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依旧警惕,但炸起的毛稍微顺服了一些,它靠在我腿边,喉咙里的呼噜声变得更轻微。
此刻,一种比悲伤更加沉重和坚韧的东西,混合着愤怒、仇恨和誓要活下去的顽强意志,开始如同冰冷的钢铁般,在我们每个人的眼中凝聚。
我们不再仅仅是悲伤的承受者。
我们成了守望者,在这片被恐怖阴影笼罩的废墟上,带着刻骨的伤痛和沸腾的怒火,开始了更加艰难,却也更加坚定的守望!
……
自打那场血色婚礼过后,好几天了,仓库里的气氛都跟结了冰一样。
没人大声说话,连走路都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了月球猫,勾起它更深的痛苦。
它大部分时间都蜷在角落里,仍旧抱着那半截断爪,一动不动,只有我们给它送水和食物时,它才会机械地吃一点。
我们都憋着一股劲儿,一股混合着悲伤、愤怒和必须要活下去的狠劲儿。
我爸更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在了加固防御上,几乎到了不眠不休的地步。
这天下午,外面又下起了带着微弱腐蚀性的酸雨,滴滴答答地敲打着铁皮屋顶,声音不大,却烦人得很。
我爸拎着工具箱,走到仓库西北角,那里有一截老旧的供水管,之前有点渗水,他一直说找时间修修。
他蹲下身,打开工具箱,拿出扳手,开始拧生锈的接头。
我妈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整理着所剩不多的食材,时不时担忧地看一眼窗外,又看看角落里沉默的月球猫。
我则坐在一个倒扣的木桶上,手里拿着个小本子,想记录一下这几天星河净化苗的生长情况。
其实也就是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注意力,不然总觉得心里头沉得慌。
一切都表现出来一种压抑的、紧绷的平静。
我爸拧了一会儿水管,动作慢慢停下来。
他的头微微抬起,目光看向堆着些杂物的货架方向。
起初我没太在意,以为他是在思考怎么修理。
可接着,他脸上专注修理的表情变了,嘴角竟然慢慢向上弯起,露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
“老张?”
我爸对着空无一物的货架开口了。
“你……你怎么摸到这儿来的?这地方可不好找啊!”
我猛地抬起头,手里的笔“啪”的掉地上。
我妈也听见了,她停下手里择菜的动作,扭过头,皱着眉看向我爸:
“建国?你搁那儿嘟囔啥呢?跟谁说话?魔怔了?”
我爸好像根本没听见我妈的话,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个“老张”吸引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些,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往自己口袋里摸去:
“嗨,这么多年没见了,咱哥俩可得好好唠唠!诶,我这儿还有包好东西,你肯定喜欢……”
他还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独立包装的辣条!就是之前月球猫特别喜欢的那种。
他拿着那包辣条,非常自然地朝着货架那个方向递了过去。
“蒋建国!你发什么神经!”
我妈这下真有点急了,把手里的菜一扔,站起身。
“哪儿来的老张?哪个老张?你……你眼前啥也没有啊!”
我看着我爸那对着空气微笑、递辣条的样子,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
这不对劲!
老张……如果我没记错,是我爸以前单位一个关系特别好的老同事,可是……可是那位张叔叔,早在好几年前,就因为一场意外去世了啊!
我爸他怎么会对着空气,跟一个早已不在人世的人说话?还笑得那么真实?
就在我爸拿着辣条往空气里递的瞬间,一道星辉闪过!
星尘灵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一条光触须快如闪电,猛地缠住了我爸递出辣条的手腕!
“滋啦——”
那包辣条在触须缠绕下瞬间化为黑色灰烬,从我爸的指缝中飘落。
“哎?”
我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手腕上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激灵。
他困惑地眨眨眼,看向突然空了的右手,又抬头看向面前的货架,脸上露出孩童般的迷茫:
“老张……老张怎么不见了?刚才明明还在这……”
他话音未落,星尘灵身上爆发出刺目的警报光芒,强烈的意念冲击着每个人的脑海:
“检测到认知扭曲!他在记忆碎片里看见了已故之人!”
这意念如同冰水浇头,把我从头凉到脚。
认知扭曲?!已故之人?!
我猛地冲过去抓住我爸另一只胳膊:“爸!你看清楚!那里根本没人!”
我妈也扑过来,声音发颤:“老蒋你醒醒!张大哥都走多少年了!”
“不可能啊……”
我爸还在挣扎着往货架方向看,眉头紧皱。
“我刚才明明看见老张穿着那件旧工装,还对我笑……”
星尘灵的光触须仍然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腕,警报光持续闪烁着:
“噬界者的精神攻击,正在干扰他对现实的判断。”
角落里的月球猫被警报声惊动,抬起头看了一眼。
小七焦躁地在我们脚边转圈,对着货架的方向发出低吼。
“爸!”我用力摇晃他的手臂,“你看着我!那是假的!”
就在这时,我爸突然浑身一颤,像是大梦初醒。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又低头看看自己空着的手和腕上的光触须:
“我……我刚才……”
他的眼神渐渐恢复清明,额头上渗出冷汗:
“我真的看见老张了!就站在货架前面,还跟我说……”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停住,脸色变得惨白。显然,他已经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星尘灵缓缓松开触须,但警报光仍未熄灭:
“这次只是温和的试探。噬界者正在学习如何操控你们的记忆。”
仓库里陷入死寂,只剩下窗外酸雨敲打铁皮的声音。
一次温和的试探……就已经能让我爸看见逝去的故人。
那下次呢?
我爸还处在刚才诡异事件的震惊中,脸色发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有些发软的胳膊,生怕他站不稳。
“爸,您没事吧?感觉怎么样?”
我焦急地问,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清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