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的手指还扣着萧沉月的腕子，力道没松，也没再加。
他眼皮动了动，像是从一场深不见底的梦里被拽回来，呼吸慢慢稳住，胸口起伏不再像之前那样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萧沉月没动，也没催他睁眼，只是掌心依旧贴着他心口，感受着那层银金交织的印记还在微微发烫。
“醒了？”她声音不高，带着点刚耗完灵能的沙哑。
楚昭喉头滚了一下，嗓音干得像砂纸磨铁：“……还没死？”
“想死？”她冷笑，“没我允许，你连闭眼都算违规。”
话音刚落，远处岩层传来一阵闷响，像是成千上万只金属脚掌踩在碎石上，整齐划一地推进。地面开始震，不是地震那种乱颤，而是有节奏的、压过来的震动，像一支军队正从地底爬出。
萧沉月眼神一凛，终于撤开手，但没放开他。她一手撑地借力起身，另一只手顺势将楚昭往上提了半尺，让他靠在自己肩窝里。
“别硬撑。”她说，“能站就站，不能站就趴着，但我警告你——”她顿了顿，剑已出鞘三寸，“待会儿要是我又得把你扛走，回来我就拿你这身汉服擦机甲油。”
楚昭扯了下嘴角，算是笑了。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了点残留的血，没管，转头看向动静来源。
黑影从四面八方的岩缝里钻出来，密密麻麻，全是人形机械。它们动作僵硬却协调，双眼泛着猩红的光，手里握着高频震荡刀，背上挂着电磁脉冲弹。每一具的后颈都刻着一个扭曲的符文，像是某种逆向经文。
“十万。”萧沉月眯眼扫了一圈，“全是赛博人傀，而且是活祭改造的型号。”
“独孤绝送来的见面礼？”楚昭靠着她肩膀，缓缓吸了口气，体内经脉还在隐隐作痛，像被烧红的铁丝穿过去又抽出来。
“不止是杀你。”她蹲下身，指尖轻点一具倒地残骸的头盖，“他们在记录你的反应数据——防御方式、能量波动、甚至心跳频率。这是测试，不是围剿。”
楚昭沉默两秒，忽然抬起右手，摸了下鼻尖。
这个动作很轻，但在萧沉月眼里却比拔剑还危险。
因为她知道，这是他准备演戏的前兆。
“零点了。”他说。
下一瞬，他闭上眼，在意识中默念：签到。
蓝光面板无声浮现，只有他自己看得见。
【今日签到成功】
【获得奖励：功德之墙·百丈金光】
他睁开眼时，嘴角已经扬起。
“来得好。”
话音未落，脚下大地轰然裂开，一道金色巨墙自地底冲天而起，呈弧形将两人护在中央。墙体通体泛金，表面浮现金色文字，不是汉字，也不是任何已知语言，却自带一股庄严气息，仿佛天生就该镇压邪祟。
第一批冲上来的赛博人傀撞上去的瞬间，身体就像被高压电贯穿，电路熔断，关节炸裂，焦黑的残躯噼里啪啦往下掉，堆成小山。
“哇哦。”楚昭靠在墙边，看着外面成片倒塌的机械潮，“这玩意儿还挺抗揍。”
“你还有心情贫？”萧沉月横他一眼，“这墙耗的是你神魂之力，不是充话费送的！”
“我知道。”他盯着墙顶流动的金光，“但你说他们要测我底牌极限——那我不如直接甩个王炸出来，看谁先崩。”
话音刚落，墙顶忽地多出一个人影。
一身灰袍，腰挂因果律手枪，面容模糊，却是007。
他站在墙顶边缘，没动手，也没靠近，只是低头看着墙内的两人，嘴唇微动：“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萧沉月反应极快，剑意早已锁死对方周身要害。见他停顿，毫不犹豫抬手一斩，银色剑气如月牙飞出，直劈其立足之处。
007没挡，也没闪。
剑气击中他胸口，整个人被掀飞出去，砸进远处废墟，激起一片烟尘。落地后没再出现，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想说什么？”楚昭盯着那片烟尘。
