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盯着青年自己消失的方向，指尖还在发麻。
刚才那一击，他用的是龙魂机甲残存的能量，不是为了杀人，而是要打断那条缠在虚影咽喉上的黑链。那玩意儿像是某种数据封印，又带着独孤绝特有的伪善波动——表面温润如玉，内里却像毒蛇吐信。
可现在，整个大殿已经没了。
柱子、龙椅、碎木屑全都不见了，连头顶悬浮的反物质星核也静止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泛着蓝光的实验室空间，金属墙壁上爬满裂痕，空气中漂浮着烧焦的电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这是……百年前？”他低声说，右手下意识摸了下鼻尖。
左手还紧紧攥着萧沉月的手腕。她没动，但身体一直在抖，银发垂下来遮住脸，眉心那道朱砂剑痕正往外渗出细密的血线，那些血滴出来时竟没有落地，反而化作一串串跳动的数据流，在空中扭曲成看不懂的符号。
“沉月！”他用力晃了晃她的肩膀，“醒过来！别让他们把你的记忆抽走！”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嘴唇动了动，声音断断续续：“我……不是……这个名字……我是谁？”
楚昭心头一紧。
他知道这不对劲。萧沉月就算失忆也不会质疑自己的名字，更不会陷入这种认知混乱。她是神格觉醒者，灵魂强度远超常人，能让她崩溃的，只有来自时间源头的篡改。
——007动手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扫向虚空。
在那里，编号007的身影浮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枪，枪口正对着整个空间缓缓旋转。他的脸冷得像铁，手指扣在扳机上，却没有立刻开火，而是像在等待什么指令。
“你真以为你能重置一切？”楚昭冷笑，“你女儿看到的未来，是不是就停在这一步？你拼命抹掉穿越者的痕迹，结果发现怎么删都删不掉我？所以干脆把时间线搅乱，让所有人回到原点？”
007没说话，但眼神颤了一下。
就是这一瞬的动摇，让楚昭确认了自己的猜测：这家伙也不是完全掌控局面的人。他更像是个执行者，被某种更高规则绑着走。
可还没等他再开口，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刺耳的嗡鸣。
一道虚影从实验室中央浮现——是年轻的他自己，穿着地球时期的白大褂，正站在一台冒着火花的机器前调试参数。画面清晰得可怕，连他额角的汗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快逃！”青年楚昭猛然转身，脸色惨白，“他们要来了！独孤绝不是意外——”
话没说完，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侧后方袭来，直接将他的身影撕成碎片。
楚昭瞳孔骤缩。
就在那股力量出现的瞬间，他看到了角落里的黑影——独孤绝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经书，嘴角挂着笑。那本《伪善心经》此刻已化作一条黑色锁链，缠绕在时空节点上，不断加固着某种封印结构。
原来如此。
不是007一个人在操控闭环，有人提前埋好了记忆封印，等着所有人踏入陷阱。
“好算计啊。”楚昭咬牙，“一边让我怀疑系统，一边让007当刽子手，最后你还躲在后面收网。”
他掌心忽然一热。
墨玉扳指开始剧烈震动，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鸣，而是一种近乎灼烧的感觉。紧接着，系统界面在他意识中闪现：
【今日签到成功，获得奖励：功德金光（一次性）】
来得正是时候。
他没有犹豫，立刻催动扳指，将签到所得的金光释放出来。一层薄薄的光膜瞬间展开，把他和萧沉月包裹其中。金光并不耀眼，却有种奇异的稳定感，仿佛能把“此刻的真实”钉死在这个时间点上。
外界的画面开始扭曲。
实验室场景忽明忽暗，青年楚昭的身影再次浮现，这次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要递给另一个穿研究员服的女人。可就在两人即将触碰的刹那，一道黑链从天而降，直接贯穿那女人的眉心。
她倒下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只有一丝困惑。
楚昭认出来了——那是前世的萧沉月，还没穿越之前的样子。
“他们在抹除我们相遇的起点。”他低声道，“只要这段记忆消失，后面的因果链就会自动断裂。”
