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
汽油味浓得呛人。
苏婉晴浑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身上的羊绒外套吸饱了汽油贴在身上，冰冷刺骨。
她靠在脏污的麻袋堆上，手脚被绑得死紧，胶带封着嘴，只有胸口因呼吸急促而剧烈起伏。
秦婉走回苏婉晴面前，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咔哒！’
‘咔哒！’
打火机盖开合，发出单调的声响。
“你知道吗……”她声音轻轻的，像在聊家常，“我以前特别羡慕明嫣，她出身好，是明家的千金大小姐，长得又漂亮，霍寒山那么难追，她都敢轰轰烈烈地去表白……”
她顿了顿，嘴角扯开一个怪异的弧度。
“可我呢？我妈是个给人当小三的，我爸……”她的脸上一闪而过的寒光，“我以为我能从明嫣手里抢走霍寒山！我拼了命地想抓住他，可他也不要我了。”
她弯腰，凑近苏婉晴，呼吸喷在她脸上。
“是明嫣！是她抢走了我的一切。她明明都快要结婚了，霍寒山还忘不掉她！还有傅家……傅家也不要我了……我什么都没了。”
苏婉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挣扎着摇头。
不是的！
从来都不是明嫣抢了什么。
是她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
秦婉像是看懂了她的眼神，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狰狞的恨意。
“你觉得我活该？是吧？”她猛地抓住苏婉晴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活该！都觉得我配不上！可我偏要证明给你们看——”
她松开手，站起身，走到仓库门口，朝外张望。
“明嫣快来了。”她回头，冲苏婉晴笑了笑，“等她来了，咱们一起……好好聊聊。”
明嫣的车一路疾驰地拐进城北废弃的工业区。
路面坑洼不平，轮胎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
两旁是荒废的厂房，墙上涂着乱七八糟的喷鸦，窗户破损，黑洞洞的像一只只眼睛。
中嘉化工厂的锈蚀标牌歪斜地挂在门口。
明嫣一脚刹车，车子在仓库前的空地上甩出半个弧线，停住。
她推开车门下车，就看见不远处的仓库大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
里面很暗，只有几束光从破窗斜射进来。
明嫣心脏狂跳，当即顾不得其他，快步朝着仓库走去。
‘哐当！’
大门推开。
视线适应了昏暗，她才看到了角落麻袋堆上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苏婉晴浑身湿透，被绑着手脚，嘴上贴着胶带，正看着门口的方向。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婉晴瞳孔骤缩，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别进来！
明嫣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
她的目光迅速扫过仓库内部。
汽油。
到处都是汽油。
还有……
仓库中央，背对着门口站着的秦婉。
她手里拿着个东西，在光柱下反射出一丝冷光。
是打火机。
明嫣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攥紧口袋里的手机。
想到来之前发出去的信息，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
“秦婉。”
秦婉的唇角微勾，脸上露出一个近乎愉悦的笑容。
“明嫣你终于来了！”她扬了扬眉，“比我想象的要快啊……”
明嫣往前走了一步，踏进仓库。
“放了我妈。”她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你要什么，我们可以谈。”
“谈？”秦婉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咯咯笑起来，“明嫣，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谈什么？”
她举起手里的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窜起。
橙红色的光映亮她扭曲的脸。
“我什么都不要。”她盯着明嫣，眼睛亮得骇人，“我就想让你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苏婉晴挣扎得更厉害，麻袋被她蹭得簌簌作响。
明嫣没看母亲，只是看着秦婉。
“你恨我，冲我来。”她往前走，脚步很稳，“放了我妈，我留在这儿。”
“你留在这儿？”秦婉歪着头，像是在认真思考，“然后呢？等傅修沉来救你？还是等警察？”
她摇头，笑容残忍，“不，明嫣，我不傻。”
她往后退了一步，退到苏婉晴身边，打火机凑近她湿透的衣角。
“我要你看着。”她一字一顿，“看着你妈，因为你，变成一堆灰。”
明嫣瞳孔骤缩。
“秦婉！”她厉喝，“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秦婉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敢！”
她手指扣在打火机扳机上，微微用力。
火苗摇晃。
就在这时——
仓库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紧接着是车门开关的闷响，和快速逼近的脚步声。
秦婉脸色一变，猛地扭头看向门口。
明嫣也怔了一瞬。
谁？
傅修沉？
还是……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
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仓库大门外。
是霍寒山。
他喘着气，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额发被汗浸湿，贴在额角。
目光扫过仓库内的情景，落在秦婉手里的打火机上时，他眼底骤然沉了下去。
“秦婉。”他开口，声音因为压抑而嘶哑，“把打火机放下。”
秦婉看着他，像是愣了一下，随即疯狂地笑起来。
“霍寒山？你也来了？”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怎么，来救你的旧情人？还是来看我怎么烧死她妈？”
霍寒山往前走了一步，踏进仓库。
汽油味让他眉头紧皱。
“秦婉，别做傻事。”他盯着她，语速放慢，“你现在放下打火机，跟我出去，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秦婉嗤笑，“来得及去坐牢？还是来得及看你跟韩梦瑶结婚？”
她笑容一收，眼神怨毒，“霍寒山，我走到今天，都是你们逼的！你，明嫣，傅修沉……你们所有人！”
她手指收紧，打火机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霍寒山心脏猛地一跳。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他沉声问。
秦婉没理他，目光转向明嫣。
“明嫣，你个我跪下磕个头，我就考虑放了你妈如何？”
明嫣身体僵住。
苏婉晴拼命摇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
“我让你跪下！”秦婉厉喝，打火机又凑近了几分，“不然我现在就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