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的晚风带着桂花香,吹得葡萄架的叶子“沙沙”响。诗诗搬着小板凳蹲在架下,说是要听牛郎织女说悄悄话,灵月笑着给她扇扇子:“傻丫头,悄悄话哪能随便听,要是被织女听见了,明年就不给你送巧果了。”
“那我小声点听,”诗诗把手指按在嘴唇上,眼睛瞪得溜圆,忽然指着架上的青葡萄喊,“你看这葡萄,像不像牛郎织女抛的绣球?青溜溜的,等熟了肯定甜!”
灵月正在厨房做巧果,面团在她手里转得灵活,捏出剪刀、尺子、针线的模样,摆在烤盘里像群小银器。“去年的巧果烤糊了半盘,”她往面团里加了把芝麻,“今年得盯着火,让你和丫蛋吃个够。”诗诗趁她不注意,抓了把生面团塞进嘴里,被灵月敲了手背:“馋猫,生面吃了胀气,等烤好了管够。”
苏砚在院子里搭了个竹棚,上面挂满了孩子们做的巧囊。有诗诗缝的歪歪扭扭的草莓囊,有丫蛋绣的不成样的蝴蝶囊,还有书生画的仕女图囊,五颜六色挤在一起,风一吹像串会飞的小灯笼。“你看这巧囊,”他指着诗诗的作品,“比去年的针脚强多了,至少没把自己的手指头缝进去。”
诗诗气鼓鼓地去摘巧囊:“不要你夸!我要挂在葡萄架上,让织女看看我的手艺!”苏砚笑着拉住她:“挂着吧,说不定织女觉得你手巧,真给你送丝线呢。”
铁手张带着丫蛋来串门,丫蛋手里捧着个铁皮做的小篮子,里面是刚炸好的巧果,芝麻撒得密密麻麻,像落了层星星。“诗诗姐姐你看,”她举着个剪刀形状的巧果,“我爹说这叫‘剪刀巧’,吃了能剪出最好看的窗花!”
铁手张手里拎着个新打的铜盆,盆底刻着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图案,水波晃过时,图案像活过来似的。“给你们装巧果用,”他把铜盆往桌上一放,“比去年的陶盆结实,掉地上都摔不碎。”
书生背着画筒来凑热闹,展开刚画的《葡萄夜话图》:诗诗蹲在架下偷听,灵月在旁扇扇,苏砚整理巧囊,铁手张和丫蛋举着巧果笑,背景里的银河像条闪着光的绸带。“这画得题句诗,”书生摸着下巴,“就叫‘葡萄架下听星语’,比去年画的《鹊桥图》多了几分烟火气。”
“画里的我蹲得像只小青蛙!”诗诗噘着嘴,“得把我的辫子画得再翘点,像丫蛋那样!”丫蛋赶紧把自己的羊角辫拽得老高,引得大家直笑。
傍晚的打谷场,张婶支起大锅煮巧粥,红豆、绿豆、花生在锅里翻滚,香气飘得满场都是。镇上的姑娘们聚在一块儿比“乞巧”,有的穿针引线,有的叠纸船,诗诗也凑过去要比穿针,结果线穿了半天没进针孔,反倒把线头舔得湿漉漉的。
“慢慢来,”张婶笑着手把手教她,“针要稳,线要直,心要静,就像你灵月姐姐做巧果,急不得。”去年张婶教姑娘们做巧果,诗诗把面团捏成了疙瘩,今年却能勉强捏出个歪歪扭扭的小剪刀。
王掌柜提着两匹新布来,说是给姑娘们做“乞巧衣”,淡紫色的料子上绣着星星图案。“给灵月姑娘留了块最宽的,”他把布递过去,“做件新褂子,七夕穿正好,比去年的素布衣裳雅致。”
白老坐在谷堆旁,手里摇着蒲扇看姑娘们嬉闹,时不时往嘴里丢颗巧果。“想当年在京城过七夕,姑娘们比乞巧能排半条街,输了的还会抹眼泪,”他慢悠悠地说,“现在多好,输赢都乐呵呵的,这才是过节的滋味。”
月亮升起来时,银河在天上铺得格外亮。诗诗和丫蛋把巧囊挂在竹竿上,举着在打谷场跑,巧囊里的香料撒出来,香得引来几只萤火虫,跟着她们的影子飞。我们坐在葡萄架下,听着虫鸣,闻着巧果的甜香,手里的巧粥还冒着热气。
诗诗突然说:“明年七夕,咱们搭个真的鹊桥吧!用红绸子把葡萄架连起来,我当织女,丫蛋当牛郎,苏砚哥哥当鹊桥的喜鹊!”
“先等你把针穿明白再说,”灵月笑着刮她的鼻子,“去年你穿针把线缠成了团,还说是织女给你打了个同心结。”
大家都笑了,笑声混着桂花香,在夜空里飘得很远。葡萄架的影子落在地上,像幅歪歪扭扭的星图。这江湖的故事,就在这七夕的巧意里,在这缀满期盼的星河下,慢慢织出更绵长的情丝。
毕竟,只要这葡萄还在结,这巧果还在做,我们还在这镇子上,这江湖的巧意,就永远缀不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