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阿脂的声音冷冷地插了进来,如同冰珠坠地。
“你不许威胁泷川,谢玄。”
光芒微微一闪,阿脂的身影清晰了几分,她目光锐利地直视着谢玄,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但那份深入骨髓的厌憎依旧从她紧绷的声线里透出来。
“我厌恶你,”
她清晰地吐出这个词。
“这是无法改变的,谢玄。我没有办法原谅一个剥夺了我自由的男人。永远不能。”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这洒满阳光的小院,又回到谢玄那张脸上。
“你要我解开心结?可以。除非放我自由。让我像一个真正的人,一个真正的灵魂一样,去经历属于我自己的人生,去爱,去恨,去生,去死。而不是像一只鸟,永远关在你精心打造的笼子里。”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否则,我永、不、原、谅。”
最后四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凝滞的空气里。
谢玄的脸色,在阿脂说出“永不原谅”时,彻底阴沉到了极点。
那是一种山雨欲来的风暴,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让庭院里所有植物都仿佛蒙上了冰霜。
零三九在泷川口袋里抖得像筛糠。
他那双寒潭般的眼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挣扎,最终又被强行压回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许久。
“我不会,”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偏执的固执。
“永远不会。”
他向前伸出手,那只冷白如玉的手掌在阳光下显得异常刺眼。
“阿脂,”
他看着阿脂,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掌控,有执拗,或许还有一丝被拒绝后的狼狈。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很多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聊。”
随着他话音落下,阿脂的身影在那光芒中剧烈地挣扎,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只剩下全然的抗拒和绝望。
她似乎想对泷川说什么,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
下一秒,光芒猛地收敛。
阿脂的气息,连同她最后那个无声的口型,彻底消失了。
阳光重新变得温暖,天竺葵也恢复了鲜艳。
她眼睁睁看着那朵承载着阿脂的花,被谢玄的手掌握住,然后,连同他的人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意大利灿烂的午后阳光里。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甜香,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泷川像被抽干了力气,扶住了旁边的藤编小桌。
柠檬气泡水的杯子被她碰倒,金黄色的液体汩汩流出,浸湿了桌面,滴落在石板地上。
“泷川宝贝儿。”
零三九怯怯地从口袋里探出一点微弱的蓝光,声音带着哭腔,“阿脂姐姐。”
泷川用力闭了闭眼,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这时,泷川眼角的余光瞥见藤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件东西。
那只是一块薄薄的东西。材质非金非玉没有任何装饰,只在中心位置,在阳光下折射出幽暗难辨的、仿佛蕴藏着星云流转的光泽。
泷川的心猛地一跳,小心翼翼地将它拾起。
她怔怔地看着这面小小的“镜子”,这是谢玄留下的“报酬”。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嗡嗡的声音打破了庭院的死寂,也拉回了泷川飘远的思绪。
她有些木然地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首先跳入眼帘的是沈独光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一句,孤零零地躺在列表顶端:
沈独光:出去玩了?
时间显示是昨天下午。
紧接着是武叙一连串的信息轰炸:
武叙:泷川?在吗?
武叙:意大利怎么样?玩得开心吗?
武叙:看到你朋友圈定位了!罗马好玩不?
武叙:怎么不回消息?没事吧?
武叙:???看到回个信啊!
看着武叙那带着关切和一点点焦虑的询问,再对比沈独光那简洁到近乎冷漠的四个字,泷川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盯着沈独光那条信息,指尖悬在屏幕上,犹豫了几秒。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沈独光的名字,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单调的等待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泷川这才猛地想起时差,她有些懊恼地想挂断。
“嘟。”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碰到挂断键的前一秒,电话被接通了。
听筒里先是一片沉寂,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过了几秒,一个低沉、带着刚睡醒时特有的沙哑和慵懒,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半个地球的距离,落入泷川的耳中。
“喂?”
是沈独光。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泷川紧绷的神经。背景是深夜特有的寂静,更衬得他那声“喂”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
泷川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她张了张嘴,喉咙有些发干,最终出口的,却是一个几乎不成句的回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