,整个长春宫都笼罩在他阴郁的气场之下。
当“六皇子即将归京”的消息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耳中时,宇文珏本就布满阴霾的脸上,瞬间狰狞得可怕。
他猛地将手边的药碗扫落在地,瓷片四溅,褐色的药汁污了昂贵的地毯。
“呵……呵呵……”他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笑。
“好啊!真是好!本宫的腿废了,父皇倒是又找回来一个‘出色’的好儿子!一个流落民间的野种,也配来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