“不知道。”萧沉月收剑回鞘，眼神冷得像冰，“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时空巡警不该干涉穿越者之间的战斗规则。”
“可他出现了。”楚昭低笑一声，“而且还欲言又止——说明他知道些东西，但被什么拦住了嘴。”
他低头看向墙根，忽然皱眉。
金光映照下，石缝中浮现出一组螺旋状纹路，细密复杂，像是某种古老封印。他伸手摸了摸，指尖触感清晰——和他右手小指上的墨玉扳指内侧刻纹，一模一样。
“这墙……”他喃喃，“不只是防御用的。”
“什么意思？”萧沉月也注意到那纹路，眉头微蹙。
“我在想，”楚昭摩挲着扳指，“为什么偏偏是‘功德’？龙魂机甲是战力，数码禅经是传承，可功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凭什么能铸成实体墙？”
他指尖轻点扳指，尝试调用签到空间里的【数码禅经】残卷。
刹那间，墙上梵文微微流转，金光波动频率变了，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它在传递信息。”楚昭瞳孔微缩，“不是单纯的屏障，是通道——或者说是钥匙。”
“钥匙？”萧沉月目光一凝。
“对。”他抬头看向远方烟尘散尽处，“独孤绝以为他在收集我的战斗数据，其实他根本不知道，有些机制一旦触发，就会自动链接到更深的地方。”
“比如？”
“比如……”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三百年前，是谁第一个签下那份伪善契约？又是谁，把‘功德’变成了可以量化的武器？”
萧沉月没接话，只是默默蹲下，检查最近一具人傀残骸。她左手按在对方芯片上，机械义眼射出扫描光束，几秒后，眉头皱得更紧。
“芯片里刻着《伪善心经》逆纹。”她说，“这些人不是普通改造品，是献祭者。他们的意识被抽空，灵魂当成燃料，只为驱动这场围攻。”
“所以他不怕损失。”楚昭冷笑，“十万具人傀，对他来说不过是十万份实验报告。”
“那你这堵墙呢？”她抬头看他，“烧了多少功德值？”
“不知道。”他靠在墙上，脸色略显苍白，“反正系统没提示耗尽。不过……”他抬手看了看扳指，“这玩意儿有点发热。”
萧沉月立刻伸手去探他脉门。
指尖刚搭上手腕，楚昭忽然抬手避开。
“别碰。”他摇头，“现在我体内能量不稳定，你刚才双修渡过去的灵能还在和功德之力打架。万一反噬，你也会受伤。”
她收回手，没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剑尖轻点地面，在墙根那道螺旋纹路旁划了一道浅痕。
“标记一下。”她说，“这条路，迟早要走到底。”
楚昭望着那道痕，忽然笑了：“你以前不是最讨厌这种玄乎的东西吗？现在也开始信命了？”
“我不信命。”她背对着他，银发被风掀起一角，“我只信你留下的痕迹。”
远处，最后一具人傀倒下，战场重归寂静。
没有欢呼，没有追击信号，也没有独孤绝的声音。仿佛这场围攻本就是为了验证某个结果，如今数据采集完成，任务结束。
风卷起焦黑的金属碎片，吹过那堵仍在发光的金墙。
楚昭缓缓站直身子，虽然腿还有点软，但已经能独立行走。他走到墙根，蹲下，手指沿着那道螺旋纹路描摹了一遍。
“原来……”他低声说，“功德也能铸门。”
萧沉月站在他身后，没接话。
她的剑尖仍点着地面，那道她亲手划下的银线，正缓缓渗入地底，像一条通往未知的引路符。
楚昭忽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说，如果这墙真是钥匙，那它锁住的，到底是过去，还是未来？”
她刚要开口——
地面猛地一震。
金墙底部的纹路突然亮起，不再是静止的刻痕，而是像活过来一般，开始逆向旋转。与此同时，楚昭手中的墨玉扳指剧烈发烫，表面浮现出一丝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