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远气得咬牙切齿,道:“既然是规矩,为啥只针对我,不针对你表哥?我去厂长那里告你。”队长笑得更欢,笑声中满是讥讽,道:“找厂长告我?他会认识你这个虾米?你连他办公室都进不去。”柳志远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登时怔住。
队长说的不错,厂长会认识自己是谁?恐怕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队长既然要整自己,肯定是有恃无恐,自己再闹也无济于事。如此一想,心中气极,心想老子肯定是干不成了,临走之前非好好出口气不可,王家成这混蛋,在东北害自己,现在又害自己,真是该死之至。一念及此,突地合身扑向王家成,死死将他按倒在地。
王家成吓了一跳,叫道:“你干嘛?”柳志远哪儿肯听他说话,拳已击落,狠狠打在他脸上。王家成疼得哎呀一声,队长急忙上前,去拉柳志远。
柳志远又给了王家成一下,方才站起,咬牙切齿道:“你给我记住,再犯到我手里,让你生不如死。”听王家成骂了几句,又要冲上去打,队长忙拉住他道:“你竟敢动手打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柳志远冷冷扫他一眼,沉声道:“咋?”双拳紧握,眼里尽是挑衅。队长道:“你还想不想干了?”柳志远踏上一步,目光如刀,锐利凶狠,恼道:“老子不干了。”呸的一口,吐在他身上,转过身去,大步走出办公室。
到了外面,长出口气,去找朱宾,跟朱宾说了情况。朱宾听后道:“别冲动,队长和我关系还行,我找他说说。”柳志远道:“算了,不干了,强干下去,也不顺当,况且我已得罪了他,他也不会给你面子。”朱宾微微思忖,点头道:“这兄弟俩真不是东西。”
柳志远叹口气道:“宾哥,以后没法儿跟你学东西了,不管如何,我对你感激不尽。”朱宾怪道:“是兄弟不要说见外话,这事我帮不上忙,还心里难受呢!”柳志远道:“老哥你是好人,定有好报,咱们有缘再见。”朱宾无奈道:“再见。”和他挥手分别。
柳志远出了工厂,憋闷至极,在路边商店内买了一包香烟,边抽边走,只觉一切都是无味,人生在世,毫无半点儿乐趣。不知不觉之下,竟来到了县城小广场上。
他呆立不动,心里陡然一阵酸楚,这小广场他不知来了多少次,里面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都清清楚楚。广场内花草遍地,设了长椅供人休息,他以前也曾在长椅上夏夜乘凉,冬日晒暖,只是身边都有一人,就是谷芷兰,不似今日孤孤单单,形影相吊。
他在长椅上坐了,吞云吐雾,香烟一根接着一根,但终吐不出满腹郁闷。正愁绪满腔,忽觉肩上轻轻被人一拍,一股淡淡香气,透过烟雾钻进鼻来,熟悉无比,令他身子一震。
他半信半疑,看着眼前的白烟,更觉是在梦中,眼睛一热,已满是泪水,心想:“难道是她吗?怎么可能。”缓缓回头,阳光下映出一张绝美的脸,眸如点漆,眉似墨画,正是谷芷兰。
柳志远心中一喜,又是一痛,忙要站起,泪已顺腮滑落。谷芷兰将他按住,轻声道:“别动。”眼睛也是湿了,玉步轻移,坐到他身边。
柳志远这才看见她肚子隆起,一怔之下,已明白过来,道:“你……你……”谷芷兰想笑,但终是哭了,道:“我……我有小宝宝了。”脸上一红,泪水未干,又露出羞涩,还有几分幸福甜蜜。
柳志远脑袋嗡嗡作响,胸口如大锤猛击,抽搐疼痛,一时说不出话来。这几个月柳思远等人怕他伤心,故意隐瞒谷芷兰的消息,他也作傻作痴,不去想她,不料今日再见,她竟已有了孩子。
谷芷兰幽幽叹道:“我知道你不能接受,犹豫着和你打不打招呼,后来想想,再见无期,还是见见你吧。”她怀孕后有事没事,便来广场散步,活动身体的同时,何尝不会想起与柳志远在这里的过往?原是在故地追忆往昔,不料今日竟遇见这藏在心底的人来。
柳志远苦笑一声,道:“世上的事,真是捉弄人。”谷芷兰望了望他,眼中爱意一闪又逝,道:“你又遇见啥烦心事了?”
柳志远摇了摇头,咬紧嘴唇。谷芷兰低声道:“我看你很久了,你不要骗我。”将椅上的香烟塞到他手里,道:“抽点儿烟可以,但不要抽得太多。”语气之中,尽是关心怜惜。
柳志远禁不住又要落泪,慌忙转身擦擦眼睛。谷芷兰道:“对,你长大了,不要动不动就哭。”柳志远心痛如绞,猛地怒吼一声:“你别管我。”看谷芷兰神情痛苦,又后悔起来。
谷芷兰吓了一跳,泪珠直落,喃喃道:“是,我有啥资格管你?但看你这样,又忍不住管你。”双手捂脸,低头抽泣不停。
柳志远懊恼不已,心道:“柳志远啊柳志远,你冲她发什么脾气?她的心里,难道比你好受吗?”愧疚道:“芷兰,对不起。”谷芷兰道:“没事儿,你心里烦,发泄发泄也好。”拭干泪水,道:“你不是开大车吗?今天怎么没去上班?”柳志远黯然道:“就因为这个,我才烦呢!”将车队发生的事说了。谷芷兰盯着他的脸,静静倾听。
柳志远一口气讲完,又骂了两声,心里好受许多,见谷芷兰微微出神,道:“你想啥?”谷芷兰道:“没啥,你心里的苦,需要有人倾听,我在听你说呢!”脸上微微一红。
她想起了以前,柳志远事不如意时,常向她诉说,她总是这样听着,然后慢慢开导劝解,不知有多少这样的情景。只是如今人事全非,只有夜深人静时,暗暗咀嚼回味以前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