萧沉月的身体猛地一震，整个人跪了下去，双手撑地，指甲在金属地板上划出几道深痕。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嘴里反复念叨着同一个词：“星轨……七号……启动校验……失败……失败……”
楚昭蹲下身，一手扶住她的肩，另一只手继续维持金光护罩。
“听着，”他声音压得很低，“你现在感觉不到自己是谁，没关系。但我记得。你救过我一次，为了启动穿梭器耗尽生命。后来你回来了，成了女战神，剑痕是你留下的印记，银发是因为神格复苏。这些都不是假的。”
她抬起头，透过发缝看了他一眼，眼神涣散，却又藏着一丝微弱的光。
“你是……楚昭？”她喃喃道。
“对，我是。”他点头，“而且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你得撑住。他们想让你忘记一切，可只要你还记得一个字，一句对话，一次并肩作战，你就赢了一半。”
远处，007终于动了。
他抬起因果律手枪，对准楚昭所在的位置，轻轻扣下扳机。
一道无声的波纹扩散开来，像是要把整个金光护罩碾碎。可就在接触的瞬间，护罩表面泛起一圈圈涟漪，竟将那股力量反弹了回去。
007踉跄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规则反噬？”楚昭笑了，“你忘了，功德之力最不怕的就是‘因果’二字。你拿它当武器，我拿它当盾牌。”
话音未落，实验室场景再次变动。
这一次，画面定格在车祸发生的前一秒。青年楚昭刚走出实验室大门，萧沉月追上来喊他的名字。车灯亮起，引擎轰鸣，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然后，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伸出来，按下遥控器。
爆炸声响起的前一刻，青年楚昭回头看了眼天空，嘴唇动了动。
楚昭看得真切。
他说的是：“别信扳指。”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他低头看向右手小指上的墨玉扳指，那上面的纹路似乎比平时更深了些，隐隐透出一种不属于他的节奏感。
原来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有人在布局这一切。
不只是穿越，不只是系统，甚至连“签到”这个行为本身，可能都是被设计好的路径。
“所以……”他喃喃道，“我不是靠系统崛起，而是被系统喂养？”
萧沉月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
“不对。”她喘着气，“你改变了什么……我记得……你在赛博佛寺用血画符，绕过了系统提示……那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楚昭怔了一下。
是啊，那天他没有依赖系统，而是用自己的方式验证真相。那一刻，他脱离了既定轨迹。
“你说得对。”他咧嘴一笑，“剧本是他们的，但演技是我的。”
他站起身，面对整个扭曲的时间场域，大声道：“独孤绝！你以为封印记忆就能控制未来？可你忘了，真正的记忆从来不在脑子里，而在一次次选择里！”
没有人回应。
但角落里的黑影微微晃动了一下。
青年楚昭的身影最后一次浮现，这次他没有说话，只是转过身，朝楚昭点了点头，然后主动走进了那道吞噬一切的乱流。
楚昭闭了闭眼。
他知道，那一幕意味着什么——过去的他已经意识到无法逃脱，于是把最后的讯息交给了未来的自己。
而现在，轮到他来做选择了。
他低头看萧沉月，发现她的眼神终于清明了些，虽然还在流血，但至少能稳住身形了。
“还能撑住吗？”他问。
她点头，抬手抹去眉心血迹，指尖沾着数据流般的红丝：“只要你不丢下我。”
“我什么时候丢过你？”他笑，“上次在边关雪地，我说过的话还算数——你砍前面，我捡装备。”
她嘴角抽了抽，像是想笑，又疼得皱眉。
楚昭深吸一口气，望向虚空中的007和那个藏在阴影里的独孤绝。
“你们想重置时间？”他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整个闭环，“行啊。但记住，每一次重启，我都会多记住一件事。而你们……只会多漏一个破绽。”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龙魂能量在指尖凝聚成一道细线，直指那条缠绕时空的黑链。
“下次见面，我不只会打断它。”
“我会把它套你脖子上。”
头顶，那枚由婚书改造的反物质星核依旧静静旋转，蓝光映照着他眼中燃烧的决意。
萧沉月的剑还未出鞘，但她左手已搭上剑柄，指节泛白。
而独孤绝，正悄悄将《伪善心经》翻到了最后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