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从脚底传来，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向下的阶梯。楚昭收回按在胸口的手，掌心血迹未干，指尖仍残留着黑色方块的触感。他抬眼看向萧沉月，她站在原地，眉心的剑痕微微发亮，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走。”他说。
两人顺着阶梯下行。台阶由不规则的石板拼接而成，边缘布满磨损痕迹。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数据残渣，如同灰烬般附着在机甲表面。楚昭抬起右手，墨玉扳指微光一闪，一层淡金色光膜自体内扩散，覆盖全身——这是昨日签到所得的【功德光环】，可抵御腐蚀性代码的侵蚀。
脚下传来咯吱声响。低头看去，地面铺满了结晶化的数据链，踩踏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这些碎片泛着暗绿光泽，一旦沾上机甲外壳，立刻冒出白烟。楚昭加快脚步，避开堆积密集的区域。
萧沉月走在前方半步。她的剑未曾出鞘，但手指始终搭在剑柄上。每行进一段距离，她便停下，以剑尖轻点地面，划出一道短痕。那些痕迹转瞬即逝，但她似乎从中获得了某种确认。
“前面有屏障。”她开口。
楚昭点头。他也感觉到了——前方空间扭曲，视线模糊，如同隔着一层波动的水幕。祭坛就在其后，圆形轮廓隐约可见，四周翻涌着厚重的数据洪流。
他们继续前行。
临近屏障时，萧沉月忽然抬手示意。楚昭立即止步。她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瞳孔微缩，声音压低：“里面有东西在动。”
“不是机械霸主？”
“频率不同。”
她抽出长剑，剑身泛起银光。一剑斩出，无声无息，唯有一丝轻颤，宛如玻璃碎裂。数据墙中央裂开缝隙，随即向两侧退散，显露出内部空间。
祭坛呈环形，由整块黑石雕琢而成。中心悬浮着一块残缺的晶碑，表面刻满符文，纹路不断流转，仿佛拥有生命。楚昭上前几步，发现其中一部分与自己心口的剑痕形状一致。
“试试。”萧沉月说。
楚昭伸出手，将龙魂能量注入碑体。光芒一闪而灭，晶碑毫无反应。他又尝试以更高效的功德光扫描碑面，依旧无效。
“不对。”他低声说，“这不是靠外力能启动的。”
萧沉月凝视着晶碑，脚步不由自主向前。她手中的剑轻轻震颤，似被某种力量牵引。她走到碑前，剑尖垂下，触碰地面。
就在接触的瞬间，她身体猛然一僵。
眉心的朱砂剑痕骤然变红，光芒大盛。一股波动自她体内扩散而出，整个祭坛随之共鸣。晶碑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停在一个固定角度。
一道光柱自碑底升起。
半透明的影像浮现空中。
画面中是一间明亮的实验室，灯光柔和。一名身穿白大褂的女子正在操作终端，身旁站着一位年轻男子。两人并肩而立，神情专注。女子伸手调整参数，男子笑着说了句什么，她低头笑了。
楚昭认出了那个自己。
那是地球时期的模样——尚未穿越，仍在学校参与科研项目的日子。
那名女子，是萧沉月。
“这是……”他的声音有些发紧。
画外音响起：“只要再校准一次参数，我们就能打开跨维度通道。”
年轻的他回应：“这次别再把数据模型画成爱心了。”
她笑：“可它本来就像。”
画面戛然而止。
影像消散，祭坛重归寂静。
楚昭伫立原地，未动分毫。他知道那不是幻觉。那是真实发生过的片段，是他记忆缺失的一角。原来早在穿越之前，他们就已经相遇，一同研究过时空技术。
他看向萧沉月。
她仍保持着持剑姿势，脸色苍白，呼吸略显急促。刚才的画面显然冲击了她的意识。她缓缓抬头，目光落在楚昭脸上，嘴唇微动，却终究没有出声。
就在这时，地面再次震动。
比之前更为剧烈。
祭坛边缘的石板接连崩裂，数据洪流疯狂翻滚。楚昭迅速上前一步，将萧沉月护在身后。机甲展开暗金能量翼，形成护盾。
一根金属触须破开如水幕般的屏障，直刺而来。
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轨迹。
楚昭侧身闪避，触须擦过左臂，留下一道深痕。外壳破裂，内部线路暴露，火花四溅。他反手一掌拍出，功德光凝聚成刃，斩断第二根袭来的触须。
断裂处喷出灰蓝色液体，落地即燃，腐蚀出一个个坑洞。
萧沉月已恢复冷静。她拔剑出鞘，剑气横扫，逼退第三根突袭的触须。动作干净利落，毫无迟疑。
“它来了。”她说。
楚昭点头。他能感觉到，这已不再是试探。对方已确认他们的存在，正式发动攻击。
他低头检查机甲损伤：左臂防护层受损三成，动力系统运转正常。功德光环持续释放能量，压制周围腐蚀粒子。他伸手摸了摸鼻尖——这个习惯动作让他稍稍放松了些。
“还能撑多久？”他问。
“看它什么时候全力冲出来。”她答。
话音未落，数据洪流中央骤然裂开巨大口子。一根合金触须缓缓探出，粗如殿柱，表面布满齿轮状纹路。它悬停半空，末端裂作五瓣，宛如一朵金属之花绽放。
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接连出现。
它们并未立刻进攻，而是围绕祭坛缓慢移动，逐渐形成包围圈。
楚昭紧盯触须的运动轨迹，脑中飞速计算角度，寻找突破口。他脑海中闪过刚才的画面——实验室里的对话，萧沉月的笑容，还有那句“可它本来就像”。
原来一切早有征兆。
他握紧右拳，掌心凝聚起功德光。
“等它全部露头。”他说，“我们一起动手。”
萧沉月点头，剑尖指向正前方。
突然，她身形一滞。
眉心剑痕再度发烫，红光闪烁不定。她低头看向地面——一小片未被踩碎的代码残渣正微微震动。
“碎片……在动。”她低声说。
楚昭立刻明白。混沌代码虽已融化，但其信息仍在影响这片区域，某种机制已被触发。
他蹲下身，拨开灰烬。下方露出一块发光面板，数字坐标不断跳动，最终定格于一组三维位置。
全息地图自动投射而出。
一条红线从他们所在位置延伸出去，终点是一座被数据洪流包裹的祭坛。
与他们脚下的位置完全重合。
不对。
楚昭眯起眼。地图显示，真正的祭坛位于这座废墟下方三百米处。他们此刻所站之地，仅是一个投影节点。
“这里是假的。”他说。
萧沉月也看清了地图。她抬头望向晶碑，眼神锐利：“但它刚才激活了情感代码。”
“说明它有用，但并非核心。”
金属触须忽然停止移动。
所有触须同时缩回，消失在数据墙之后。
四周陷入死寂。
连风都消失了。
楚昭没有放松警惕。他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真正的攻击尚未开始。
他站起身，拍掉手上的灰烬。地图仍在空中悬浮，坐标清晰可见。要找到真正的祭坛，必须向下。
“走。”他说。
萧沉月收剑入鞘，跟在他身后。
两人走向祭坛边缘。那里裂开一道缝隙，通往更深的地下。楚昭率先迈步，脚刚踏上第一级台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异响。
他猛然回头。
一根触须自虚空中刺出，直取萧沉月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