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秋指尖刚触到那枚嵌在壁画暗格中的玉牌,掌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热,仿佛握着团跳动的星火。玉牌上原本模糊的云纹骤然亮起,淡青色的光晕顺着壁画上的兵戈纹路蔓延,那些原本狰狞的凶煞画像竟缓缓褪去戾气,露出底下隐现的细小红字——“永安三年,镇北军,枉”。
“永安三年?那是二十年前镇北军全军覆没的年份。”沈惊鸿凑上前来,指尖拂过壁画上干涸的颜料,“这些壁画不是画的恶鬼,是当年战死的士兵!”她话音刚落,整个石窟突然剧烈震颤,头顶的岩屑簌簌落下,方才嵌着玉牌的暗格缓缓展开,露出一个巴掌大的乌木石匣,匣身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角落还沾着点点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林砚秋小心翼翼地将石匣取出,刚触到匣盖,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不是他们三人的——石窟入口处的火把不知何时被风吹灭,黑暗中隐约闪过一道黑影,手中寒芒在月光下划过一道冷弧,直扑向石匣!
“小心!”陆昭提着长刀上前,刀锋与那道寒芒撞在一起,火星溅落在地。黑影见偷袭不成,转身就往石窟外掠去,林砚秋瞥见他腰间挂着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个“魏”字,心头猛地一沉——这是当朝太尉魏承业府中的令牌。
“追!”陆昭提着刀就要追出去,却被林砚秋拽住手腕。她指了指石匣:“先看里面的东西,魏承业的人既然来了,说明这石匣里的东西,是他们二十年都想藏的秘密。”
石匣没有锁,林砚秋轻轻掀开盖子,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放着半块残破的兵符,还有一张叠得整齐的泛黄信纸。信纸边角已经脆化,上面的字迹却依旧清晰,是用狼毫写的行书,力透纸背:“今魏承业私通北狄,以镇北军为饵,陷三万将士于死地,某虽死,必留证以待天日——镇北军统领,萧策。”
“萧策!”沈惊鸿倒吸一口凉气,“那不是当年被污蔑通敌,死后还被抄家的镇北军统领吗?原来竟是被魏承业陷害的!”
林砚秋将信纸小心折好放进怀中,指尖捏着那半块兵符,冰凉的触感让她愈发清醒:“魏承业现在权倾朝野,若没有完整的证据,根本动不了他。这半块兵符,恐怕是找到另一半的关键。”她话音刚落,石窟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村民的哭喊——方才那黑影竟带了人来,把山下的荒村围了!
三人立刻往石窟外冲,刚出洞口就见山下火光冲天,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提着刀,正把村民往村头的老槐树下赶。一个黑衣人头目手里拿着火把,对着村民嘶吼:“交出从石窟里出来的三个人,否则这村子今日就烧个干净!”
“这群畜生!”陆昭气得咬牙,提刀就要往下冲,林砚秋却按住他的肩膀,指了指村西头的草垛:“硬拼不行,他们人多。你从西边绕过去,用刀把草垛划开,惊散他们的马;惊鸿,你带几个村民往东边跑,引开一部分人;我去救剩下的人。”
沈惊鸿点头,从怀中摸出几枚银针藏在袖中:“你自己小心,魏承业的人下手狠辣,别中了他们的招。”
陆昭绕到村西头,瞅准时机挥刀砍向草垛,干草纷飞,惊得黑衣人的马纷纷扬起前蹄嘶鸣。黑衣人头目见状大怒,刚要下令去追,东边突然传来沈惊鸿的呼喊:“这边!你们要找的人在这!”几个黑衣人立刻提刀追了过去,村头只剩下五个黑衣人围着村民。
林砚秋趁机从暗处冲出,手中长剑直刺向离村民最近的黑衣人。那黑衣人反应不及,被剑刺穿肩膀,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剩下的黑衣人立刻围了上来,刀光剑影中,林砚秋瞥见其中一人腰间挂着个药囊,心头一动——方才在石窟中,黑影的袖口沾过药粉,和这药囊里的气味一样!
她故意卖了个破绽,让黑衣人一刀砍向自己的腰间,同时反手将剑刺入对方的胸口,顺手扯下药囊。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些淡紫色的粉末,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子时,破庙会合,带玉牌兵符”。
“子时还有半个时辰,他们要去破庙会合。”林砚秋对刚赶回来的陆昭和沈惊鸿说,“我们先把村民安置好,再去破庙,说不定能抓住更多魏承业的人。”
村民们感激不尽,把三人带到村后的柴房里,还煮了热粥。林砚秋喝着粥,指尖反复摩挲着那半块兵符,突然发现兵符内侧刻着个“云”字——二十年前,萧策的夫人姓云,是当时有名的才女,后来萧策被抄家,云夫人就失踪了,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说不定另一半兵符,在云夫人手里。”林砚秋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沈惊鸿立刻点头:“我曾在古籍里看到过,萧策和云夫人感情极深,当年萧策出征前,曾把兵符一分为二,自己带一半,另一半给了云夫人,说若是他出事,就让云夫人带着兵符找忠臣平反。”
陆昭放下粥碗,摸了摸腰间的刀:“不管另一半兵符在哪,先去破庙看看再说。魏承业的人既然要汇合,肯定会说更多秘密。”
三人收拾好东西,趁着月色往破庙赶去。破庙在荒村东边的山脚下,早已破败不堪,庙门歪斜着,里面的佛像缺了半边脸,地上满是杂草。林砚秋三人趴在庙外的草丛里,刚等了一刻钟,就见五个黑衣人提着灯笼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方才在石窟偷袭的黑影。
“玉牌和兵符拿到了吗?”黑影问旁边的人,语气急促。
“没拿到,那三个人太狡猾,还伤了我们几个兄弟。”一个黑衣人低着头说,“不过我们把村子围了,他们肯定跑不远,天亮再搜,一定能找到。”
黑影踹了他一脚,怒声道:“废物!魏大人说了,今夜必须拿到玉牌和兵符,若是被那三个人带到京城,我们都得死!”他话音刚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黑影立刻警惕起来:“谁?”
