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临的心脏猛地狠狠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攥紧。他死死盯着屏幕，直到看见镜头里那个女孩脚步踉跄，双手慌乱地扶住桌角，才缓缓松了口气，那紧绷的肩膀也随之垮了下来。
他刚想将脸凑近屏幕，试图看清那张带着可爱婴儿肥的小脸，刹那间，满屏金色翔云特效如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涌来。这是直播间观众刷“翔云”虚拟礼物的特效，层层叠叠的祥云图案肆意翻滚，几乎要将镜头里的人完全淹没。
他眉头紧皱，不耐烦地轻点手机界面，到底还是果断关掉了礼物特效设置。再抬头时，“甜苹果”直播间的摄像头已陷入一片黑暗，只留下一行粉色字幕，俏皮地闪烁着：“主播下播啦～明天见”。
不知为何，一种若有若无的怅然，如淡淡的烟雾，在他胸口缓缓弥漫开来。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暗自嘀咕：自己这算什么呢？不过是在直播间里随意聊过几句话的小丫头罢了，何必这般执着于看清人家的长相？
他随手将手机丢在沙发上，动作带着几分随意与烦躁。就在这时，耳机里突然响起小姑娘那软乎乎、甜腻腻的嗓音：“谢谢爷爷的翔云！啵～”
叶君临的手指瞬间顿住，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他满心不悦地想：自己刷了那么多翔云，怎么就没捞着个亲亲？
念头刚起，指尖便不受控制地点开礼物栏。刹那间，满屏9999朵翔云特效如璀璨烟火般炸裂开来。发完礼物后，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懊恼地捏了捏眉心，心中暗叹：自己莫不是疯了？
“哇！爸爸也太厉害了吧！啵～”耳机里传来小丫头雀跃的欢呼，那欢快的声音如清脆的鸟鸣，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懊恼。他嘴角到底没绷住，悄悄往上勾了勾，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在眼底悄然绽放。
两小时后，小苹果揉着圆滚滚的肚子，恋恋不舍地退出直播间。她托着腮，眼睛紧紧盯着粉丝榜的前两名。“金主爷爷”以近八十万积分稳居榜首，“爸爸”则以六十万积分紧随其后。
拿亲爹的钱打赏自己，她理直气壮，可“金主爷爷”……人家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吧？
她毫不犹豫地点开私信框，发了条语音过去，声音里满是热情：“金主爷爷要不要一起打《山海行》呀？我带飞～”
云城林氏老宅里，林守正正坐在卧室的躺椅上，面前的小桌上放着一碗参汤炖的鸽子肉。他咬了一口，又缓缓放下，动作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从昨天到现在，他就这么窝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唯一能让他提起精神的，就只剩看“甜苹果”的直播了。
此刻，他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眉峰微蹙，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方才摄像头晃过的瞬间，他瞥见了小姑娘的脸——那圆溜溜的眼睛，像两颗晶莹的黑宝石，闪烁着灵动的光芒；翘翘的鼻尖，透着几分俏皮可爱。这张脸，怎么这样熟悉？
像在哪儿见过呢？他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手指的动作缓慢而轻柔，眼底浮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或许是日子太过无聊，又或许……这丫头生得实在讨喜？
正欲放下手机，提示音突然尖锐地响起。小苹果的私信跳了出来：“先加qq呀！爷爷有qq吗？加了好友就能拉你进游戏啦～”
林守正望着对话框里的qq号码，指尖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这个账号还是当年为沈清欢注册的，多少年没登过了，上面还留存着往昔的回忆，此刻却如一把尖锐的刀子，刺痛着他的心。
他缓缓闭了闭眼睛，试图压下心头那丝钝痛，随后颤抖着手指，发送了好友申请。
“甜苹果”的qq名是“小苹果超甜”，申请刚发过去就被迅速通过了。接着，小姑娘像个欢快的小精灵，连甩来好几张自拍照：扎着哪吒头的她，模样俏皮可爱，仿佛从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举着糖葫芦的她，嘴角洋溢着满足的笑容，那红彤彤的糖葫芦，仿佛也映红了她的脸颊；趴在猫身上笑的她，眼神中满是温柔与喜爱，那只猫咪慵懒地眯着眼睛，享受着她的抚摸。
林守正看着这些照片，疑惑地回了个“？”。
“金主爷爷从今天起归我管啦！每天要上qq找我聊天哦～咱们得把友谊的小火花养起来！”
小火花？林守正没忍住，轻声笑出声来。现在的小孩，净整些古灵精怪的说法。
“不能让火花熄灭！连续七天发消息，火花就烧得旺旺的～再往后友谊小船变轮渡，超酷的！”
他盯着屏幕，沉默了片刻，脑海中浮现出小丫头那活泼可爱的模样。到底还是回了个“好”。
此时，护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走进来，轻声说道：“先生，喝口粥吧？”林守正抿了抿唇，他本没什么胃口，可想起和小丫头的约定，心中暗自思量：再撑几天吧，要是明天就走了，这丫头该难过了。
“好。”
另一边，林婉晴被沈悦像拽着一只小鸡似的，硬拽进雅韵舞蹈室。这是一间四面都是镜子的大教室，明亮的灯光洒在光洁的地板上，反射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角落里围着一群年轻男女，正热烈地围着一个穿白色舞蹈服的姑娘说着什么。
见沈悦进来，一个瘦高男生红着脸，像只急切的小鹿般凑过来，眼神中满是羞涩与欢喜：“悦悦，你来了！”
沈悦耳尖微微泛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拉过林婉晴，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王浩。”
男朋友？林婉晴上下打量着王浩，总觉得这人眼神里透着股子算计，像一只隐藏在暗处的狐狸，可她也没多言，只是在心中暗自警惕。
那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音尖锐而兴奋：“真的？你家也太厉害了吧！”
“雨桐，你要见柳老师？羡慕死了！”
王浩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急切地问道：“柳婉清老师？你们说什么呢？”
“雨桐啊！她妈妈听说柳婉清老师过几天回云城，特意请她来家里开私教课！”
众人闻言，立刻像一群嗡嗡乱飞的苍蝇般围过去，七嘴八舌地说道：“雨桐，能让我们一起上课吗？”
王浩转头看向沈悦，眼神中带着几分急切和期待，说道：“悦悦，雨桐是你表妹吧？你去说说，让咱们也加入？”
沈悦脸色微变，明显有些为难，嘴唇微微张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
林婉晴倒是愣住了，惊讶地问道：“她是你表妹？”
人群里有人起哄，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好和谄媚：“雨桐是沈悦舅舅家的女儿，沈悦开口她肯定答应！”
林婉晴望向被众星捧月的楚雨桐。波浪卷发如黑色的瀑布般垂在肩头，身形纤瘦得像根芦苇，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弱。她连说话都刻意学足了舞蹈界前辈柳老师的温婉，可那刻意的姿态，却让人觉得有些做作，到底差了点味儿。
隔着人群，楚雨桐抬眼扫过沈悦，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和不屑，语气傲慢地说道：“悦悦姐，班里名额满了……这次可能没法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