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响彻无人且破旧的废楼,一左一右站在杨长丰身侧的姜雯恬和罗敏君,都被那叫声吓得退了一步。
杨长丰从胆战心惊小心翼翼,一下子变得疯癫,无规则地挥舞起双臂,四处乱抓。
罗敏君和姜雯恬动作一致地再退几步,以免被波及,相视一眼,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艾萍萍在对面的废楼盯着,以免出现意外,这废楼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在。
罗敏君和姜雯恬甚至没有化妆,就这么顶着自己的脸装神弄鬼,杨长丰却完全没有察觉。
他就好像睁着双眼,沉浸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里,打滚挣扎呼救,却无济于事。
姜雯恬手里握着刀,对罗敏君说:“他好像已经完全看不见我们了,可以动手了。”
罗敏君看着姜雯恬,却说不出劝阻的话。
琳琳还没醒。在科技医疗如此发达的今天,这是几乎不可能发生的,若是几天前,罗敏君还会天真以为,琳琳是不是伤太重,是不是心理创伤不愿醒来。
但现在,罗敏君毫不怀疑,一切都是姚小茵的安排。
只有这样,姜雯恬才会在守着琳琳却毫无结果的日日夜夜,逐渐丧失理性,心中只被复仇的愤怒所充斥。
望着姜雯恬满是血丝的双眼,罗敏君的视线向下,又看向对方正无比颤抖的双手。
罗敏君很想告诉这个悲惨的女人,她们只是做戏,却担心被杨长丰察觉,影响了计划。
突然,姜雯恬伸出了手,将因为乱挥乱摸而不断靠近楼梯的杨长丰,狠狠推了一把。
“咚!”“咚!”
失去视力的杨长丰,根本来不及招架,整个人便在楼梯上翻滚向下,整个废楼里,都回荡着那沉闷的撞击声。
罗敏君张张嘴,姜雯恬用红着的眼瞥她,笑了起来:“我看你犹犹豫豫的,是害怕吧。”
罗敏君没吭声。
姜雯恬的视线再次回到已经跌在楼梯下,一动不动的杨长丰身上。
“总该不会是,舍不得杀他吧。”
她呢喃着,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姜雯恬尽管满脑子都是想杀了杨长丰的念头,却也并未立刻行动。
她深知自己的弱小,也痛恨一直以来自己简单的头脑,因此如今在对待杀死杨长丰这件事情上,她便格外谨慎小心。
她也不想琳琳醒来后,没了妈。
尽管艾萍萍与姚小茵一再强调,不会被发现,她们会处理好一切,姜雯恬也不会相信。
除了她自己,她已经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于是,姜雯恬就这么站着,站着死死盯着楼梯之下一动不动,像是摔死了的杨长丰,很久很久。
久到时间仿佛被拉长,被倒退,她又回到读书的时候,那是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姜雯恬漂亮,成绩又好,在校一直是校花,追求的人很多,但她依旧注意到了杨长丰。
毕竟成熟安静又帅气的杨长丰,和其他咋咋呼呼、梳着非主流发型、跟猴子没什么差别的男生,完全不一样。
虽然她端着校花的架子,装出矜持的模样,却在多年后两人的再见时,姜雯恬也依旧一眼便认出对方。
杨长丰长大了,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语气温柔却疏离。姜雯恬意识到他应该已经结婚,又想到家中无趣的丈夫,克制不住,控制不了,想要靠近对方。
得知杨长丰的真面目后,姜雯恬思考了很久,她到底喜欢对方什么呢,可能还是那张脸吧。
楼梯台阶并不多,杨长丰半张脸朝下,贴地摔,另外半张脸却清晰映在姜雯恬的眼中。
姜雯恬突然觉得自己好好笑,那张害得她失去理智失去一切的脸,如今却扭曲而丑陋。
就像姜雯恬她自己。
姜雯恬长长叹出一口气,自言自语:“该结束了。”
她握紧刀,她知道杨长丰还没死,人类兽化之后,身体素质都得到不同的提升,就算是精神力最低等的F级,也比脆皮的人类,强百倍。
姜雯恬心中默念,不要怕,不要犹豫,不要贪婪,在杨长丰的心脏那里,捅五刀就够了。
捅完她就离开,绝不多留一秒钟。
这么想着,姜雯恬加快了速度,几乎是向着杨长丰冲了过去。
罗敏君没料到姜雯恬会突然行动,被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察觉不对,杨长丰因为在楼梯翻滚而被折断的手臂上,正有黑色的细小绒毛不断冒出。
废楼因为没有灯,又是夜里,街边的路灯昏暗,姜雯恬满心只想着怎么杀死杨长丰,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不过几秒,姜雯恬已经来到杨长丰面前,没有丝毫犹豫,她高高举起手中的刀,朝着杨长丰的心脏,狠狠捅去——
“嗡!!”
