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大长老递上接触家族对外事务的事儿，柳氏迟早会知道，也肯定会使绊子。
这几日，我除了静等柳氏的幺蛾子，更得想办法攻破下一个难题。白天埋首于藏书楼的旧账册，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试图从“青云宗年供药材清单”的残片里，抠出更多关于这个修仙门派的蛛丝马迹——那些模糊的墨字旁，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灵力波动，与我在祖祠感受到的灵珠气息隐隐呼应。夜里，我则让春桃借着送汤药的由头，在府中走动打探。
不出三日，春桃便捧着个刚烤好的芝麻饼，急匆匆跑回小院，压低声音道：“小姐，柳夫人那边有动静！她虽被禁足，却让心腹丫鬟小翠每天以‘送换季衣物’为由往外跑，我偷偷跟着听了一耳朵，她们说柳夫人正在托娘家的关系，找族老们说情，就是为了拦着您接触对外事务！”
我捏着账册的指尖微微用力，纸页边缘被压出一道折痕。柳氏这是怕我查到她私吞药材、勾结外人的把柄，才急着断我的路。“继续盯着，尤其留意她们提到的‘青云宗’，有任何消息立刻告诉我。”我将一块蜜饯塞进春桃手里，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她越拦，我越要往前走。”
两天后，大长老派人来请，说要在前厅宣布商议结果。我换了一身月白色的素袍，腰间系着枚刻有狐纹的玉佩——那是用青丘灵玉打磨的，虽不能施展法术，却能让我在面对凡人时，气息更显沉稳。
刚踏进前厅，就见柳氏端坐在右侧的椅子上，脸上带着刻意营造的憔悴，眼眶微红，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怎么会在这里？我心中一凛，脚步却未停，径直走到大长老面前行礼。
柳氏见我进来，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又垂下眼睑，对着大长老福身：“大长老，妾身听闻今日商议家族要事，虽在禁足，却实在心系胡家安危，便斗胆求守卫通融，想来旁听一二，还望长老恕罪。”
大长老皱了皱眉，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来。但柳氏毕竟是胡家主母，又是“带病旁听”，直接赶人未免不妥。他沉声道：“既来了，便坐下吧。今日议的是对外事务，你只许听，不许插话。”
柳氏恭敬应了声“是”，坐下时，目光却像粘在我身上的蛛网，紧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仿佛要从我的神色里找出些破绽。
大长老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在场的族老和我，缓缓开口：“关于盼柠提出接触家族对外事务的请求，我与几位族老商议后认为，盼柠近年屡立功劳——先是破了库房失窃案，又在祭祀时寻得灵珠残页，前不久还在赏花宴上为家族挽回颜面，确实有能力胜任。因此，我们决定……”
“大长老！”柳氏突然猛地站起身，打断了大长老的话，声音带着急切的尖锐，“此事万万不可！盼柠不过是个庶女，从未沾过对外事务的边！对外打交道，要的是人脉、经验，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若是谈砸了生意，弄丢了药材资源，甚至泄露了家族关于灵珠的机密，谁来承担责任？”
她故意加重“庶女”二字，又提起“灵珠机密”，显然是想挑拨族老们的顾虑。我上前一步，对着大长老和族老们拱手，声音平静却有力：“长老，柳夫人此言差矣。其一，身份不能衡量能力——库房人参失窃，是我用幻术找出真凶；夜闯陷害，是我凭智谋化解危机；这些事，府中经验丰富的长辈们，未必能做得比我好。其二，我并非‘不懂对外事务’，赏花宴上，我不仅挫败了苏清瑶的算计，还从林家小姐口中探得青云宗的线索，可见我能应对外人的算计。其三，我若接手对外事务，定会凡事与长老们商议，以家族利益为先，灵珠之事更是重中之重，绝不可能泄露半分。”
柳氏被我怼得脸色发白，却不肯罢休，又道：“你说得倒好听！对外事务涉及银钱往来、人脉疏通，复杂得很！府里有二长老、三长老这些经验丰富的长辈，为何偏偏要让你一个小姑娘去冒险？我看你根本就是想借着对外事务的名义，为自己拉拢人脉，将来架空大长老，谋夺家族权力！”
“谋夺权力？”我冷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射向柳氏，“柳夫人，您掌管中馈多年，府里的药材账目混乱不堪，上个月库房短缺的二十斤百年老参，至今查无下落；还有城南的药材铺，本该上缴的利润，近半年都少了三成——这些事，您敢说与您无关？如今我想接手对外事务，查清药材断供的真相，您却处处阻拦，难道是怕我查到您私吞资源、勾结外人的证据？”
“你胡说！”柳氏被我说中心事，猛地拍案而起，手指着我，声音都在发抖，“我什么时候私吞资源了？你这是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中馈账册和库房记录便知。”我毫不退让，“您若是问心无愧，为何不敢让我接触对外事务，查清药材断供的缘由？难道您和那些断供的药材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大长老看着争执不下的我们，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二长老这时开口了，他捻着胡须，缓缓道：“柳氏，盼柠说得有道理。如今家族药材断供，正是危急时刻，用人当以能力为先，而非身份。盼柠有勇有谋，让她试试，或许真能为家族找到出路。”
其他族老也纷纷附和：“是啊，柳氏，你未免太过固执了。”“盼柠这孩子确实不错，比盼月强多了。”
柳氏见族老们都偏向我，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着大长老连连磕头，哭哭啼啼道：“大长老，求您了！盼柠这孩子心思太深，野心太大！您看她小小年纪，就敢当众顶撞主母，若是让她掌握了对外事务，将来定会拉拢人脉，架空您和各位族老！到时候胡家就落在一个庶女手里，祖宗的基业就要毁了啊！臣妾虽是妇人之见，但句句都是为了家族着想，求您三思啊！”
她这一哭一跪，倒是让几位原本支持我的族老犹豫了。大长老看着柳氏，又看了看我，神色复杂。他知道柳氏在府里经营多年，心腹众多，若是强行让我接手对外事务，柳氏必定会暗中使绊子，甚至煽动府里的下人闹事，到时候家族内部动荡，反而更难收拾。
思索了许久，大长老终于叹了口气，看着我说：“盼柠，你的能力，我们都认可。但对外事务确实复杂，你经验不足，贸然接手，容易出岔子。不如这样，你先协助二长老处理药材断供的事，跟着学学经验。等你熟悉了流程，积累了人脉，再正式接触对外事务，你看如何？”
我心中一沉，知道这是大长老的妥协。柳氏这一闹，终究还是让我的申请打了折扣。此刻若是强求，只会让大长老为难，还可能让族老们觉得我“野心勃勃”，反而得不偿失。
我对着大长老深深一揖，语气平静：“多谢长老体恤。我会好好协助二长老，查清药材断供的真相，积累经验，绝不辜负长老们的信任。”
柳氏见目的达到，嘴角偷偷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却依旧哭着道谢：“多谢大长老明察，臣妾就知道您会为家族着想。”
离开前厅，春桃跟在我身后，愤愤不平地嘟囔：“小姐，柳夫人太过分了！明明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却还倒打一耙，您怎么就答应了长老的安排啊？”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望向远处的藏书楼，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别急。协助二长老处理药材断供，正好能接触到府外的药材商，说不定就能查到青云宗的线索——毕竟，胡家的药材，大半都是供给修仙门派的。柳氏以为这样就能拦着我，却不知道，她越是阻拦，我越能确定，药材断供的背后，一定藏着她和苏清瑶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