林砚秋使了个眼色,陆昭立刻提着刀冲了进去,大喝一声:“你们魏大人的死期,快到了!”黑衣人猝不及防,被陆昭砍倒两个,剩下的三个和黑影一起围攻陆昭。林砚秋和沈惊鸿也冲了进去,沈惊鸿袖中银针飞出,射中一个黑衣人的膝盖,那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黑影见势不妙,转身就要从后窗逃跑,林砚秋甩出腰间的软鞭,缠住他的脚踝,用力一拉,黑影重重摔在地上。陆昭立刻上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魏承业让你们找玉牌和兵符,到底想干什么?”
黑影咬着牙,不肯说话,突然一口咬向自己的衣领——林砚秋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下巴,从他衣领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里面是毒药吧?想自尽?没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更密集的马蹄声,林砚秋心头一紧——魏承业竟然派了这么多人来!她立刻对陆昭和沈惊鸿说:“先把他带走,这里不能久留!”
陆昭把黑影捆起来,扛在肩上,三人刚冲出破庙,就见远处来了一队骑兵,火把照得夜空通红。沈惊鸿回头看了一眼,急声道:“是禁军的服饰!魏承业竟然调动了禁军!”
“往北边跑,那里有片密林,能躲一躲!”林砚秋指着北边的树林,三人立刻往密林跑去。身后的禁军越来越近,箭雨纷纷射来,陆昭扛着黑影,跑得有些吃力,林砚秋只好放慢脚步,帮他挡箭。
刚冲进密林,林砚秋突然脚下一滑,掉进了一个陷阱里。陷阱不深,却铺着一层尖刺,她的小腿被刺中,鲜血立刻渗了出来。陆昭急忙跳下来,把她拉起来:“你怎么样?”
“没事,一点小伤。”林砚秋咬着牙站起来,刚要往上爬,就见陷阱上方出现了几个禁军的身影,为首的是个穿着银色盔甲的将军,眼神冰冷:“林大人,别躲了,跟我们回京城见魏大人吧。”
林砚秋抬头看着他,突然笑了:“李将军,你也是禁军出身,当年镇北军的事,你就一点都不记得了?”
李将军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知道。”林砚秋从怀中掏出那张信纸,举起来:“萧策统领的亲笔信,上面写着魏承业私通北狄,陷害镇北军。你当年是镇北军的校尉,若不是萧策统领救你,你早就死在北狄人的刀下了,现在你却帮着魏承业,背叛自己的恩人?”
李将军的脸色越来越白,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陷阱外的禁军也开始窃窃私语,显然对当年的事有所耳闻。就在这时,沈惊鸿突然从密林中冲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弓箭,对准李将军:“让开!否则我一箭射穿你的喉咙!”
李将军看着沈惊鸿的箭,又看了看陷阱里的林砚秋,突然叹了口气,挥了挥手:“让他们走。”
“将军!魏大人那边……”旁边的禁军士兵急声道。
“出了事,我担着。”李将军的语气坚定,“当年镇北军的冤屈,不能再让它继续下去了。”
林砚秋三人趁机爬出陷阱,陆昭扛着黑影,跟着李将军指的小路往密林深处跑。跑了半个时辰,确定后面没人追来,才停下来休息。林砚秋坐在地上,卷起裤腿,小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沈惊鸿立刻从怀中摸出金疮药,帮她包扎。
“那个李将军,说不定能成为我们的助力。”沈惊鸿一边包扎一边说,“他既然还念着萧策统领的恩情,就不会真的帮魏承业。”
林砚秋点头,看向被捆在树上的黑影:“现在该审审他了,看看魏承业还有什么阴谋。”
陆昭把黑影拉到面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不说?再不说,我就把你扔在这里喂狼。”
黑影看着林砚秋三人,终于松了口:“魏大人……魏大人想找到另一半兵符,打开镇北军当年藏起来的军饷。那笔军饷有三百万两,足够他招兵买马,推翻当今陛下了。”
“三百万两军饷?”林砚秋愣住了,“镇北军当年怎么会有这么多军饷?”
“是先帝秘密拨给镇北军的,让他们防备北狄。”黑影低着头说,“后来魏承业陷害镇北军,就是为了吞了这笔军饷。可他只知道军饷藏在云台山,却不知道具体位置,必须用完整的兵符才能打开。”
林砚秋摸了摸怀中的半块兵符,心头豁然开朗:“云台山……云夫人当年失踪后,就去了云台山!另一半兵符,肯定在她手里!”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狼嚎,黑影吓得浑身发抖:“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你们放了我吧!”
陆昭看了林砚秋一眼,见她点头,便解开了黑影的绳子:“滚吧,别再跟着魏承业做坏事,否则下次再遇到,我绝不手软。”
黑影连滚带爬地跑了,林砚秋站起身,看着云台山的方向:“我们明天就去云台山,找云夫人,拿到另一半兵符,为镇北军平反。”
沈惊鸿和陆昭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三人身上,也照在林砚秋怀中那半块冰冷的兵符上——二十年前的冤屈,终于要在这一刻,开始昭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