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玫战毫不迟疑,翻身出窗,双手紧紧扒住窗沿,一只手牢牢攥住绳子,另一只手交替着,谨慎而迅速地向下滑去。她感觉到粗糙的绳索在布条的保护下不再刺痛掌心,心中对周锐的细心又多了一分感激。
见王玫战安全落地,周锐敏捷地翻出窗外,顺手将窗户合拢。他双手一上一下紧握绳索,双脚同时灵巧地夹住绳子,身体轻盈地快速滑降,动作流畅得如同训练过千百次。
王玫战看着周锐如此迅捷稳健的动作,不由得暗自叹服,刚才因顺利滑降而生出的那点小得意顿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搭档专业素养的敬佩。
两人立刻弯腰,借着夜色的掩护迅速跑过开阔的大路,闪身躲到车站紧邻房屋的一堵高墙阴影下。冰冷的砖墙贴在后背,带来一丝安全感,周锐的目光如鹰般扫视四周。
周锐警惕地左右扫视,确认无人后,他猛地发力向上一窜,脚尖精准地借力于一道墙缝,同时双手向上疾伸,稳稳扒住了三米高的墙头。只见他手腕巧妙一翻,双臂骤然发力,整个人便轻巧地翻上了墙头。他迅速伏低身体向内观察,四周一片死寂,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吠。随后他转身骑坐在墙头,一手扒稳墙沿,另一只手探身向下伸去。王玫战见状奋力向上一跃,左手准确地抓住了周锐的右手。周锐用力向上一提,王玫战双脚在墙面用力一蹬借势,右手成功扒住墙头,整个身体紧贴在粗糙的墙面上,左手随即从周锐手中松开,也扒住了墙头。她双臂同时发力一提,利落地翻上了墙头,落地时微微喘息,但眼神坚定。
周锐向下方做了个手势,王玫战立刻点头表示明白,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周锐右手在墙头借力一撑,身体如猫般轻盈、平稳地落在地上。他朝墙上的王玫战招了招手。王玫战随即借力跃下,周锐眼疾手快地在她腰侧稳稳托了一把,帮她卸去下坠的力道,同时顺势下蹲,进一步缓冲了冲击力。王玫战没料到周锐如此细心,落地后站稳身形,立刻对着周锐做了个调皮的表情,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句:“谢谢!”周锐嘴角微扬,同样用口型回应道:“不用客气。”他的目光随即转向调度室的方向。
周锐借着墙根浓重的阴影,猫着腰,悄无声息地向亮着灯的调度室潜行。抵达那扇透出灯光的窗下时,他谨慎地探头向内窥视——室内有两人,一个脸朝下趴在里面那张桌子上,似乎睡着了;另一个坐在桌旁,桌上赫然放着一部电话和一盏手持信号灯,昏黄的灯光映出调度员疲惫的面容。
周锐无声地掏出腰间的驳壳枪,王玫战也立刻从枪套中抽出勃朗宁手枪,左手熟练而轻巧地打开了保险,握在手中,向周锐微微点头示意准备就绪。两人屏住呼吸,猫腰快速从亮灯的窗下溜过,脚步轻得如同夜风。
周锐轻轻推开调度室的门,门轴发出一丝细微的吱呀声。桌边那个调度员闻声抬头,惊恐的双眼瞬间对上了一支黑洞洞、机头大张的驳壳枪枪口。持枪人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唇边,做出了一个严厉噤声的手势。与此同时,王玫战持枪从周锐身后闪入,枪口稳稳指向调度员。周锐迅速走到那个趴在桌上的人身边,手起掌落,一记精准的手刀砍在其颈后,那人无声地瘫软下去。
周锐转回头,目光锐利地盯着那个吓得面无人色的调度员,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放心,他只是晕了。我们只问事,不滥杀。你是华夏人?”
“是……是!好汉饶命!小的就是华夏人,家里有老有小,全指着我这点工钱糊口啊……”调度员声音颤抖着回答,双手不自觉地举过头顶。
“说,那趟军列从哪来?到哪去?车上多少鬼子?什么番号?”周锐的问题像连珠炮,枪口纹丝不动。
“从……从辽阳过来的!说是去南杂木车站!听……听说是辽阳第三大队的!平板车上还拉着四门大炮!还有……还有好多马匹!”调度员结结巴巴地交代,额头上渗出冷汗。
周锐眉头紧锁,立刻追问关键信息:“南杂木到奉天的铁路不是被炸断了吗?”调度员慌乱地点头:“是……是的!前天晚上被游击队炸断了,现在工兵正在抢修,军列改道绕行了,但具体路线小的真不知道……”他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中满是恐惧。周锐和王玫战对视一眼,王玫战微微颔首,示意情报可信。周锐压低声音命令道:“闭嘴,别出声。”随即示意王玫战掩护,他快速搜查调度室,确认再无威胁后,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中,准备下一步行动。
“好像我们附近所有铁路工人,连常春、铁岭的铁甲车都过去了,说是明天六点前一定会通车,这辆军列直接开到南杂木车站。”那个调度低声说道,声音在昏暗的调度室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周锐走到那个被他打晕的人跟前,蹲下身本想脱他的制服,但瞥见墙边挂着件沾着油污的铁路制服大衣,就直接伸手拽了下来,顺手摘下旁边挂着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动作利落却不失警觉。他一边提着沉重的信号灯,一边对王玫战沉稳地说:“你在这儿好好看着他,乱动就开枪,有电话就让他接,别露出破绽。我出去看看情况。”说完,他提着灯轻巧地推开门,身影消失在走廊的阴影中。
巡逻的鬼子都在军列前后严密巡视,蒸汽机的嘶嘶声和金属碰撞的叮当响掩盖了这边的动静,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提着信号灯的“工人”正向列车后面踱步。周锐走到车尾,靠近军列平板车运载马匹的区域,几匹焦躁的马匹在铁笼里喷着鼻息,空气里弥漫着草料和粪便的酸味。几个站岗的鬼子用生硬的日语和粗鲁的手势向他呵斥,示意不要靠近,趁着这个间隙,周锐借着信号灯的微弱光芒,目光扫过一排排笼子,连查带估,心中默数着,大概有上百匹精壮的战马。后面还有两板车用厚重的油布盖着的货物,油布下隐约透出箱子的棱角,周锐屏息细看,估计是弹药和其他军需物资,甚至能闻到一丝火药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