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恶心、无力和羞辱感,在此刻像一股黑流,汹涌地在她体内翻滚、外泄,让她的声音带上了尖锐的颤音。
她猛地攥紧了拳头,良久之后,才稍稍平静下来。
“很多人说,他其实不错。掌控的一些女修还主动投怀送抱,甘愿做他的外宅,愿意得到他的青睐。她们笑我傻,说我装清高。”
“我也想过,就这样吧,忍了……总能过去。”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在缓慢卸下一段早已腐烂的枷锁,“可我真做不到。我一闭眼,只要想到他的脸......我就恶心得发抖。”
她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世界里,要将这些年内心的苦都一股脑的都倒出来:
“我时常被带到他那间密殿,那些衣裳一件一件被他解开。他的指节冰凉,却带着一股扭曲的得意。”
“他不急着碰我,只是盯着我看,一边慢慢褪下我的衣衫,一边说:‘你看,多干净,多乖。像你这样的人,就该好好被珍惜。’”
“然后他就会把我丢到榻上或是按在地上,随后爬上我的身躯......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的手指、他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丹香味,混着汗味,压在我身上。”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得像鼓声一样快,却快得像要炸裂。”
“那一刻,我的魂魄就像从身体里剥离了出来......”
“我看着自己被他按在榻上,看着他笑,看着我自己像具尸体般一动不动......我想逃,魂都在嘶喊,可我的身体,一动不敢动。”
她抬起手,掩住眼角,些许抖意从指尖传来。
“有时候,他会故意在我哭的时候安慰我......然后他又更狠,越笑越残忍,就像我哭得越惨,他就越开心。”
“我不是没想过反抗。但我一动,他就拍出一道灵符,说:‘你若再挣扎,我就让你父亲当你面爆体而亡。’”
“我就那样躺着,看着他、听着他,甚至......感觉他在欣赏我的屈辱。”
她的声音低到近乎喃喃,“不是身体的痛......而是那种从骨头里长出来的、自我厌弃的痛......他让我觉得,我不该活着。”
她终于抬头,眼神一片死寂:“每次事后,我都用灵水冲洗身体许久许久,可我仍觉得脏。不是皮肤,是魂脏了,是心被啃烂了。”
她忽地抬手捂住了脸,声音嘶哑了几分:
“我每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是在看一个空壳。我修行这些年,拼死拼活,就是想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尊严,可最后——我成了他的玩物,被他用来威胁我自己最亲的人。”
“我怕,有一天我真的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她忽然看向周青,语气强烈的恳求,或者说是乞求:
“我想脱离他。”
她目光发红,声音带着破碎的卑微:“我......真的,不想再受他一次。”
周青沉默了。
他转头,看向远处,他能感觉到有一股压迫力在接近,那定然是较为强大的修士,在逼迫着他做出选择。
他的指尖抚摸着腰间的三寸道碑,在权衡着。
对一个融天后期动手,为了那半部金身之法,按理说,太值得了。
换做往日,周青甚至懒得考虑,早就动手了。
他不是圣人,从来都不是。
他走过血路,麾下都天府,屠人满门,灭人全族,手上鲜血早已凝成痂。
他不装清高,手上也从不介意沾更多的血。
可不知为何,这一次,他却有些犹豫。
此刻,他的心头,有种淡淡的不宁,像是在提醒他: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陆荃看着他,等了许久,周青始终没有回应。
她眼中的期待一点点褪去,像被风吹灭的灯火,只剩下眉宇间藏不住的疲惫和凄楚。
那是从无数次挣扎中爬出来的表情,是将尊严放下、话说出口后却仍落空的空白。
她缓缓垂下眸,指尖紧攥着衣袖:
“我说错话了,打扰青兄了......此事,当我没提。”
“青兄,就当未曾听见。”
她转身,想要体面地离开,可脚步微微踉跄了一下——心中最后的支撑,也在周青沉默的注视中慢慢崩塌了。
她是真的不抱希望了。
甚至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竟然会奢望一个初入道庭的陌生人,为了她去招惹一个权势滔天的老魔头。
可就在这时,身后那个沉默的声音忽然响起:
“等等。”
陆荃整个人僵住了。
一瞬间,她几乎不敢回头,生怕只是幻听——若是回头,却发现只是风在作声,她怕自己会再也撑不住。
直到她听见那人继续说:
“你可有什么谋划?”
陆荃终于回过身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那一刻眼中泛起光亮,但她又极力压制着,怕表现得太过炽烈而吓走了对方。
她唇瓣颤了颤,眼神中是克制的震惊与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这是......答应了?”
语气轻,却竭尽了所有力气,不敢抱太多希望,但又不愿错过这唯一的机会。
周青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如常:
“不过,我有个条件。”
陆荃几乎没有犹豫,连连点头:“你说。你说。”
“那半部法,得先交给我,我才会出手。”
她只是一顿,旋即点头应下:“好!”
“那便说说你的谋划。”周青道,语气依旧平淡。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之际,天地间忽地一紧。
一道强大又熟悉的气息正极速逼近,神识猛地扫过大地与空域,气息极快,但又颇为收敛,哪怕如此,仍然让人心中发紧。
陆荃脸色微变。
她立刻抬头看向西南方向,语速极快地对周青低声道:“是他来了。”
“玄寅。”
她眼神凝重,语气却极稳:“此人外表温雅,实则扭曲至极......谋划之事,后面到了道庭我再与你细说。”
“现在,你配合我,不必多言。他一会儿定会注意到你,但你不用慌张,也无需多解释。”
话音刚落,一道遁光从一处矿道中迅速冲出,化作一道人影,缓缓步入眼帘。
玄寅来了。