是刀柄擦着杨长丰胸口处滑过,扎在地面后,被折断的刺耳声响。
姜雯恬根本没料到会这样,整个人直接呆住,然后视线一黑,姜雯恬来不及抬头,就听到罗敏君大叫:“快躲开!”
但已经来不及了。
姜雯恬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击中她的腹部,时间太过短暂,她甚至都感受不到疼痛,身体已经因为撞击而飞起,再重重撞向对面的墙壁。
“咳!咳咳咳!!”
姜雯恬咳出血沫,被巨力冲击后的身体传来撕裂般的痛,她分不清自己到底伤在哪里。
被未知的恐惧的支配下,姜雯恬艰难抬头,她发现她只是稍微动一下脖子,颈椎处,就如灼烧般火辣。
但比起这些,眼前的一切,才是真正的地狱。
彻底兽化后的杨长丰,一只三米高的黑熊,就这样站在距离姜雯恬不过一米的位置,用那双漆黑的熊眼,看着姜雯恬。
罗敏君背后的衣衫都被冷汗给打湿。姜雯恬被仇恨吞噬,罗敏君则完全是过来混的。
她们两人谁都没有想过,杨长丰在失明失去意识后,还能突然兽化。
怎么办?!
罗敏君向外看了眼,对面艾萍萍也不知什么情况,杨长丰和姜雯恬都在窗户的死角,罗敏君不确定艾萍萍能不能看到。
而且就算她看到了,又能怎样,一个兽化状态下的雄性兽族,就算她们三人联手也不可能能对付得了。
她的位置在三楼,看杨长丰那副模样,应该还是失去意识的状态,眼睛也看不见,现在有姜雯恬吸引他的注意,罗敏君唯一的出路就是砸了玻璃,跳窗逃走。
不。
罗敏君掐住自己颤抖的双腿。
不可以,她不能把姜雯恬一个人丢在这里。
琳琳还没有醒,要是那可怜的孩子好不容易醒过来,发现自己连妈妈都没了,会哭得多伤心啊。
罗敏君咬牙,不管了,杨长丰现在看不见,她就还有机会!
催动精神力,老实说,罗敏君并不擅长。她的精神力一直以来都是用来辅助她的脑力工作的。
但这一刻,罗敏君的精神力却爆发出从未有过的力量。
她冲向黑熊,用被精神力包裹的自己,狠狠撞开即将向姜雯恬进攻的杨长丰。
冲击并没有多强,但黑熊的身子还是一歪,他跌跌撞撞向后仰倒,笨重的身体在狭小的楼道处滚了一圈。
罗敏君想趁这个机会拉着姜雯恬就跑,身体却也不受控制地软倒在地。
刚刚撞向黑熊的一击,对杨长丰造成的冲击,也同时作用在罗敏君自己身上,再加上强行催动精神力造成的反噬……
有血从罗敏君的嘴角滚落。
黑熊发出低鸣哀嚎,再次站了起来。
罗敏君心中悲凉无比。
完了。
她们都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