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玉扳指的震动还在指尖残留，像是系统在催他做点什么。楚昭盯着那行刚弹出又消失的提示——【异常时间戳：三年后】，眉头没松开。
萧沉月站在他身旁，目光落在他右手，“你签到了？”
“嗯。”楚昭收回手，面板已经隐去，“但不是啥好东西，一段加密信息，来源是未来的事，解不开。”
她眯了下眼，“所以你现在脑子乱了？刚才那一套操作，包括引巡警出手、用并蒂莲数据打动他……你是真有计划，还是纯粹在赌？”
楚昭笑了下，没否认，“都有吧。但有一点是真的——我不可能一个人看懂所有真相。”
他转头看她，“尤其是关于‘我们’的那部分。”
萧沉月沉默了一瞬。风从高台边缘卷过，吹起她的银发，也带走了片刻凝滞的空气。
“你想干嘛？”她问。
“我想试试双生修炼。”楚昭说，“不是什么功法秘术，就是让心口的印记共鸣，看看能不能借这股连接，提前撬开那段加密记忆。毕竟它出现在我签到之后，又刚好跟你我有关。”
“然后呢？”她冷笑，“再拿我的情感模块当钥匙？上次你还说这是最后一次开玩笑。”
“这次不是玩笑。”楚昭摇头，“是你先动了情绪，我才敢提这个。”
她一怔。
“你刚才收剑的时候，呼吸变了。”他轻声说，“比平时慢半拍，像是在压什么。以前你杀人都不会这样。”
萧沉月没反驳。
他知道她说不出来的部分——自从皇宫夜宴那晚，她剑气无意间划出流体力学轨迹开始，某些被封印的东西就在苏醒。而今天，在高台上，当他把并蒂莲的记忆投给巡警时，她体内某种程序似的东西被触动了。
她在怕。
不是怕危险，是怕自己不再是那个纯粹执行任务的杀神。
楚昭没点破，只道：“要试的话，得去莲花池。那里有并蒂莲根系滋养过的水脉，能放大印记共振效果。而且……”他顿了顿，“清净，没人听墙角。”
萧沉月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转身就走。
“跟上。”她说。
两人沿着启明城东侧的阶梯下行，穿过尚未完工的城墙基座，进入一片被临时围起来的区域。中央是一方人工开凿的池子，水面泛着淡金光泽，十几株并蒂莲静静浮在水上，花瓣闭合，却隐隐透出能量波动。
“你早准备好了？”她问。
“哪能啊。”楚昭挠了挠鼻尖，“我是昨天才听说这儿埋了龙魂丝引水脉，适合养神。本来打算等南宫雪那边腾出手来一起研究，但现在……等不了了。”
萧沉月脱下战甲外袍搭在石栏上，只留贴身软甲。她走到池边蹲下，伸手探了探水面温度。
“水温正常，但灵力浓度偏高。”她收回手，“你确定这不是陷阱？万一有人借池底阵法偷录神识？”
“你要不信，咱俩现在掉头回去。”楚昭耸肩，“但我劝你一句——你越抗拒这种连接，说明你越需要它。”
她回头看他一眼，站起身，直接跃入池中。
水花不大，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她站在池中央，双手垂落，闭上眼。
楚昭叹了口气，也跳了进去。
冷水瞬间浸透衣衫，但他没在意。他走到她对面，相距约三步，盘膝坐下，双脚陷入柔软的池底淤泥。
“准备好了就说一声。”他说。
萧沉月睁开眼，“开始吧。”
两人同时运功。
心口位置几乎在同一刻亮起微光——一朵虚幻的并蒂莲缓缓浮现，一红一蓝，缠绕共生。灵力顺着血脉向上涌，彼此牵引，如同两股溪流终于汇入同一条河道。
池水开始轻微震荡。
起初只是波纹，接着是缓慢旋转的涡流。那些沉在水底的莲根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柔和的荧光，顺着水流蔓延至二人脚下。
“稳住呼吸。”楚昭低声道，“别抗拒那股拉扯感，让它带着你走。”
萧沉月咬了下唇。
她确实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频率，像是很久以前在某个实验室里反复演算过的共振公式。可越是接近，体内就越是翻腾。一道无形的屏障在她神格深处自动启动，像防火墙一样试图切断外来链接。
“你在排斥我。”楚昭皱眉。
“不是我。”她声音有点抖，“是我的神格残余程序……它在防御。”
话音未落，池水猛然炸开！
一股巨浪冲天而起，又重重砸下。整个莲花池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水色由清转浊，光芒忽明忽暗。
楚昭猛地睁眼，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别散功！跟着我的节奏来！”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强行推进共鸣，而是放缓灵力输出，转而用指尖轻轻点了下自己的心口。
“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他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水流的轰鸣，“要用剑意刻满星辰提醒自己别忘了我。”
萧沉月身体一震。
“我不想让你那么痛苦地记住我。”他继续说，“我想让你自然地想起我，就像现在，感觉到我就在这儿，不用靠什么誓言或烙印。”
池水渐渐平静。
一圈圈同心圆从他们脚底荡开，像是回应这句话。
萧沉月闭上眼，忽然抬起右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复杂的轨迹。那不是剑招，而是一串符号，古老得几乎无人能识。
但楚昭认出来了。
那是前世他们一起推演“双生共振频率”时写下的第一组参数。
池底的莲根彻底亮起，整片水域泛起全息般的微光。水面上方，一团模糊的影像缓缓成形。
画面里是一座古老的祭坛，四周立着断裂的石柱。一名年轻男子跪在中央，身穿帝袍，头顶上方裂开一道缝隙，黑影缓缓垂落。
“这是……三百年前？”楚昭低声说。
“皇帝被寄生的那一夜。”萧沉月盯着画面，眼神骤紧。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影像中传出：
“当双生之魂再度聚首，轮回之门将重开……”
楚昭心头一跳。
这话不对劲。
历史记录里没有这段对话。更何况，这种预言式的口吻，更像是某种诱导程序。
“别信！”他猛喝一声，“这不是记忆回放，是预设指令！”
可已经晚了。
萧沉月瞳孔骤缩，手中无形剑气瞬间凝聚，抬手就是一斩！
剑锋划过空中影像，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那团光影剧烈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投影，随即猛地向内坍缩。
但就在即将消失的刹那，画面一闪——
祭坛角落，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阴影里，手里握着一块玉佩，正对着镜头方向，缓缓举起。
楚昭看清了那张脸。
是他自己。
不，准确地说，是另一个他。面容相似，眼神却冰冷如机械，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萧沉月一剑劈空，整个人踉跄后退半步，脸色发白。
楚昭迅速起身，一把扶住她肩膀，“你怎么样？”
“那不是过去。”她喘了口气，声音发冷，“那是……未来的我们，被人监视了。”
池水恢复平静，只剩并蒂莲轻轻摇曳。
楚昭低头看着自己心口的印记，那朵红莲的花瓣边缘，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
墨玉扳指突然再次震动。
系统界面无声浮现：
【检测到非法窥视】
【来源：未知协议】
【是否追溯反制？】
萧沉月抬头看他，“你还打算签下去？”
楚昭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确认键上方。
风掠过池面，吹动他的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